第七十二章 诛心
穆羊人说出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这不光让我感到绝望，同时还感觉到了悲哀。在最初知道穆羊人的时候，林文书给他贴上了命途多舛的标签，那时的我和苏沫也对他的遭遇表示了极大的同情。而在知道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又是开起了养殖场，并利用业余时间考下
从医资格证之后，我们对他又有了深深的钦佩之意，甚至将其看做了敢于与命运抗争的勇士。可我似乎忘了，他如此拼命的做出这番成绩，初衷并不是要向世人证明身残志坚的积极态度。而是为了改观公主岭镇民们长久以来对他的不公正看法，同时也是为了巩固自己作为父亲和母亲沟通的纽带和
桥梁。从根本上说，他最大的心里障碍不是自己不幸的出身和遭遇，而是林山和穆婉这对儿形同陌路的夫妻。孩子，都是天真的，心性都是单纯的，他们所希望的东西很简单。或是一块糖果、或是一个秋千、或是一辆玩具汽车、抑或父母的一两句夸赞，都能让他们从心底获得满足。当然，上述的这些都需要一个
前提，那就是一个温馨和睦的家，一个爱自己的爸爸和一个爱自己的妈妈。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三观的塑造很大程度上都是受父母影响的。这恰如穆羊人对待结婚的态度一样，完全都是被林山和穆婉那畸形的婚姻刺激形成的，包括他心理障碍性的阳痿也是如此。透过这两件事
情，就足以看出一个家庭是否和睦，对正在不断汲取外界知识成长的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从林山和穆羊人的交谈中我能够看出来，较之自身相比，较之坎坷的命运来说，穆羊人更在乎的是如何修复林山和穆婉的关系。或者说，他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修复那个名存实亡的家，那是自打他
懂事开始就深深埋入了心底的种子，他一直期待着能够发芽、开花、结果。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比如，栽赃嫁祸给自己的舅舅！
魔鬼，其实一直都囚禁在穆羊人的心里。如今，那牢笼的锁被林山给打开了。
第二段儿视频看的我心惊胆战，悲愤交加。我见证了林山如何一步步将自己的儿子推向深渊，更见证了他如何将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诱惑成即将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魔。
说是怯懦也好，说是畏惧也罢，总之在第二段儿视频播放完了之后，我久久不敢点开后面的那段儿。或许，我是不想看到小羊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吧？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违心之事不得不去做，所以尽管我害怕、我畏惧、我不情愿，最终还是点下了播放键，随后一副丑陋的画面呈现在了我的眼前。那画面是肮脏的、是恶心的、是为人所不齿的。
那是周子歌诀别于世梦魇的开始，同时也是穆羊人彻底泯灭人性序幕的拉开。
周子歌静静的躺在那那张大床上，姿态看起来是那么安详。而穆羊人就站在床边，看着周子歌就宛若一头饿狼在凝视砧板上的羔羊一般，让人看着便心底发寒。周子歌在沉睡着，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恬静的笑意，似乎正在梦中携手自己的白马王子浪漫远行。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场梦将会是她最后的光明，因为当梦醒的时候，她就会成为恶魔手中的玩物，永远深陷
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中。
浓烈的荷尔蒙气味儿已经充斥了房间的角角落落，当几种药物被穆羊人吞服、注射下去之后，朝着周子歌扑了过去。
画面，是那么的令人绝望作呕……
砰！
当穆羊人带着满足的邪恶笑容爬起来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了，随后林山便冲了进来。
“爸，你，你怎么来了？”穆羊人愣住了。
他愣住了，林山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林山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穆羊人身上，而是如同光束那般全部倾泻在了至今仍然没有醒来的周子歌脸上。
我不知道林山心中在作何感想，总之我看到了他眼睛里面的呆滞，看到了双手的颤抖，看到了胸膛的剧烈起伏，也看到了他喉咙因为垂涎的吞动。“林山的反应，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尝试着将自己代入到画面之中，可越是琢磨就越是猜不透林山为何是这样的一种反应。按照常理来说，看到这肮脏丑陋的一幕，他应该会表现的愤怒或者慌张。可为什
么眼睛里面流露出的是震惊和痴迷，就连他的生理器官都有了那么大的反应。
“畜生，我打死你。”在我还在揣度林山所思所想的时候，他已经是回过了神来，口中怒骂的同时已经是抓起了旁边的笤帚，直接朝着穆羊人砸了过去。
“爸，爸你干什么？”穆羊人边躲边喊着。
“我干什么？”我从未见过林山如此狰狞的表情，那样子就像要把穆羊人杀了一样，“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杀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杀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笤帚一下下的打在穆羊人的身上，一道道浮肿的红印儿凸显了出来，可穆羊人并没有丝毫的反抗，他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林山。
终于，林山打累了，呼哧呼哧的跌坐在了地上。
“我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可以给林家传宗接代了，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穆羊人委屈辩解着，“这不是你长久以来的希望吗？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林山的目光，还在周子歌的身上。
“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在把我们一步步推向死亡。”目光从周子歌身上收回的刹那，林山咆哮了出来。
“我不懂？”穆羊人说。“你不懂？”林山气呼呼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穆羊人的鼻子说道，“你不懂，那我就告诉你。这个女孩儿我不认识，说明不是咱们公主岭的人。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也绝非县城附近的人，换句话说应该是
从省城或者其他地方过来的，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敢做出绑架强暴的事情来？”
“我，我……”
“你什么你？”林山继续骂着，“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实施，你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倘若这女孩儿的家人报案，倘若有人看到她朝着公主岭方向来了，那么警方是不是会来找她？”
“可，可能吧？”穆羊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不是可能，是一定。”林山气的直跳脚，“你现在告诉我，你从哪儿把这个女孩儿绑来的？”
“不是我绑的。”
“不是你绑的，难道是我绑的吗？”
“爸，你听我说。”穆羊人赶忙解释着，“我今天去县城进药，回来的时候在村东的那条旧路上看到的她，当时她就是昏迷着的，所以我就给背了回来。”
“不是你给她下了什么药？”
“爸，真不是我。”
“继续说。”林山暂时相信了穆羊人。“回来之后我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各方面的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但不管怎么呼叫就是不醒，所以我推测她是被人用乙醚给弄昏了过去。”说道自己擅长的东西，穆羊人的话也利索了起来，“如果是乙
醚导致的昏迷，很有可能会引起心脏的骤停，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她减轻胸部的束缚感，比如解开上衣的扣子之类的。”
“那你为什么做出那种事情来？”林山怒气依旧不减，“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义务，可是你做了什么，你非但没有救人，还犯了这么大的罪，你对得起自己那件儿白大褂吗？”
“罪再大，也不如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罪大。”穆羊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说什么？”林山又是一笤帚抽了过去，“你说的对，强暴一个女孩儿的罪恶远不如杀人来的大。但是你要明白一点，我们要杀的人是跟我们有深仇大恨的，可这个女孩儿是无辜的啊，你凭什么要去祸害人
家？”
“我，我……”这样的说辞，让穆羊人无从反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爸，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林山踱步走了半天，才叹口气说道，“现在也只能是亡羊补牢了，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趁着她还没醒，赶紧弄出公主岭。”
“我这就去准备。”穆羊人说着，穿起了衣服。
“这事儿不用你，交给我吧。”
“爸，你的意思是，你送她出去吗？”
“废话。”瞪了穆羊人一眼，林山过去开始给周子歌穿衣服，“让你去送我不放心，谁知道你会不会再干出那种龌龊事儿。总之一句话，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以上，是第三段儿视频的全部内容，看完之后我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压抑。因为我知道，林山并没有将周子歌送走，而是将她带到了其他的地方，并且也加以了强暴。
在这个时候，我隐隐猜透了一点，林山之所以在看到周子歌时流露出震惊和痴迷的表情，完全是因为他发现周子歌跟当年那位“公主”长得太过于相似了。
很多的问题我还没有搞清楚，所以只能暂时挥去脑海中纷杂的想法，然后继续观看着最后一段儿视频，我想要彻底弄明白，为什么穆羊人要杀了林山。
视频内容如下：依旧是穆羊人的家，只不过这次开始的画面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回忆之下我明白了缘由，如果我没有看错，视频就是在我和苏沫上次从穆羊人家里走出来之后录制的。当时我们考虑到穆长贵死了，所以穆
羊人会伤心欲绝，于是让林山留下来陪着他，却不想错过了最关键的一幕。
“爸，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这是穆羊人的第一句话。“很不错。”林山点点头，，“监控里面你舅舅偷走了麻醉剂，这会让本就怀疑你舅舅在犯罪的许峰和苏沫更确信他们的侦查方向对了。加上我在祠堂里面留下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将你舅舅列为最大的犯罪嫌
疑人。而如今你舅舅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应该是安全了，你刚才演的很逼真。”
“不全是演的。”穆羊人的神色黯淡了几分，“不管怎么说，舅舅待我都如亲生父亲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恶毒的算计他。”
“欲成大事，那就不能拘泥于小节，况且你要明白，这些年我和你妈闹得水火不容，甚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你舅舅。”对于嫁祸给穆长贵的事情，林山似乎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
“事情已经做了，再去想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穆羊人哀叹一声，随即又问着，“爸，你刚才说你在祠堂留下了东西，究竟是什么啊？”“没什么，我不过就是把林宏亮等人的名字以及死亡时间刻在了一副棺材上面。自从给你妈选阴宅开始，你舅舅就搬到了祠堂里面，所以当警察看到那些东西，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你舅舅。”林山说完，示
意穆羊人不要再问了，“如今，我们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你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了。”
“做完了吗？”穆羊人盯着林山说道，“不是还有个林顺吗？”
“他……”林山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穆羊人，随后站起身说道，“我先去打个电话，然后再回来给你解释。”说完，林山便表情阴郁的出了门。
林山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而且当他再次进入屋子的时候，不光脚步轻快了许多，就连表情也是轻松了不少，仿佛遇到了什么喜庆的事情一样。
“爸，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穆羊人自然也是看出来了。
“有，大好事儿。”林山说着坐了下来。
“什么，说来听听？”
“你坐。”
当穆羊人坐下之后，林山才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刚才说，我们还没有杀死林顺。”
“为什么要杀他？”林山笑了笑。
“他，他……”这句话，让穆羊人愣了好半天，“爸，你不是说他们曾经强暴过我妈，是他和林宏亮他们一样，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吗？”
“我说，你就信吗？”林山笑的更诡异了。
“爸，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羊，如果现在我告诉你，他们并没有强暴过你妈，你信吗？”
“你是说，当年，当年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穆羊人的脸色已经有了些苍白，“可镇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当年的确是进入了陵寝当中啊，也的确是烧了“公主”的遗体啊？”
“进入陵寝是真的，烧掉“公主”的遗体也是真的。”林山说到此，端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但是，他们强暴你妈那件事情，是假的。”
“假的？”穆羊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椅子上面。“没错，是假的。”林山笑笑说道，“当年他们进入陵寝，在察觉被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棺材。而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寻求逃生之路，但最终都失败了。几天之后几个人饥渴交加，已经是到了濒死边缘。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才打开了棺材，因为他们觉得反正也没命了，倒不如了却最后一桩心愿。可他们没有想到，棺材里面会有机关，当他们吸入那毒雾之后，便不受控制的想要非礼你妈，从而打
伤了你的舅舅。”
“你和爷爷，该不会是那个节骨眼儿上赶到的吧？”穆羊人总算明白了过来。
“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在那时候打开的陵寝。”林山点点头继续说道，“把他们从陵寝救出来之后，为了给你舅舅治病，你妈便开始了相亲。因为你爷爷置办下了殷实的家财，所以你妈最终选择了我。”
“原来，我妈嫁给你，是为了给舅舅治病？”穆羊人苦笑了一声，“怪不得她这些年对你爱答不理的，根本原因是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对吗？”
“没错。”林山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随后脸上又浮现出了那想要杀人一样的狰狞，“你妈不光没有爱过我，她还从心里恨我，如果不是为了你，她早就把我杀了。”
“她要杀你？”穆羊人一副吃惊的样子：“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林山的眼睛里，已经有了血光在浮动。
“秘密？”穆羊人皱了皱眉头，“什么秘密？”“她和你舅舅的秘密。”林山说到此，眼睛里面迸射出了凶光，将水杯狠狠的摔在了墙上，疯了一样的咆哮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妈，真正爱的是你舅舅。就连你，都是他们兄妹乱伦的畸形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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