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王的眼中只有尘民
“到了，就是这里了。”
自称“瑞温伍德”的男人，在一处山洞洞口面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秦起说道。
暴雨不断，秦起伸手擦了把脸上滚落的雨珠，眯起眼睛看向对方身前的山洞。
——这并不是个很大的山洞，甚至可以说有些不起眼。
也正因此，在秦起刚才从奔狼领的密集林地进入上坡高地时。并没有留意到这个能够暂时躲避风雨的洞穴，其实就在自己的脚下。
跟着对方走进了山洞，但秦起也始终与对方保持着数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无论是应对突发状况，还是做出身体上的反应，都有着足够的时间。
“我说，你真的大可不必这么警惕。”
“年轻的骑士。”
面对秦起的谨慎态度，瑞温伍德有些无奈。
什么时候蒙德城“西风骑士团”里的骑士，变得这么充满防备了？
嘛，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瑞温伍德总有种自己被“时代抛下”的微妙感觉。
“你知道最近在奔狼领出现的诅咒，’狼之血’吗？”
秦起没有答话的意思，而是问了一个让瑞温伍德有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狼之血’？”
“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说着，瑞温伍德转头看向山洞里侧的一角，秦起也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
在逼仄的洞窟内部，散落着数堆白色的动物毛发。
蒙尘的毛发看起来已经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但依然不断往外散发着魔力。
“年轻的骑士，你知道吗？”
“在这片曾为冻原的土地上，有着名为安德留斯的狼之魔神。”
“秦起。”
秦起打断对方的话头说道。
“什么？”
闻言，瑞温伍德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别老叫我什么年轻的骑士了。”
秦起随口说道。
“总感觉，你在倚老卖老占我便宜”
“”
瑞温伍德倒没想到眼前的黑发少年，性格并不像自己开始所想像的那样沉默。
“行，秦起。”
瑞温伍德从善如流道。
“安德留斯出现的时候，这片土地还不叫奔狼领。”
“那时，土地上北风呼啸，寒气如霜，沙砾般飞舞的冰与雪足以让一切步入其中的人迷失方向。”
说着，瑞温伍德顿了顿，似乎是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然后，安德留斯它唤来了北风，也有着带离北风的力量。只是人们对魔神的误解和恶念变为了诅咒。”
“也就是你所说的’狼之血’，那是狼王的子民们被猎杀，被驱逐所流下的血泪。”
等等。
秦起突然发觉，眼前瑞温伍德所说的关于“狼之血”诅咒的传说。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在昨日的晚上，风神教堂内西风主教欧格斯特的说辞，可和对方完全不是同一套。
按欧格斯特当时所说的，“狼之血”的诅咒是奔狼的领主迁怒于人类的冒犯，以利爪与苍雷降下的诅咒。
但在瑞温伍德口中，北风的狼王，似乎并不是这一切发生的祸首。
“北风之狼王安德留斯，现在还在奔狼领吗？”
秦起看着瑞温伍德银白色的眼睛问道。
在没法确认西风主教和瑞温伍德两人之间，谁的话更有可信度之前。
或许只有找到与“狼之血”关联最紧密的安德留斯了。
“不，安德留斯它已经死了。”
“包括继承了狼魂的波瑞亚斯，它也只留下了冰与雪的幻影。”
听见秦起的疑问，瑞温伍德叹了口气，伸出手在秦起面前晃了晃。
“秦起，看这个。”
这瞬间，秦起微微一怔。
瑞温伍德伸出的右手，已经有一半隐隐融入了空气中，仿佛虚无的幻影。
“你不是人？”
虽然直觉这话不怎么礼貌，但秦起还是没打算改口。
“是的，至少现在不是。”
瑞温伍德收回右手，目光重新落在洞窟内的那片银白毛发上。
“秦起，你在来到奔狼领时，应该看见了一块石碑对吧？”
“嗯。”
秦起简单应道。
那块石碑上的诗歌，如果秦起猜测没错的话。
记载的正是北风骑士，北风之狼与传说大剑[狼的末路]的故事。
“那就是我曾经亲手立下的，当时，安德留斯就在一旁看着。”
“而我就是那位北风骑士，瑞温伍德·加拉哈德。”
“”
秦起难言的目光看向对方的装束，和在洞穴光影中若隐若现的身体。
的确，对方身上的骑士制服，可谓是相当“复古”的款式了。
不知不觉间，秦起已经默认了瑞温伍德话中的可信度。
“那为什么安德留斯死后，仍然会出现’狼之血’的诅咒？”
但想到扑朔迷离的诅咒“狼之血”，秦起还是没法完全信任对方。
“因为这诅咒根本和北风狼王安德留斯没有关系。”
瑞温伍德缓声说道。
“在安德留斯死后，继承了它力量的波瑞亚斯，也可以看作是它的化身。”
“但无论是哪一代狼王，都绝不会将诅咒降至人类的头顶。”
说着，瑞温伍德俯身拾起洞穴地上的一束银白毛发。
“这里，曾经就是安德留斯幼时的居住之所。”
“人如果没有同伴会感到孤独，断牙则是狼群的赠礼，我们叫它’卢皮卡’。”
“在狼的心中，’卢皮卡’就是家的意思。”
秦起看着对方带着一丝怀念的举动，刚才的那丝怀疑也逐渐散去。
因为无论从瑞温伍德的表现，谈话，还是他对这个狼王洞穴的熟悉程度上来看。
现在已经成为“残魂”的瑞温伍德，确实是和安德留斯有着牵绊的“北风骑士”。
但还有一件事，秦起想知道答案。
“有人告诉我，安德留斯降下’狼之血’诅咒的原因，是因为它厌恶冒犯了它领地的人类。”
“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寻找’狼之血’的答案。”
闻言，瑞温伍德哑然失笑。
这时，洞中扭曲的光影，穿过了“北风骑士”的身体。
与狼共名的残魂，已经不能存留太久了。
“安德留斯它，确实不是喜欢人类的魔神。”
说着，瑞温伍德银白色的眼瞳中仿佛也飘起风雪。
“曾经它告诉我，它认为自己讨厌人类，没有资格成为尘世的风之王。”
“不过，事实不是这样，安德留斯虽然选择了消失。”
说到这里，骑士的声音也变得喑哑。
“但在最后离开风之城的时候，他看着被抛弃之人的眼神是如此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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