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似乎心动
麦树衡还是没有收到回复,他不禁翻了翻上面的聊天记录。看了时间线以后,猜想这可能是一场“报复”。他准备开车回家,也许在家里能更快等到她得回复。
真罕见,工作日晚上九点,这条路竟然堵上了。
以黑夜为底版,车灯和路灯铺上了大幅的金色,在其中又缀了尾灯的鲜红。总会有人叹息着江林的夜。至少此刻,麦树衡只觉得这光点很刺眼。
他调到自己最爱的乐团,听着他们奏出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内。长笛和萨克斯的交织。古典乐是他用来让自己清醒和平静的良药。
麦树衡想,如果自己今年不是二十七岁,如果年轻个五六岁,他会直接给左一打电话。
人越长大,顾虑越多。
这话不假。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切了首钢琴曲,双眼有些空洞的盯着前车尾灯。控着油门一点点前进着。
这路总会走完,路的尽头会是家。他想。
到家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早已习惯的孤冷。混凝土隔绝了季节带来的一点热量,毫不留情的将森冷全都留给了他。
麦树衡习惯性的将手机放到柜面上,换上拖鞋。刚穿好,有电话进来了。他没有看来电显示,而是将换好的拖鞋换回原来外出的鞋子。
而电话那头却不是从医院或研究所打来的电话。
“麦医生?”电话那头试探着说了一句。
“是我。”麦树衡下意识沉吟两秒。也许此时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他放慢动作,重新换好鞋。听着电话那头的女孩传达来的抱歉与邀请,嘴角一弯,直起身子在屋里轻声漫步的踱着。
他把快乐压下了九成,表露出的只有一成,还在那一成里加了委屈。
“还以为你把我忘了。”这话从麦树衡嘴里说出来以后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语气阴阳得很。
“麦医生不是拒绝我了吗?”
麦树衡先怔了一瞬,随机将嘴角弯的更大了。
“我是觉得,如果换成我来请求的话,你会拒绝我吗?”
“嗯?”对面女孩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惊讶。
“可以带我去看一场有你参加的精彩辩论赛吗?”麦树衡的语气真诚,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不确定对方究竟会给出怎样的答复,即使他知道那种答复的可能性很小,但只要存在,就不得不去考虑它的发生。
“好呀。”
良久,那令麦树衡期待的两个字从听筒传来,他要的结果终于出现了。
目的达成,挂断电话后,左一将时间地点全部送到了他的微信上。
「到时候见。」麦树衡心情大好,他走到客厅,打开落地灯后窝到了沙发上,双腿盘棋,手机随意的放在一旁,身子放松向后仰去,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眼角眉梢却都弯弯的。嘴角的笑意始终都没落下过。
天花板被落地灯的暖色染上,在黑夜中告诉人这里是家。麦树衡忽然想起,这盏灯似乎有连接手机设置亮起时间的功能。他之前从来没有用过,在操作了一番以后,灯被设置好了。
他又继续仰着头,沙发的靠背刚好让他的上半部分头露出边缘,曾精心挑选的靠垫很舒服。
明天,麦树衡可以久违的放一天假,也许是因为暂时卸下了担子,他感到的是轻松过后的重重疲惫。
麦树衡闭上眼,意识渐渐被抽离,身子慢慢在朦胧中倾斜,即将要侧下进入梦乡。麦树衡用最后一点清醒的精神将自己撑了起来,去洗漱,去换睡衣。
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又看到窗户只拉上了一层薄纱,虽说这层薄纱将渗入的光换个的更安抚人,但他还是把被子掀开,穿鞋下床,将厚实的窗帘拉严。
对面那户人家大抵没睡。
在一众尖顶或平顶的建筑中,那栋圆顶还开着小窗的建筑环着暖暖的光倒格外有趣。
麦树衡不是个广交友的人,即使再感兴趣,他也不会主动的找一个充满阳光,温暖还空闲的下午,带上见面礼,主动迈腿走上那有红叶缠绕的楼梯,叩响那家人的门,说出您好我是对面邻居之类的话。
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随着窗帘布的落下,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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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
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五点半的江林市是麦树衡眼前的常见景象里。他洗漱好去晨跑。清晨的空气微凉。他特意没有戴冬天时每天都塞着的耳机,春天的声音可比冬天的好听多了。
这就是大自然的经典曲目。
他一步步踏着,随着微风的牌子,随着鸟雀的鸣叫。
麦树衡不讨厌春天,即使科室会充满了因为花粉过敏的病人而使所有人忙的不可开交。但比起冬天,那个黑暗又阴冷的天气让他不得不在家里的跑步机上完成锻炼的季节,春天倒是好多了。
至少在上班的时候能从车窗两旁看到已嫩绿的流苏树。江林到处充满了这种树,他很喜欢,这也是麦树衡没跟父母一起去金台市的——那座现代化大都市的原因之一。
晨练回来,麦树衡又做了些活动,冲了个澡。
六点四十了,如果按往常,他会从冰箱里找出几个自己买好的面包或饭团点心,装一杯有些偏凉的水,也许在路上,也许在家里很快的解决掉。
不过那是以前了。
麦树衡一头扎进厨房,系好围裙,给自己准备早餐。
他似乎重拾了曾经对生活的热情。
他一边吃着一边浏览文献,顺便看了两眼自己今天的报告。随后收拾好,驱车前往医院,今天八点半要开会。
“麦树衡说一下实验最新进展。”时教授坐在位置上靠着,手指轻点了两下桌面。
“好。”
麦树衡调出ppt:“现有技术很难捕获lge产生细胞,也很难与携带的受体细胞区分开。我们在过敏患者的样本血液中观察到产生lge的血浆细胞和lge+记忆细胞。但数量很少。产生的lge仅占血清总lge的约02。这点在之前的文章中有所体现。而我们这次进行的方向时针对lge的靶向治疗。而综合我们的实验与近期实验报告来分析。针对lge治疗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靶向治疗抗体本身,二是消除产生lge的细胞,从来源上抑制。现在开展的实验主要是这两方面,”
“继续跟进,下个方向以轴调节为主。”
“是”麦树衡从台前回到座位,整理了一下衣领。
“这个项目下个月再开始吧,忙了几个月,这段时间都辛苦了,你们好好歇会。”
“谢谢教授。”一众人脸上浮现出掺着疲惫的快乐笑脸。气氛轻松了不少。
会议仍在进行,麦树衡在座位上,眼睛盯着前面正报告的人,心里却在思虑着。今天晚上回去将报告的终版完成,提交,那么周四可以好好歇一天。周三的时候她会来打针,而周五全天,除了上午去学校拿些文献材料,其他时间应该都空着。
他在心里盘算着,开完会以后连忙赶报告。赶着赶着就收到了尚辉的微信。一张航班截图,显示着周五晚七点半到达江林国际机场。
「来接我。」
「好」麦树衡看着那简洁的三个字。心里是和老友重逢的欣喜。
「有要帮你带回去的吗?」
「给我邮一箱jolp,要限定混装。」
「你吃得完吗?」
麦树衡直接给他转账,却被尚辉退回了。
「收。」
「等我回去你就明白为什么我不收了。」
周三时候,麦树衡并没有去看左一,虽然接收到了他发来的棉签堵着针眼的照片,他也只是回复了好和一张表情包。
周五再去看她吧,看那个台上风光的她。
麦树衡有私心。他不想让左一看到他现在这副带着黑眼圈的满脸颓样。
今晚他竟然感到了久违的激动。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才睡着。
所幸,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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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树衡期盼已久的周五终于到了。
上午到学校拿材料的时候,他又重新感受到了纸质物的香气。拿完材料回家,他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还烤了小饼干,准备着下午带点给好久不见的左一尝尝。
他将饼干送进烤箱,转身上楼,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麦树衡的衣柜里,衬衫占了很大的比重。平常在医院里也是上身衬衫,下装西裤,当然,还有领带。这些衣物占据了他的衣柜,甚至连一件略微休闲的上装都找不出来。只有他每天晨练时穿的运动衣。
麦树衡皱了皱眉,今天下午辩论赛的观众肯定大多都是学生,自己如果穿着衬衫西裤去,太突兀了。本来年龄就差八岁,现在这样不更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开始翻箱倒柜,在各个角落寻找自己肯定拥有过的衣服。
终于在顶部角落的一个箱子里找到了一些还没拆标签的休闲装。
这些大概是品牌方送给宋黎——也就是麦树衡的妈妈的衣服。至于为什么会有男装,说不准就是宋黎看着服装好看,跟品牌方买下的,或者对方直接送她的。
那为什么会在麦树衡衣帽间的角落箱子里呢?
估计是快递送来以后麦树衡看了一眼就直接都塞进去了,横竖平常也穿不上。
他很庆幸自己嫌麻烦直接把他们塞在了这里,而不是处理掉。
麦树衡从箱子里翻出牛仔裤和一件休闲衫,套上自己的风衣,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拨了拨头发。这种搭配,说他是大学本科生也会有人信。
他冲镜子笑了笑,忽然有些恍惚。似乎上次在这,这么开心的笑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正出着神,烤箱叮的一声把他拉了回来。
屋子里全是黄油的香气,饼干从烤箱刚拿出来很热,麦树衡将他们放在旁边晾凉,而后找了个小盒子装了起来,放进一个纸袋。
他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拎着纸袋,拿起车钥匙开门上车,直接前往江林大学。
他跟着人群到了礼堂,没想到来的人还很多,他直接走进会场,到第二排正中间坐下。
他没有发信息给左一,告诉她自己到了,她迟早会看见台下的自己,现在就不发信息给她打扰她了。麦树衡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她能赢。
辩论赛终于开始。麦树衡看左一轻垂着头上台,长发从她耳边一侧散下,刚好在胸针上方,下面那枚胸针金灿灿的,在舞台上被光照射,成为她一身正装中的亮点。
麦树衡盯着那枚胸针看了很久,直到那枚胸针的主人开始发言。
一直以来,左一给麦树衡的印象都是挺可爱的,有梦想的,但又很胆小害怕打针的一个十九岁女孩。而眼前这位带着微笑却字字诛对方心口,将每个有可能进攻的口子用最犀利的词汇打开的二辩,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那么怕疼。
周遭人的掌声响起。似乎这里并不是辩论赛的战场,而是她一个人的舞台。在舞台上的所有人都被迫沦为了她的陪衬。
当他们起身向观众致意时,她刚好站在了头顶的一盏射灯下。那盏灯垂直射下的光混着从玻璃窗透来的阳光打在她发丝上,她整个人都被镶了一层金边,而在胸前别着的那枚桂花胸针也呼应着闪光。
麦树衡的眼里全是在舞台上发光的她。他曾不确定到底是为何被她吸引,而今看来,他注定会被她吸引。
观众逐渐散场,她缓缓走下台。麦树衡本想起身向她走去,可她身边围着一圈人,他只好找了个能看见全景又不会挡到别人的地方看着她。
他看着她挂着微笑,跟他们说着话,而后冲他们微微躬身。人群渐渐散去,她的目光流转到了自己身上。麦树衡下意识伸手到脖颈,想理一下衬衫的领子,却没摸到。
她好像和身边同样穿着正装的男生说了些什么,眼睛亮晶晶的。对方向麦树衡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冲她点了头,她这才向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麦树衡看她奔过来的样子和脸上带的笑容,才确定了,这就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左一。
“你来啦!”她的脸有点粉,也许是在台上累的吧。
麦树衡点点头,眼神里全是赞扬和佩服:“没想到,那就么怕疼的人在台上这么威风。”语气里是带着点玩味的,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欣赏。
“小点声,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放在唇上,还往两旁瞅了瞅。
麦树衡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烤了饼干,尝尝看?”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袋,看左一点头以后眼角更弯了。
“不过我们换个地方吃吧,找个地方舒服的坐着。”
“好。麻烦带路了。”
左一带着麦树衡从一个侧门穿了出去,开门后是一条小路,正是她上次走过的小路。
小路两旁种着桂花树,桂花微微的开了,在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香气。春天的桂花香倒不似秋天,多了一份朝气和几分希望。
希望。这个词在麦树衡的脑海里浮现。他跟着左一的脚步,一路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充满着阳光,四周都是落地窗的房间。
里面有几把椅子,一张桌子。阳光均匀的铺开,让原木的椅子上多了几分温暖。
这个教室的角落有一架立式钢琴。琴顶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但琴座上面却干干净净。
麦树衡看着左一坐到一把椅子上,朝他招了招手。
“这是什么地方?”
是啊,什么地方,在这个大学里有着最好的景色和宽敞无人的空间。
“这呀,我先尝尝你做得饼干,好吃的话就告诉你。”
女孩眼神调皮的看着他,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了她脸上。麦树衡看到了她眼睫下深棕色的瞳孔闪着光,他向着光走去,到她面前时停了下来,随手把纸袋放在桌上,眼睛一直看着她,始终微翘着嘴角。
麦树衡看着她,看着她眨了两下眼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空气中的声音只有阳光和灰尘摩擦出来的簌簌声,但那簌簌声似乎来自窗外轻碰的叶子。
他虽看着左一,但手却在袋子里摸索着饼干盒子,撬开它然后拿出一块饼干,缓缓放到他们俩中间,向左一那边偏了些许。
“尝尝?”
女孩愣了一下,而后接过他手上的饼干送到自己嘴边。
“好吃吗?”麦树衡也拿了一片进嘴,黄油香气蔓延开,可可的味道恰到好处。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但不确定左一会不会喜欢。
于是麦树衡似是在认真的看着手里的饼干一口口的吃着,余光却在撇着左一的方向,观察着她的神色。
女孩拿着那块饼干,一开始先是试探性的咬了一口,品了一会以后,才把剩下的分了两口放进嘴里,而后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
麦树衡看着她从盒子里又拿出一块饼干,也不用余光看了,把头扭过去光明正大的看她。
“好吃。”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忽然说出这样两个字。
麦树衡特别开心,但脸上的表情仍然控制的很好,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而后勾起一个浅弧度的微笑。他吃完手里的那块饼干便停了下来,专注的看对面左一吃着。
女孩吃的有些快,似乎是饿了。
“中午,吃什么了?”麦树衡本想说是不是中午没吃饭,但忽而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中午啊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了?”她看看自己手里的饼干,又看看麦树衡,一脸诚挚的样子把麦树衡逗笑了。
“没有。”麦树衡歪了个头,示意她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吃了些好吧,是没怎么吃。”女孩从一开始的支支吾吾变成了坦然。
“是为了准备吗?”
“嗯,有一部分原因啦。”
“那另一部分呢?”
“其实,平常也是,不饿的话或者不知道想吃什么就几乎不吃了。”
麦树衡皱眉,虽然他平常有时也这样,但他心里确实萌生出一种得管管她的想法。
“那可不行,三餐要正常吃。”
他看着左一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发现桌上的饼干盒子里已经被吃掉了大半。麦树衡盖上盒子盖,将饼干盒收回纸袋里。
“少吃点吧,走,饿了带你去吃饭。”
“嗯?”
麦树衡冲她一笑,带着她开车来到了餐厅。
还没等麦树衡开口问她,她先说了让他看着点因为自己现在没有什么胃口。
“现在有胃口了吗?”菜都上齐以后,麦树衡问她。她点了点头,而后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辣子鸡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吃!”她看着麦树衡又开心的笑笑,进而欢快的吃起饭来。
麦树衡没有点太多,只是结账的时候女孩争着要买单,麦树衡拦下了她,对她说这家店是自己朋友开的,不用付钱。
“不行,这次真的要收,不然下次就不和你出来玩了。”
麦树衡看着女孩有些嗔怒的脸蛋无奈的笑了笑,面对这样的威胁,他只好招呼服务员过来。
当听到服务员一脸为难的和女孩说他们老板把这桌的单已经免了,结账系统没有办法操作了。女孩脸上出现了无奈和一点为难。
“要不,下次出来吃饭你来买单?”
“嗯,谢谢你麦医生。”
“其实可以不用”麦树衡还没有说完话,对面女孩的电话响起了。他只好等她接完。
左一接起电话嗯了几声,似乎是在推辞一个邀约。待她挂断电话以后,麦树衡很绅士的提出送她回家。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还要回一趟学校,那边举行了庆祝仪式,我没推辞掉”
“没关系,我送你回江大。”
“不用了麦医生,我可以自己回去。”
“走吧,我送你。”
麦树衡拿起外套穿好,起身微笑着等左一。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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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家饭店到江林大学有一段路程。路灯藏在树叶里,就着斑驳的影子打下来。五月还不是蝉鸣的时候,而车内又很好的隔绝了噪音,使车中格外的安静。
麦树衡似乎听到了左一的呼吸声,他集中着注意力开车,却发现自己很容易被旁边的左一分神。
女孩好像累了。她靠在座位上闭着眼。趁着红灯时,麦树衡偏过头看了一眼她,黑色的头发在路灯下泛着光,和胸前的那枚胸针一样,都隐隐的闪烁着。她的睫毛微颤,呼吸匀长,似乎是睡着了。
平静。
一切都那么平静。
无论是安静落下的太阳还是静谧的车内,抑或是在旁已经睡着的女孩。麦树衡忽然觉得心里很平静,但是生活起来后的活水的平静,与他之前的那种平静不同。现在的生活,他很喜欢。
麦树衡看着她,不自觉地笑起来。
直到到了江林门口停好车,女孩还在睡着。麦树衡不忍心叫醒她,他想让这样的时光再延长一些。
原来副驾驶位置不仅仅可以用来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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