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幕后黑手
冰冷……
甚至冰冷到麻木。
启动鬼化吸纳影子的这一瞬间，陆铭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深入灵魂的寒意。
鬼化有副作用，这是写在技能信息面板上的事实。
而吸纳的鬼物越强，副作用越大这也在情理之中。
但陆铭却未想到，名为死亡的存在刚刚进入身体，陆铭便已然察觉到死亡气息的临近——那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身上的皮肤瞬间苍白甚至有透明化的趋势，大脑浑浑噩噩，不说战斗，就是在冰冷下保持理智都很牵强。
直到温暖的感觉从体内和未知之处传来，驱散寒意，陆铭恍惚间睁开了眼。
眼中，黑色的瞳孔深处慢慢闪烁出更黑的纹路，这黑与黑的糅杂却诡异的痉挛分明，似给人一种色彩斑斓之感。
心中蓦地响起影子的声音。
“十秒……”
“极限三十秒。”
十秒，指的是鬼化状态能维持的时间——除了事后体虚、精神不振外，不会有难以弥补的副作用。
而三十秒，指的是玩命状态下鬼化的持续时间——三十秒后必死无疑。
“这样啊。”
低沉喃呢声从陆铭口中响起，随着鬼化状态渐渐稳定，第一秒流逝，陆铭却未有动作，只是认真体会着呈现在眼前的一切。
大量五彩斑斓的情绪线条。
它们从每个人头顶上冒出，摇摆着宛如旌旗，似对陆铭打着招呼。
地面上阴影浮动，明明阳光并不充沛，且西京的清晨被地府覆盖导致昏暗无光，但陆铭还是能够从脚下大片漆黑中，清晰分辨出每个人的影子。
更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似乎不处于现实的诡异次空间内。
有地府若隐若现，且与陆铭建立起了巨大、不可切断的联系。
鬼化：影子：吃，弄影，鬼域！
还有陆铭本身的情绪术士体系能力。
以及……大脑超频！
鬼域就如同凶神之衍生，之手足，之眼。
而鬼化状态下，影子的鬼域，便是陆铭的鬼域，这是陆铭可以完美调动的力量。
此时此刻，整个西京已经被鬼域所覆盖，相当于整个西京中，到处都是陆铭的眼线——他如同神一般开了上帝视角，俯瞰大地。
而大脑超频，则赋予了陆铭强悍的信息处理能力。
如果说原本，不启动大脑超频的陆铭，控制鬼域就像是控制自己的身体那般。
那么当启动了大脑超频之后，陆铭便能够如同纳米机器集合体一样，处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这是细节上的区别。
也是大脑超频这项能力的意义之所在。
滴答。
第二秒。
陆铭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慢了那般。
他能看到古皇口中传出咆哮，甚至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唾液从古皇口中喷溅而出。
他大喊：“风！”
此乃战争之号令！
远方，西京市中心，有巨大铜人狂奔而来，踩碎路面制造地震。
远方，数十万弩队举起古弩，弩箭锋头闪烁亮光。
有长达百米的巨龙虚影腾空而起，卷动风云向陆铭杀来！
古皇脚下的玄色神龙张开嘴，口中酝酿着雷霆。
古皇身上的利剑，龙袍，玉佩尽皆闪光！
古皇自复生之后创造的一切怪谈，以此般方式向陆铭袭杀而来！
但在陆铭眼里，这一切都慢得离谱。
陆铭能清楚看到鬼域中的任何微小动作。
他甚至可以凭借大脑超频赋予的能力，判断出攻击落点，甚至短暂看破时间长河，判断出对手下一秒的行为举止！
只要情报够多，处理够快，便能预测未来。
而能预测未来，就能成为神！
然后。
滴答，第三秒。
体会着体内泛滥的力量，大脑超频的强度都不足以让陆铭动容。
真正值得陆铭动容的，唯有一件事情。
“原来这就是凶神，这就是鬼域。”
想了想，陆铭在心底又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死亡的力量。”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于是，咔嚓声接连泛起！
……
鬼域覆盖现实，这是鬼域的用法之一。
地府降临便是这种操作的体现。
另一个例子则是张明远，巡夜官以鬼域覆盖古灵市，从而为夜宴世界护下了一片净土。
而之前之所以说，到了凶神级别之后，鬼物便无需担心狼群战术，原因就在于此。
鬼域一开，凶神，以及强力天灾级之外，低等级者无法抗衡鬼域之力，必然会被凶神纳入鬼域的覆盖范围之内。
然后……
凶神能够篡改鬼域内的规则，可以在鬼域中更替普通人甚至低等级超能者的记忆，凶神还能在自己的鬼域中随意瞬移，无CD且无视距离。
还落了一点。
凶神在自己的鬼域中，相应能力都会得到巨额增幅。
这也是为何，凶神战凶神，鬼域之争便是极为关键的一环，也是开战时必须进行的第一步。
这也是为何，凶神和天灾明明都是同一等级，低等天灾与低等凶神之间的差距却大得离谱。
滴答，第四秒。
伴随着陆铭的响指声，有无数咔嚓声仿佛伴奏一般连串响起。
能看到，西京整整300w甲士，甚至包括古皇胯下的神龙，他们脚下的阴影蓦地一扭，影子的动作带动了本体做出相应动作。
于是，他们的脖子被拧断了。
尸体倒地，劈里啪啦如同下饺子一般的声音响起。
当第五秒到来之时，依旧站在陆铭身前的，唯有古皇一人。
他身上绽放出多彩的光——一部分是情绪的色彩，冥黑色占大多数。
而另一部分，则是赤裸裸的宝光了。
剑甲饰品，在怪谈力量的影响之下统统化作了宝物，再加上古皇本体也受到怪谈力量加持，这使得古皇不仅有低等天灾级的实力，真实战力甚至能达到罗格那种水平——鬼域也能收纳他，但需要时间。
而陆铭缺少时间，所以便换了个方法。
他瞬间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经来到古皇脚下。
头顶乃是古皇的龙袍下摆。
地面，乃是古皇阴影之所在。
陆铭夹在两者之间，稍稍伸手一捞，地上的阴影登时起伏，并化作古皇的体形，落入陆铭手中。
陆铭白净到瘆人的手，捏住古皇影子的头。
然后，他慢慢将影子的头掰向自己。
能看到，半空中古皇僵硬扭头，脖子发出劈里啪啦的爆响声。
“我……我投降……”
在陆铭面前，他确实不是个角儿。
但陆铭依旧摇头。
古皇急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要你的记忆。”
“我给！！”
“但我能自己拿。”
声音落，有点点流光从古皇影子上泛滥而起，并融入了陆铭体内。
半空中，古皇身影依旧漂浮，却如同遭到了人间至恶的刑罚，他张开嘴痛苦咆哮，双眼慢慢翻白，直到第八秒到来，陆铭松手，古皇入雄鹰坠地落至陆铭脚边，丢失了一切生命气息。
倒地的甲士。
倒地的玄龙。
倒地的古皇。
八秒钟不到，站立者唯有陆铭一人。
影子主动解除了鬼化状态。
而陆铭，身上异状退却，却闭目站定不动，在消化从古皇那里得来的记忆。
直到陆铭猛地睁眼，古井不波的眼中蓦地泛起细微情绪波动。
名为惊讶。
名为骇然！
无人可知陆铭在古皇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只能看到陆铭快速召唤出鬼车，径直驶向了西京中央处！
……
看着满城被拧断了脖子的甲士。
看着逐渐消失的地府。
段云、小高等人尽皆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段云喃呢开口，似不敢相信：“结束了？”
旁边传来希望低沉的声音：“嗯。”
“结束了！？”
段云又自问一嘴……
随后，他猛地吸了口凉气！
“真结束了！？”
“这还能有假？”
王泰的声音从一旁传出，语气虽然复杂，但显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还是童扬苦笑道：“这还真是……其实我有点儿不明白咱们跟进来的意义了……”
当强者肆意逞威之时，弱者的存在感的确会趋近于无——说他们是酱油党也无不可。
小高开口，语气平静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再说了，咱们跟进来，不是为了蹭奖励的么？”
一群人神色诡谲的看向了小高，却不得不承认，小高这话说得有道理。
如果真要组队，陆铭应该跟战士组一起。
但考虑到副本越开越多，除了顶级战力，安防局也有必要培养一些高级战力——而带人其实是一种蛮不错的选择。
直到段云猛地捏拳，看向陆铭所在的方向目光狂热。
“虽然长得不出奇，存在感也低！”
“但偶像不愧是偶像！”
“决定了！陆铭先生就是我这辈子奋斗的目标！”
一时间，众人吵吵闹闹，气氛热烈。
然而热烈气氛中，却唯有希望慢慢垂下了狗头。
小高似乎看出希望情绪有异，走到希望旁边轻抚着希望的狗头。
“你怎么了？”
希望摇了摇头，童音响于小高一人脑中。
“没什么……”
“就是，复杂，复杂你懂么？”
小高咧嘴一笑：“这有什么好复杂的？老大自然是越厉害越好啊！”
瞥了眼小高，希望默不作声。
唯有声音从希望心底缓缓作响。
“因为有人正在找他……找我们。”
“他越强，目标越大，就会越早面临危险。”
“还有……如果他走到了那一步……我……”
眼睑低垂，希望踌躇片刻，猛地窜起，加入热闹人群中，恢复了二了吧唧的状态。
……
西京中心有城墙林立。
古皇利用怪谈的力量，在西京城中重现故都——当然，规模会小一些，但五脏俱全。
本来城中是有守卫的，但都被陆铭在之前的鬼化八秒钟内秒了个干干净净。
鬼车旁若无人的来到了皇宫内，并在主殿中找到了陆铭想找的东西。
——一颗锃亮的光球。
段云的判断没有错误。
古皇的确有鬼。
从古皇记忆中，陆铭知晓古皇之所以能够从弱怪谈变成强怪谈，靠的就是这颗球体。
而这，也是陆铭的目标。
交易之间！
然而……
根据古皇的记忆。
找到交易之间，却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了。
微微吸气，陆铭拿出手机，给小高编辑了一条短信。
“带着希望藏起来，越隐蔽越好。”
此乃，危机的信号。
不再考虑小高收到短信时的惊讶表情，陆铭伸出手来，轻轻摩擦光球。
于是，有光从光球上泛滥而起，并铺筑成光路，出现在陆铭眼前。
无需陆铭有任何动作，光路慢慢引导着陆铭，向彼岸前行，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30秒钟，随后陆铭眼前一花，再一睁眼，便已然出现在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之内。
……
房间装饰，像是古时的当铺，有货架、古董，却不杂乱，空间也非常宽裕。
屋子里有一股好闻的檀香味道，似乎有宁神之效。
正观察中，有声音从一旁响起。
“欢迎您，客人。”
陆铭转头，便看到长得颇为帅气，穿着贴身青色袍子的男人。
想了想，陆铭便点了点头。
“你好，老板。”
耳边骤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追逐永恒第二环：任务完成！】
【恭喜您找到了交易之间！】
老板温和笑笑，对陆铭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见罢，陆铭也不含糊，坐在了一旁的雕花红木椅子上。
刚刚落座，便有茶水出现在手边的茶几上，陆铭端起茶杯，还未等茶水入口，便听道老板开口：“那么客人，已经吸收了古楚记忆的您，是否需要我再向您介绍一遍交易之间呢？”
老板似乎知道陆铭做过什么。
但这个不重要。
陆铭想想，微微点头，便看到老板脸上挂上了商业笑容。
他道：“交易之间，顾名思义，就是做交易用的。”
“但这里不接待所有人，只接待持有信物者。哦对了，信物就是您从古楚那里拿到的圆球，祝贺您，现在那是您的了。”
“圆球相当于交易之间的会员卡，切记，我们交易之间只认卡不认人。请保护好交易凭证。”
陆铭听罢也无表情，只是认真看着老板，片刻，方才道。
“你什么实力？”
“近邪神罢了……当然，您应该已经知道，交易之间乃是永恒阁下的小玩具。所以在这里，我邪神之下无敌，甚至能抗衡低等邪神。而如果有邪神想来我这儿作祟……”
说完，老板笑了：“相信我，除了一些新晋升为邪神的愣头青之外，没人会去主动得罪永恒阁下的。”
“哪怕永恒阁下现在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陆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陆铭抿了口茶，口中香味炸裂开来，似乎帮助陆铭清醒了大脑。
“那你知道我是谁？”
“你？还是您脚下的那位？”
这就不用继续说了……
陆铭约莫着，玩家身份大概糊弄不了近邪神+永恒信徒。
老板再开口：“如果客人您没其他问题，那我就继续说了？”
陆铭点头后，老板再道。
“而交易之间的功能，便是交易。”
“您可以在我这里交易到任何物品，任何东西，甚至任何情报！”
“只要您能出得起相应的价码，您就可以得到一切。”
陆铭自然不会问“黄金钱币之类的算不算价码”一类问题。
根据等价交换原则，这些东西在交易之间，大概是不值钱的。
陆铭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便又听老板补充了一句。
“最后便是进入交易之间的方法了。”
“这个您已经会了，就是摩擦交易之间的凭证。”
“但有鉴于您的身份问题，我特此做补充。”
“您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摩擦凭证，来到交易之间。”
“随时！随地！”
“我想您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陆铭当然理解。
无论是现实，还是副本内……
“你无所不在？”
老板摇了摇头：“是永恒阁下的光辉，无所不在。我只是个臭打工的。”
……
老板这番话有点儿意思。
陆铭思考着这番对话内的深层含义，却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理不清思绪。
直到老板声音再响。
“所以客人，您这一次来我这里，需要买些什么？”
陆铭思考片刻，微微摇头。
“我就是来看一眼。”
“顺带完成任务？”
老板接了句话，他笑看陆铭，便看到陆铭点了点头。
“真没别的事情了？”
老板的语气虽然没变，但陆铭却隐隐听到了些古怪。
考虑到这个老板似乎无所不知，陆铭深深吸气。
“没了。”
“哦。”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要去见祂一面呢。考虑到两位都是交易之间的客户，更何况您还得到了古楚的记忆。所以我私以为，您会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感到好奇呢。”
汉语博大精深。
祂，他，她，从话里根本无从分辨。
而古皇记忆中关于ta的部分，模模糊糊并不清晰，似乎被未知力量遮蔽了。
陆铭能够确定，古皇背后的那个ta，乃是造成怪谈成真现象的根源。
但考虑到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陆铭真的不想趟。
可惜……
“我觉得您最好去一趟，这算是我们交易之间给会员提供的免费建议。”
陆铭微微蹙眉。
老板继续道：“首先吧，古楚对那位来讲，是有存在意义的，您现在杀了古楚，相当于打破了那位的计划。考虑到您的实力……实在是有点儿弱。那位想搞你，您这十五天会过的很艰难。”
陆铭眉头皱的更深：“你的意思是……让我当面道歉？”
这没什么不行的。
弱，就要有弱的自觉。
陆铭能在古楚面前装个逼，还能把古楚收拾的服服帖帖，碰到更强者服个软，陆铭没啥心理障碍。
然而老板却摇了摇头：“没必要道歉，那位是个不拘小节的……嗯，人。古楚死了就死了，无所谓的。但古楚死了，也的确会给祂造成一点麻烦。
祂想让我帮祂再挑个人，我觉得您很合适。”
“合适？”
老板笑道：“是的，合适。您的身份，您的实力，都非常合适！”
没等陆铭发问，老板继续道：“其次，交易之间能够为会员与会员搭建沟通桥梁……这个是绝对安全的。所以您放心，您如果要去见祂，我们交易之间会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这一点倒是正中陆铭下怀。
至于陆铭信不信……嗯，其实他是信的。
“最后，您跟祂打好关系，好处会很多。兴许那位会给你提供一些，能在交易之间换东西的筹码也未可知呢？”
说完，老板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您真的需要力量……需要很多很强的力量。”
陆铭不太理解老板补充的那句话是何意思。
但力量没人会嫌多。
总结后，陆铭点了点头。
“那就见一面吧。”
已知，不见面可能会被那个ta所针对，危险大增。
而见一面，无论两者能否达成共识，情况总不至于再变坏多少。
而且见面的安全性还有保障……
老板笑道：“请随我来。”
……
穿过古朴的店铺，走向店铺后方。
店铺后方有一小门。
老板推开小门，站在门口对陆铭做了个请的手势，陆铭见罢微微点头，率先走入其中。
斗转星移……
意识模糊飘渺，却又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重新清醒了过来。
当陆铭再次睁眼，所能看到的，乃是一间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巨大房间。
房间似乎没有边界，边角处乃是一望无际的浩渺星空，唯有最中央处，摆放着四张沙发，以及茶几。
身后传来老板的声音。
“随便坐，那位还需要等待片刻。”
陆铭点头，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
老板却并未离开，只是在此地陪伴着陆铭，陆铭想想也想不出什么话题，看老板的神色，除了微笑也没有开口交流的意思。
没奈何，陆铭也闭口不言，只是拿起一旁凭空出现的茶水，默默品茶。
等待了大约五分钟时间。
老板终于开口。
“到了。”
声音落，光影再变。
隐隐约约的光茫，飞快凝实，构筑成了实体。
陆铭眯眼瞧去，便能看到一道窈窕身影逐渐呈现于房间之内。
最后的最后，光影构筑成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即便陆铭并不是好色之人……
这一刻的脑海中，也只能生出唯一一个念头。
“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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