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释嫌

栗城平时的治安很好，法院纯粹就是个摆设放那好看充数的，一年到头闲得墙角都结满了蜘蛛网，此时好不容易来了个顾客，院上下都轰动了，旁听席的席位没点实力还抢不到，审判时连门外都站满了人，唯恐见不到被告人的真容，都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大冤种。
  花不语忙着照顾段千翼没去现场，原告是花铭凡充当的，这一切都是她看的直播。
  在ICU里住了这么多天，段千翼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剩下的时间只需安静休养就可以了，便从ICU转进了普通病房，当然，是那种跟五星级酒店有的一拼的VIP病房，本来段千翼觉得去那种普通病房就可以了，但孟玥和花凌宇死活不让，还自告奋勇地承担了段千翼所有的医疗费，花不语也没推脱，毕竟她们家欠段千翼的已经太多了，要是连个医药费都不承担那她可就对这个家彻底失望了。
  法庭上，楚云翼被剃成光头站在被告席上，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甚至连律师都没有请，极为坦然大大方方地承担了自己的罪行，上面的法官都希望他能狡辩一点，不然刚开庭就宣布结果有意思吗？
  最终楚云翼被判了无期徒刑，美好的监狱生活和缝纫机大队正在向他亲切地招手，连复审都没用，直接就进去了。
  在开庭前，警察还来找过段千翼，希望他能对今天的审讯提供一些建议，段千翼说他想再见一见楚云翼，审讯完成后，楚云翼就戴着一对银镯子顶着一个冬瓜头穿着一套蓝底白杠杠的免费衣物，在好几个武警的热烈陪伴下押着进了病房。
  花不语把段千翼扶起来，方便他说话。
  段千翼看着面前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前想好的、那些想说的在此刻都化为了泡影。曾何几时，他们也是一起手牵着手，形影不离的好兄弟，那本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傻，没有那么自私，没有那么意气用事，那现在，他们是不是就能继续过着以前的生活享受兄弟情义了？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最终还是负了他，亲手毁了他，有些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那个被世人唾弃厌恶的对象，因为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不应该由他这个身为受害者的弟弟来承担这些本该压在他身上的罪恶，如果让他说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最后悔的事情，那么楚云翼一定榜上有名。
  他想了半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不起。”他笑着，歪倒在床上，如释重负。
  也许楚云翼不会接受他的这份道歉，也许他会以为自己做作，以为自己是在嘲讽他，但这些都没关系，只要自己能把这份心中的歉意表达出来就足够了，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那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可现在有了机会，那个曾经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却已经要永远离开他了。
  不过他又能做什么呢？反正想说的已经都说出来了，忧愁烟尘化朝霞,  如释重负在云端。
  不也很好吗？
  楚云翼愣了愣，一时没想明白段千翼说了个什么事，几秒后，他低下头，咬着嘴唇，一左一右地晃着，鼻尖颤了起来，从脸颊上滴下来几滴眼泪。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再低头看段千翼一眼，转身离开了，武警跟在他身后，迈着整齐的步子，跺得地面咣咣响。
  段千翼目送着他们离开，直至所有的声音都归于一片寂静。
  花不语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把一杯水递到他嘴边。
  段千翼看了看水杯，又向花不语挑挑眉，暗示着什么。
  花不语白了他一眼，不过看在他现在双手受伤行动不便的份上，只好先惯着他这点臭毛病，她自己喝了一口水，随后趴到床上，和段千翼对着嘴，把口中的水渡到他嘴里，渡完了还被他死皮赖脸地拉着亲了一顿。
  花不语摸着被他咬的生疼的嘴唇，恶狠狠地：“你等着！”
  “嗯？——”段千翼舔着嘴角看着她，不可思议，“让我等着？你想好了啊，就算我现在两只手不方便，照样拿捏你，你今晚想试试？试试我的功力有没有衰退？”
  这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伤成这样还想着干那点破事，她直接一巴掌拍在段千翼头上：“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想让自己手废了吗？你钢琴怎么办？”
  段千翼不说话了，眼神呆滞地盯着她，病房里的气压一下子降了下来。
  花不语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嘟着嘴乖乖地认错。
  自从段千翼得知自己以后可能再也弹不了钢琴后，在花不语看来他就变得对这个问题很敏感了，或者说对钢琴这两个字都变得敏感起来了，以前他在手机上刷到有关钢琴的视频都会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结果现在一刷到就划走，连看都不带看的，所以她最近都不敢在段千翼面前提钢琴。
  “你道歉干什么？”段千翼突然说话，对花不语的认错行为感到十分不解，“你有做错什么吗？”
  “我，你不应该在你面前提钢琴的。”花不语低着头，吐吐舌头。
  哦——这样啊，段千翼明白了：“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喜欢钢琴吗？”
  花不语摇摇脑袋。
  “因为你喜欢啊，小傻猪？”段千翼用胳膊肘撑着床，把脸凑到花不语面前，蹭了蹭她的脸颊，“高中时，有那么一只小傻猪喜欢我，就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钢琴，然后呢，我又喜欢上了那只小傻猪，也爱屋及乌，喜欢上了钢琴，把我对钢琴所有的厌恶都一扫而空。”
  “所以对我来说，有没有钢琴，能不能弹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它也只是我对你爱情的象征，没了它，我还能不爱你了？我啊，现在有你就够了。”
  花不语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想哭又想笑：“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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