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能学钢琴吗？

花不语交还身份证，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满是同情。分明是同一个人，但他现在却眼神空洞，连一个视线焦点都没有，像个丧尸般浑浑噩噩的。
  她听孟玥说过，只有经历过重大挫折、失去过极为重要的东西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怜的，无异于一具行尸走肉。
  花不语拍拍头，不再想这件事，走到段千翼弹过的钢琴前。
  钢琴是由枫树实木制成，纯黑色，表面喷的高亮不饱和聚酯漆平整光滑，毫无瑕疵，连实木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也只有这种级别的钢琴才有资格配的上那么美的曲子和那么忧伤的男人。
  与此同时，花不语还注意到，整个钢琴馆里摆着很多相框，但奇怪的是每个相框里都只有白色的底片，没有一张照片。
  这又是为啥?
  “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啊，我还想听。”花不语观摩着钢琴，问着身后的段千翼。
  貌似是难得来一个对钢琴感兴趣的人，段千翼脸上流出久违而温馨的笑：“是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肖邦夜曲中最脍炙人口的作品。”
  “你要听的话，我可以再弹一遍。”
  说罢，段千翼走到钢琴前坐下，腰杆挺直，掀开琴盖，双手放在琴键上，动作极其标准。
  他右手食指、无名指同时落下，第一个音从击弦机中婉转着流出——沉重、悠长，就像那漫漫长夜，浓重而长远。
  花不语坐在一旁，双手抱膝，端详着那正在弹琴的男人。这首本就哀婉的曲子配上段千翼阴柔、忧郁的气质，简直封神！
  男人分明闭着眼睛，双手却精准地找到了每一个琴键，没有一个遗漏。他嘴角勾着笑，阳光难得的透过窗帘的缝隙，忽明忽暗地打在他脸上。
  他的脸明明灭灭，暗了亮、亮了暗，忧愁一扫而空，温暖取而代之，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变成了以前的那个，阳光、乐观而又对未来充满期盼的段千翼！
  花不语呆了，她平日里对于钢琴这种高雅的音乐没有什么兴趣，最多也就是在考试前听听“好运来那个好运来”之类的歌给自己沾沾福气临时抱抱佛脚，从没想过被人捧成乐器之王的钢琴能有如此魅力，而在现在的花不语眼中，能够驾驭乐器之王的男人，那就是神！
  蓦的，花不语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就像《琵琶行》中的琵琶女一样，段千翼引起了花不语深深的好奇心，要是没有经历过大是大非、大风大浪，又怎会眼中无光，身无朝气？
  他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他的年纪并不太大，看起来和她差不多，这本该是活力四射的年龄。
  花不语又把挪到了他的手上，很漂亮的一双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随着琴声在琴键之上飞快跳跃，时徐时急，时快时慢，每一个音符都弹的恰到好处。
  不枉他得过那么多奖。
  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是一个很短小的作品，时长在三分半左右，很快琴声便停了下来。
  花不语闭着眼，脑袋左右晃悠，仍然陶醉其中，还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没了琴声，段千翼又恢复到那种忧伤的神态，他直勾勾地盯着琴壳上的一个相框，同样里面只有空白的底片。
  “那个，我想问一下。”花不语听到琴声停止，睁开了眼，轻声问道，“我能学钢琴吗？”
  段千翼的脸瞬间塌下来了，双眉蹩得眉间距都快没了，显得很不耐烦：“抱歉，不行。”
  花不语没想到他会拒绝，有点急了：“但你开钢琴培训班不就是为了教人吗？”
  “我只负责开店，不负责教人。”段千翼一脸理所当然，没半点不自在。
  那你外面的招牌挂了个屁啊！花不语瞅了他一眼，刚想怼他手机却响了起来。
  花不语接起来，刚接通就听到孟玥在找她：“小语啊，在哪呢？快回来我们要回家了。”
  “我在一家钢琴店里。”花不语边说边往外走。
  “哎呦，小祖宗，你怎么跑到那种地方去了？。”孟玥在电话里叫着，听起来焦急得很，“以后少跟那种人打交道。”
  “为什么啊？”花不语很是疑惑，这种人，什么种的人啊？
  “别问为什么，你听妈妈的话就行了。”孟玥的语速有些快，不像是心平气和。
  花不语听出了孟玥话里的慌乱，但还是没再继续追问，反而回身掏出手机，把钢琴店的招牌拍了下来——上面有着段千翼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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