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柯嘉禾怔怔地和岑识津。
离得太近，她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衣服清香。
她觉得自己要被这香味包裹住了。
他目光很直接，像带了钩子，柯嘉禾恍惚片刻，意识到什么，继而迅速别开了眼。
“你……”
她话还没说完。
“你这急事还挺懂事，”里头林开言看不见门口情形，兀自道，“不过呢，我现在没空招待你。”
岑识津没搭理他，依旧懒懒散散地站着没动。
“我得和我的编剧讨论剧本，人是个文艺清新小姐姐，”林开言顿了顿，说，“你这满身的铜臭味，别把人给熏倒了。”
柯嘉禾：“……”
她倒也没那么清高。
她讪讪地抬起头，见岑识津神色未变，心下松了口气。
那边林开言小嘴叭叭说个没完。
岑识津忽然开口：“是编剧。”
他强调着指正，“不是你的编剧。”
听到这话，柯嘉禾耳朵开始发烫。
本来没什么。
很正常的一句话。
怎么到他嘴里又像是变了味。
林开言也愣了楞，片刻后反应过来：“不是，你在这跟我扯什么文字游戏……”
他说着话，岑识津已经开始往里走。
走了几步，没听到后面有动静，他回头看过来，见柯嘉禾在站在外面，歪头示意：“怎么还傻站着，过来。”
柯嘉禾回过神，抬脚进去。
“我的重点是这个吗，我的重点是……”在看见玄关突然出现的身影后，林开言喋喋不休的嘴转了话锋，“哎，你是？”
不等柯嘉禾回答，岑识津抬了抬下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
“哦。”柯嘉禾应了声，还有些莫名。
她看了眼一派熟稔的岑识津，又看了看满脸疑惑的林开言。
这怎么还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林开言的工作室内布置得很单调，和小楼外观一样，也是以黑白双色为主。
屋子里没绿植，空间又大又空旷，显得有些寂寥，但应该是专门找了人整理，整个房间一尘不染。
柯嘉禾从玄关进来后就一直干站着没动，她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大多时候都习惯安静和等待。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岑识津的声音响起：“要喝咖啡吗？”
柯嘉禾并不喜欢咖啡。
不喜欢一切苦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想摇头。
岑识津手上动作没停，开了咖啡机：“加点枫糖？”
“不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安静了没几秒的林开言插嘴道。
岑识津侧头看他。
因为刚刚在和柯嘉禾说话，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没来得及放下，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林开言觉得很不可思议，接着试探地问：“要不，给我也来一杯。”
“自己没长手，”岑识津闲闲睨他一眼，冷笑，“我是你家保姆？”
林开言：“……”
半分钟后，柯嘉禾端着岑识津亲手调的咖啡，在对方的的注视下小口抿了下。
“怎么样？”
柯嘉禾：“还行。”
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又补充道：“很好喝，谢谢你。”
岑识津没再说什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无话可说，场面又安静下来。
在不熟悉的地方，这样的沉默让柯嘉禾有些不自在。
静了静，就在她想找林开言聊今天的正事时，岑识津突然扬了扬眉：“林开言。”
“啊？”
“你的客人，”说到客人这个词，岑识津停顿了下，才说，“不招待一下？”
林开言简直服了：“你都替我招待了，我还招待什么？”
大概是被这句话提醒了，林开言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劲了：“你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在这待了？”
因为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林开言气乐了，抱着胳膊冷冷地说：“这到底是我的工作室还是你的？”
闻言，岑识津扬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林开言原本还很嘚瑟，但在这一眼后，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出生于音乐世家，从小到大一直都按着家里的安排活着，五岁开始学大提琴，十六岁独自去海外求学。
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大三那年，在一次参与拍有大提琴元素的宣传片时，阴差阳错地接触了导演这个行业。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先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自顾自地从音乐学院退学。再是重新考进了电影学院，毕业后回国拍电影。
一切听起来都很顺利。
但问题是，从叛逆的退学后，他就被家里扫地出门了。
连吃饭都得靠岑识津他们接济。
就连这个房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貌似也是岑识津的。
“……”
行吧，林开言识趣地闭上了嘴。
-
和林开言聊完剧本的事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二楼视野比楼下开阔，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见城市的万家灯火。
柯嘉禾没想到会谈的这么顺利。
之前听说林开言特别专断独行，刚在楼下，他又表现的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柯嘉禾本来已经已经做好了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打算。
——虽然她不会吵架，但抗议还是会的。
但居然就这么容易的达成了共识。
柯嘉禾脚下发飘，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那这个剧本，你开机前发给我。”林开言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等柯嘉禾出去了，他随手把空调和灯关了。
柯嘉禾点头：“好的。”
两人并排下楼。
楼梯是旋转式的，在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林开言抬眼朝前看，视线落在某个人身上。
“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和阿……岑识津，你们之前认识？”
柯嘉禾先是“啊”了声，随后点点头：“我跟他是大学校友。”
“大学校友啊，”林开言重复一遍，笑着问，“关系好吗？”
关系好吗？
这个问题，柯嘉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了默，她实话实说：“只是认识的关系。”
“这样。”林开言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倏忽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轻嗤一声。
柯嘉禾没想到岑识津还没走。
她看了眼时间，这都八点了，也不知道他是刚来，还是一直坐着没动。
偌大的空间里，只休息区那边的灯开了。
他陷进沙发一角，前面放了个笔记本电脑，看起来认真而专注。
两人走过去，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直到林开言跟他说话，他才抬起头。
“你拿我电脑干嘛呢？”
“办公。”
“……”
林开言一梗，“不是，你公司那么大办公室你不去，缩我这小地方办公？”
“临时出了点小状况而已。”
他把电脑合上，捡起随手仍在沙发的手机，看了眼安静站在旁边的女人。
“走了。”
柯嘉禾见状，也跟着告辞：“导演，那我也先走了，剧本改好之后我再发给你。”
林开言没说什么，懒洋洋地点了个头。
两人前后脚朝门口走，就在快要到门边的时候，岑识津突然停了下来。
柯嘉禾没注意，额头撞上岑识津的肩膀，之前那股淡淡的味道又争相恐地涌进鼻腔里。
她懵了下，随后立刻后退，拉开了点距离：“抱歉。”
岑识津没接话，她只能看见他起伏的胸膛。
再往上点，是滚动的喉结。
过了几秒，他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你怎么回去？”
柯嘉禾抬头，对上她深邃的一双眼。
“我搭地铁。”
他沉默看着她，想说我送你，可又想到前几天坐错车的事。
怕她不好意思，于是换了个方式：“林开言。”
“干嘛？”
岑识津靠着墙，“人姑娘这么远来一趟，你不送一下？”
不等林开言说话，柯嘉禾先摆了摆手：“不用的。”
“没关系，”岑识津笑了笑，低声说，“他今晚有个约会，本来就要去市区。”
虽然是这样，但柯嘉禾也不太想麻烦别人。
“我还是……”
那头，林开言疑惑：“你不是开车来的？”
岑识津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车没油了。”
林开言挑眉，“哦？这么巧啊。”
岑识津敷衍地说：“是啊。”
看他一脸的坦然，林开言忽然不确定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静了会，他忍气吞声地说：“行吧，那我就给你当一回司机。”
见林开言都把车从开了出来，柯嘉禾也不好再扭捏，弯腰上了后座。
车子很快离开园区，旁边换上五光十色的街景。
一路无话，柯嘉禾侧头看向窗外街景。
已经到了天香广场，再过三个路口就该到住处了。
沉默中，林开言手机忽然响了下，是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他没带耳机，语音直接外放出来，女人的语气又娇又嗲：“老公，你今晚过来吗？”
林开言动动手指，按住语音键：“宝宝……”
看他要在车上说这个，柯嘉禾有些尴尬，她别开脸，尽量装作没听见，默默看向窗外。
结果林开言刚说没两个字，就被岑识津打断：“你能打字？”
“我开车怎么打字，”林开言服了，扭头想瞪他，余光却瞥见后座的柯嘉禾。
像是意识到什么，下一秒，他挑衅地说，“怎么，看我有女朋友，你嫉妒？”
岑识津懒得理他。
林开言接着拔老虎尾巴上的毛：“你想找也不是没有，你妈之前不是给你安排了一个相亲吗，听说还是美国回来的高材生……”
见他越说越不着边际，岑识津打断他：“林开言。”
他紧抿着唇，语气带点儿警告，“你很闲吗？”
听他语气忽然变得这么严肃，柯嘉禾怔愣片刻。
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又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
可林开言却仿佛没注意般，仍然嬉皮笑脸。
“行行，我不说了行吧。”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却没见多少诚恳，他有些不满，“不是，你不感兴趣就不感兴趣，凶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妈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
闻言，岑识津从上到下地打量他一遍，略带讥讽地开口：“我妈虽然急，但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林开言被噎了一下，“滚。”
听到这个，就连后排一直安静得像隐形人的柯嘉禾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抬眼打量一眼副驾驶的岑识津。
男人微侧着头，她看见他的侧脸，轮廓利落干脆，是很冷酷的长相。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冷幽默的一面。
前方路口跳红灯了，车缓缓停下。
柯嘉禾抬头看向正前方，安静数了会秒，斑马线上，行人来来往往。
她视线停留片刻，又转到了别处，外头街景如画。
绿灯了。
林开言发动车子。
柯嘉禾刚要收回目光，余光突然扫到什么，她视线定住。
一动不动盯着药店的方向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怎么了？”
岑识津侧过身，正深深地打量她。
柯嘉禾懵了一瞬，脑子里闪过刚外面那一家三口的画面，她咬了咬下唇，随后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见她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岑识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抿成一条缝的唇线，让他的情绪得以窥见一二。
但林开言显然没这个眼力见，他透过后视镜看向柯嘉禾：“哎哎，柯……”
后头，女人轻声提醒：“柯嘉禾。”
“哦，嘉禾妹妹，”林开言瞥了岑识津一眼，微微笑着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还得常联系。”
“好的，”柯嘉禾没多想，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问，“我扫你吗？”
“可以。”
林开言手松松地搭上方向盘，侧头看向岑识津，扬了扬眉：“我手没空，帮个忙呗。”
岑识津有点不耐烦，他眉头蹙起，刚想要拒绝，在后视镜看见柯嘉禾举着的手机的瞬间，又舒展开了。
“行。”
岑识津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二维码，举到柯嘉禾面前。
过了两秒，手机想起一道提示音。
柯嘉禾一边输入备注，一边问：“你微信名是大写的‘s’？”
林开言皱眉，心说我微信不是叫“唯爱佳宝”吗。
正奇怪，边上岑识津突然状似惊讶地说：“抱歉，拿错手机了。”
他看向柯嘉禾，低低地笑了声：“你刚加的是我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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