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因为他还没死
童威悲伤担忧的眼神在童小允的身上停滞了好久，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小允，爸爸在车边等你。”
童小允轻轻应了一声，忽的上前，给了童威一个拥抱，良久，才松开，“你过去吧，爸爸。”
童威最后看了眼童小允，默了默，转身回到了车子旁。
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童小允，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童小允周身安静悲伤的气息，让他害怕，让他不由自主往不好的地方向。
童小允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不禁瑟缩了一下。
习习冷风夹杂着海水的咸味吹拂着童小允苍白的小脸，她的神色，竟比这冬天更来得萧条，毫无生气。
发丝随风飞舞，轻抚着她憔悴的面颊，似是在轻轻给她安抚。
可是她心中的伤口，好不了了。
失去了乔莫深，她最心爱的男人，她的生命没有了任何意义。
宽广的天空下，她莫名的感到幽闭。
她像是被关在了一个漆黑的小屋子里，里面全部都是和乔莫深之间所有甜蜜的回忆。
曾经美好的一切，如今成了撕她心肺的魔障，就像是谁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锯子，狠狠的插在她的心间，拉拉扯扯，锋利的痛楚渐渐变成钝钝的，却同样让她无法承受。
她是那么的爱着那个男人，深爱。
她也知道，乔莫深为她挡下那两颗子弹，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将她放到了直升机的绳梯上，就是希望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他是在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爱她。
可是，她要让他失望了。
因为没有他，她怎么好好地活下去？
“大叔，我这就来找你了，我知道你会骂我，可是，没有你，我会死，我现在就来找你。”
缥缈如烟的声音被海风吹散，缓缓转过头，童小允看到自己的爸爸正在接电话……
就是现在。
“大叔，我来找你了。”
唇角轻轻扬起，童小允缓缓闭上双眼，被悲伤紧紧笼罩的小脸上，挂上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此刻，她一点都不害怕死亡，因为死亡，可以带她去找乔莫深。
冰凉的海水，刺透了童小允的骨头，寒意在她的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脚下的步子被海水淹没，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困难。
可是，她的脚步，又是那样的坚定。
她看到了乔莫深，他就在前面，等着她。
童小允冲出海水重重阻力，一步一步，向乔莫深而去。
她要去一个有乔莫深的地方。
“大叔，你来接我了，是吗？”
……
童威挂了电话，视线再次落到了童小允的身上，却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心跳一滞，童威看着眼看就快要被海水淹没的童小允，吓了一跳，手一松，手中的手机落了地。
他震惊得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大步冲了上去，同样穿过海水的重重阻力，将已经走到深海区域的童小允拦了下来。
“小允……小允，你难道不要爸爸不要Edward了吗？”
泪水再次爬满了整个面容，童小允双腿一软，彻底倒在了童威的身上，失声痛哭出来，“爸爸……爸爸，你让我去找大叔好不好？我真的……我真的快要死掉了，爸爸，我的心好疼，求求你了……”
童威看着自己女儿如此痛苦的模样，心疼至极，紧紧搂着童小允不肯放开，“小允，你要是走了，让爸爸怎么活？你难道也让爸爸跟你一起去吗？你还有Edward，难道连他也不要了吗？他是你和莫深的儿子啊！”
童小允想到自己的儿子，一颗心，似是被针扎了一下。
剧烈的痛楚继续席卷整个心底，犹如这海涛一般，翻滚不息。
“Edward……Edward……”
忽的，童小允死灰一般的面容变得激动起来，紧紧握住了童威的手臂，无助地问道，“爸爸，怎么办？怎么办？Edward一定会很难过，很伤心，可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大叔，我……我……”
童威也落了泪，抱着童小允将她带上了海岸，“小允，你听爸爸说，你还有Edward，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难道想让莫深在天上都替你操心吗？”
童小允痛苦地呜咽了一声，扑到童威的怀里，羸弱的肩膀哭得一颤一颤的，似是夏末的蝴蝶，一点一点失去了生气。
……
“啊……”
尖利痛苦的尖叫声再次响起，段望舒猛地睁开双眼，立刻起身离开沙发，来到了童小允的床边。
已经是下半夜三点多了。
段望舒开了壁灯，在床边落了座，紧紧握着童小允抓着自己胸口衣衫的小手，“小允……”
童小允蜷缩着小小的身子，滚烫的泪水一直没有停下来。
她的心好痛，仿佛硬生生被撕开一道口子。
再样下去，她真的快要死了。
当心中堆积的痛楚达到了极点，她无法负荷的时候，便又是一声长长的，饱含痛苦的尖叫声响起。
段望舒的俊脸之上早已没了往日邪魅的妖孽气息，痛苦的眉眼间满是疲惫与心疼。
呼出了一口浊气，他忽的掀开了被子上了床，从背后拥着她，紧紧的。
突如其来温暖的拥抱，让童小允心底的痛楚稍稍缓解了一些。
呼吸也微微顺畅了。
她的胸口大起大落，每呼吸一口，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或许，这样的痛苦，会跟着她一辈子。
没有了乔莫深的童小允，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之中的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有的只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壳。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正如童小允所说的，心底的痛，没有一丝丝的减少，反而无时无刻不再增加。
乔以辰也从列尼塔回来了。
得知那个噩耗，平时淡定从容的他，终于哭了，哭得像个小孩子，那么的伤心，那么的痛苦。
可是，他是男子汉，他不允许自己在妈妈的面前流泪。
他说过，要保护妈妈。
如今，爸爸不在了，保护妈妈的重任，便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膀上。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让妈妈受到一点伤害。
“啊……”
每到夜深人静，这道满是痛苦的尖叫声便会响起，整个城堡，都被一支叫做“悲伤”的军队紧紧包围着，里面的人无处可逃。
乔以辰听到童小允的声音，猛地惊醒，“妈妈！”
他打开了灯，深深地看着一边毫无生气的童小允，稚嫩俊朗的面容之上，蒙着一层黯淡无光的忧伤与担忧。
“妈妈……”他轻轻地晃了晃童小允的手臂，声音之中满是关切。
童小允小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按着，仿佛只有这样，心底那个空荡荡的大洞才会被填满，她才能好受一些。
乔以辰的眼睛湿润了，稚嫩的声音之中，能听得出乞求，“妈妈，你看看我好不好？妈妈，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会替爸爸爱你，保护你，妈妈……”
童小允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流血。
如果心痛有形状，有颜色，那就应该是鲜红的血吧。
只是，体内的血，会流干，她的心痛，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呢？
“妈妈……”
“Edward……”童小允泪湿的双眼终于缓缓掀开。
她转过身子，将乔以辰紧紧搂在了怀中，“Edward，是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真的好痛，Edward，妈妈该怎么办？”
乔以辰轻轻拍着童小允的手臂，哽咽的声音坚定无比，“妈妈，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爸爸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我们要幸福，他才可以安心。”
童小允摇了摇头。
幸福？
不会了，没有乔莫深的童小允，哪里来的幸福？
她的幸福，都跟着那个叫乔莫深的男人，一起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
……
浑浑噩噩，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转眼，春天就快要结束了。
这个春天对童小允来说，却异常的寒冷。
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有的只是地狱般森冷的生活。
乔莫深的离开，带走了她人生中的阳光，温暖……
她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人也消瘦下来，只是看她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怜惜。
段望舒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这个女人，她的伤心，她的痛苦，都在他的心里化成一根根尖利的钢针，狠狠地扎着他。
墨眉轻轻蹙了蹙，他又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了会坐在窗边毫无声息的童小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心痛上前，在飘窗上落了座。
“在看什么呢？”他淡淡地问道，像是在跟她聊天。
童小允毫无焦距的双眼不知道落到了那里，听到段望舒的声音，也激不起心底任何一丝丝的涟漪。
她周身散发着安静到可怕的气息，犹如即将死去的人。
这几个月，她失去乔莫深所表现的痛苦，虽然不可名状，可段望舒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深知，继续这样下去，等待着童小允的会是什么。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变回以前那个快乐，开心，看到吃的就什么都不顾的童小允了。
可大家喜欢的，都是那个童小允。
如今这个童小允，只会让每个人都伤心，都难过而已。
他深深地看着她，心中的暗流忽的汩汩而过。
段望舒突然握住了童小允的双肩，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小允，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童小允憔悴的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华彩，蒲扇一般的睫毛上，挂着深重的忧伤。
她仿佛没有听到段望舒的话，又仿佛听到了，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小允……”段望舒紧了紧她的双肩，“你听我说，警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乔莫深的尸体，那是因为……”
因为……
毫无声色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容，童小允缓缓抬起眼帘，黯淡无光的视线落到了段望舒的妖孽脸上，一点一点聚焦。
因为什么？
段望舒看到了她神色之间闪过了那一抹生气。
虽然，这是在撒谎，但他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只要她可以振作起来。
“那是因为乔莫深还没有死，他可能是受伤了，被海水冲到了不知道的地方，但是你放心，小允，只要乔莫深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一定会找到他。”
童小允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她紧紧抓着段望舒腰间的衣衫，毫无血色的唇瓣张了张，双目含泪，激动地问道，“真的吗？大叔真的没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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