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只要我的一滴血
阿浪半眯着眼睛,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接着,我听到他平静得几乎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那一年,阿浪作为大将军,在与敌军对抗的过程中几度连胜,驰骋沙场,所向披靡。
然而,盛极而衰,这句话是一点儿也没有说错,就在阿浪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朝廷却突然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先是莫名其妙的嘉奖令,接着,便是勒令得胜的军队班师回朝的圣旨。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阿浪置若罔闻,可结果,却是在阵前被人拿下,押解回朝。
更加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并不是褒奖,更不是高官厚禄,而是一壶毒酒。
当年,将军府五十一口人全部惨死,所有财产悉数充公。
阿浪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皇帝的圣旨送到了家里,一家人跪下接旨的情景。
他也永远都忘不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的瞬间,那种深深的灼痛,仿佛快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一般。
所谓功高震主,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可一直到临死之前,他都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打过的仗,因为他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黎明百姓。
天理昭昭,总有一日,会还他清白……
故事听完了,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爬满了脸颊。
当阿浪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赐毒酒的那一刻。
因为,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我在无忧洞看到的那幅画,画的最末端,三人跪在地上,中间一个是男人,旁边两个是女人,三人跟前还站着一个宦官打扮的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个时候,还以为宦官手中拿着的东西是嘉奖的圣旨,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用来刺死阿浪的毒酒。
陡然之间,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不对……这中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疑惑地蹙眉,目光沉沉地落在阿浪的脸上,他依旧微闭着双目,看上去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这才恍然睁开了眼睛。
“你没有说实话,你有事情在瞒着我!”
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立即变了脸色,低声问道:“什么?”
“我记得,我在无忧洞里曾经看到过一幅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幅画应该就是赐毒酒的画面,可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你身后还跪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另一个究竟是谁?”
面对我的质问,阿浪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可我却紧跟不放。
半晌,他似乎知道自己瞒不下去,淡淡摇了摇头,对我说:“还有一个是岳霓裳。”
“呵……”
我冷笑了一声,事实上,我早已经猜到了,可我心里还是在期待着一个答案,于是又追问道:“所以说,她是妻,我是妾,这都是真的?”
我说着,微微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滑过墓碑上的每一个字,最后,停留在“爱妻”两个字上,来回摩挲。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注定会知道的。”
他突然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迎上了我的眼睛。
我的心微微一颤,像是猛地被人敲响了一下的钟鼓,余音不绝,久久而不能平静。
“其实,在我年少的时候,父亲便给我许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同僚的女儿,名叫岳霓裳。”
阿浪的话音未落,我便感觉到周身都不自在,好像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岳霓裳其实也是一个大官的女儿,难怪嚣张跋扈。
“你也知道,在那个时候,诚信是一个人所必须要具备的品质,所以,为了不让父亲为难,我便娶了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是那么风轻云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可我的内心却如同涨潮的洪水,一种名叫嫉妒的东西泛滥成灾,刹那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来,岳霓裳真的没有骗我,前世,她果然是妻,而我,果然是妾。
刹那间,失落的苦水慢慢泛了上来,我看着阿浪的眼睛,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凝视着他的侧脸,他的长睫如深灰色的蛾翅,歇落在饱满的面颊上,刚毅的轮廓让我永生难忘。
突然之间,他猛地将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因为他抱我抱得太紧,以至于,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窒息了。
倏而,我听到他温润如玉的声音,那声音缓缓传进了我的耳朵:“从她嫁给我开始,我便从没有与她同房。”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鼻翼半贴在我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却灼烫了我的心。
他在说什么,是解释,还是在掩饰,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在骗我?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竟然深深地信了,我发现,在阿浪的身上,永远都有一种我无法抗拒的魅力。
而我对于这种魅力,丝毫也没有抵抗力。
就在这个时候,他修长的手指伸进我的黑发,对我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没有再犹豫,点了点头,扬起手指,却迟迟咬不下去。
“我来帮你。”
他说道,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冰冰凉凉的唇已经触到了我的指尖,尖锐的疼痛如同蚂蚁钳了我一下,接着,我看到他的两指微微挤了挤我的指腹,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墓碑之上……
天突然之间黑了,我的脑子顿时陷入一片空白,只有紧紧握住阿浪的手,让我能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狂风在我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如同被卷进那口红漆棺材一样,我知道,我们或许又会回到当初被卷进去的那一刻。
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四周的景色如同微尘一般被狂风卷走之后,我的眼皮竟觉得越来越沉重,到最后,我毫无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一只冰冷的手从迅速伸进了我的衣服,轻轻在我的后背上来来回回,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开了我背后的扣环。
我的心微微一凛,跟着,我轻轻翻了个身,那只手却直接勾住了我的脖子。
冰冷的唇覆盖了上来,我的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清香是那么好闻又熟悉,如同藏在抽屉里的木屑。
“阿浪……”
我低声唤他的名字,他却深深吻着我。
身子猛然一凉,我整个人瞬间被一阵冰凉所覆盖。
可脑子却莫名其妙陷入一阵灼热,我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却没能够在他的胸膛里听到任何一声心跳。
但即使如此,我却能够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那是和我的心跳同样的频率。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浅浅的头发刺激着我的耳垂,我轻笑了一声,内心的渴望已经完全将理智占据,我的脑子像是一张白纸,几乎快要不能思考了。
身体很烫很烫,像是发烧了一般,我只想抱着一块冰块来解暑,而我知道,他就是我的解药。
我猛地勾住了他的肩膀,死死地掐住他蝴蝶骨下三分的位置,而他却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我的草原横冲直闯……
许久,我的身体被疲劳所占据,模糊间,我眯了眯眼睛,看到一些粉红的纱帐垂在身侧,鼻尖充斥淡淡的檀香味儿,阿浪紧紧地抱着我,好像睡着了一样。
可我实在是太累了,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便又一次,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开始变得有些慌乱,头脑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奇怪了,我记得阿浪说过,只要将我的血滴在墓碑上,我们就能够从那可怕的幻境中逃出去,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依旧身在危险之中?
来不及思考,我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莫名的酸痛所笼罩。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怎么了?
我的内心在挣扎,许久,好像终于打赢了思想斗争,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可引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雪白的天花板,深陷的床……
不,不对,这并不是一张床!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在我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脑子霎时间陷入一片空白,因为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那口红漆双人棺里,而我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阿浪!
他的手搭在我的胸口上,而我,正搂着他的腰……
“啊……”
我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弹开了,迅速从那口棺材里跳了出来,随意找了块破布捂住自己的身子,猛地冲进了浴室。
片刻之后,我才猛然间发现,自己身上那青青紫紫的伤痕,不,那不是普通的伤痕。
刹那间,我的脸莫名红了,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那敲门声沉稳有力,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我的心上。
阿浪的声音透过浴室的大门传来,我清晰地听到他对我说:“娘子,别害羞嘛。”
那一刻,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就在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的时候,他却再一次沉沉开口:“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我想娘子在等着我进来吧,连门都没有上锁呢。”
“砰”的一声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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