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寻梅确定包袱系紧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为的是前往寻找挽月姐口中所说，却从没见过，矗立在山中那座，只现于有缘人的神秘无名寺庙。
从降魈山山脚走至山腰，自幼在山中居住的人理应是熟知地形，可走着走着总觉得只在原地转，怪了。
愈往上走，弥漫稀薄的雾变得浓厚，前方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楚方向，不会迷路了吧？
犹豫了一阵子，寻梅还是决意往前，她就不信她找不到！
浓雾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边走边想起这种东西也曾见过，不过似乎碍于某些原因不敢靠近她。
说起来，她和外公常年在这鬼怪汇聚之地，却并未受到袭击这点也够奇怪了。
走到筋疲力竭，支着膝盖弯腰低喃。“呼……得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就在她抬首时，浓雾如潮水般悉数尽散，一道长长的石台阶现于眼前，看不清楚石台阶的末端。
该不会……是找到了？可是这条几百级的石阶，是要人命吗？
不断往上爬，却好像到不了顶端般。花了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寻梅大口大口吸气。
“姑娘，喝口水吧。”似是料到有人会来，温和的声调自上方响起，朝她递了杯茶水。
寻梅接过咕噜一下子吞下，“再来一杯。”
对方缓缓地为她倒下一杯。
“我真的从没想过水，能这么甜。”清冽甘泉，好喝。
一位男子温和地笑着，“那是当然，这是菩提树上的朝露。”
朝露？
寻梅抬首，眼前这位男子背后是一座庄严的寺庙，门匾上刻着她看不懂的字。
“气息缓过来后，就请姑娘入内。”
“佛道？”见他身穿袈裟，寻梅小心谨慎地问道，生怕一说错话对面那个人会赶她走。
晏书谦虚的摇首，道行不够，他还在修行，称不上。“不是。”
焚烧中的檀木香气正四处流窜，鼻腔满盈了令人平静安心的气味。眼前长长的回廊九曲八弯，这座寺庙实在大得惊人。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看来是用了某种术法藏起来吧。
寻梅正惊讶着，不经意地问道：“朝露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功效？”
“朝露嘛……”晏书侧头苦思。
晏书的停顿害寻梅稍稍期待了一下。
晏书即摇首，不太确定地说：“也许有，也许没有。”
看样子，似乎真的只是尝起来清甜的露水而已。“是说能以烹煮三餐，以换取在寺内借宿？”
没有剃头却穿袈裟的晏书点头。“看来姑娘也略知一二，那灶头就交给你了。要借住一晚？”
“你不问我是谁？来自那？！”寻梅指了指自己，是不是也该问个名字，打听一下来自何处？这样随便就可以了住下？也不怕她是个坏人？
晏书微笑着摇首，领着她走到一个啃着瓜子，盯着池中鲤鱼，正苦思人生没半点新意又没半点乐趣，毫不优雅地侧躺着凉亭中的女子。“曼姿。”
“有新住客？”听到来者的脚步声，并非一人，忽地坐直身子，转身过来，拍打手上的瓜子碎。
衣着不似桑陌，也不像邺邺，难道是碧泽？轻快的语气，听起来不拘小节。
“真好，他们煮的饭菜我都吃腻了。”曼姿笑靥如花，热切地询问。“你打算住多久？你自己一个吗？”
“我……”寻梅正欲开口，就被曼姿抢先拖起手带走。
“对了，我带你四处走走，不过这里怪人很多，你要小心点别走错房门。”
正如曼姿所说怪人真是一箩筐，庭院有个少女正与一个老人家下围棋。不对，那个人看只有头发花白，但相貌年轻。
一个男子在树上喝酒，树干还吊着一大串酒瓶。还有不知何处传来风格异域的吹笛声。
好像还看见刀光剑火，铮铮作响的声略过耳伴。
“慢着！”少女弹出手中的棋，正中寻梅眉心，止住了二人步伐。
跃起身子大步朝她走近，与她下棋的白发男子，抱着木箱子紧随其后。
少女一手抓起她的手腕，一手利落掀起双眼眼皮，鼻子左闻右嗅。
“别欺负新住客哦。”曼姿巧笑倩兮，眼眸却死盯住少女，语气更是半点也不退让。
少女睥睨着寻梅，啧地一声，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是个麻烦。”后不以为然地走回棋盘前的石座。
身上的术法尚在，难怪……说不定撑不久。
“她是？”白发少年乖巧地坐回棋盘的对面。
“半个鹿妖。”少女伸手一把把棋子扫落，得要重新落子。
鹿妖？少年眉头紧皱，那就是什么稀有的鹿妖？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
“你知道对上出现鹿妖是何时，是百年前。”
百年？少年盯着空白的棋盘低喃，百年的话……
百年是凶兆也是吉兆，是起始也是终结。没想到，她兴许要趟这趟浑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救人一命，却也可能祸害万千。救人和害人……向来也就一线之差。”
少女落下一子，低喃:“要是她能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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