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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平总的悲剧就在于他是在官场体制下做经营,是个经营管理行家,却不是混官场的里手,这一点上,他比起从集团人力资源部出来的秋桐,就差得远了,秋桐对官场的道道是比较熟悉的,那段在行政单位干的经历,对她到发行干经营,应该是有很大帮助的。
我到了秋桐办公室,告诉了秋桐平总刚去孙总那里的事情,秋桐闻听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沉思了半晌,突然说了一句:“这家伙,怎么拖到现在……不好,这样不好……”
看着秋桐有些忧虑的表情,我明白此刻她的心里所想。
快下班时,突然接到经管办通知,让我和秋桐到孙总办公室去,什么事,不知道!
我和秋桐一起去,路上,秋桐脸色有些阴沉,对我说:“今天去没好事,有个思想准备!我估计平总正在他那里!”
我说:“怎么个没好事法?怎么还专门叫我去呢?”
秋桐突然笑了下:“天是塌不下来的,叫你去,是陪杀吧,呵呵……你不用担心的……”
我说:“我从来就不担心我自己,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没有所谓的级别和身份,顶多把我的聘任搞掉,多大个事,我本来就没在乎……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会有什么对你不利的地方!”我说。
秋桐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很快到了孙东凯办公室,一推门进去,就感到了紧张和压抑的气氛,孙东凯正阴沉着脸坐在老板椅上,平总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闷头抽烟,在平总对过,坐着神色自得的曹丽。
进去后,我和秋桐不自觉地坐在平总那边的沙发上,和曹丽面对面。
三比一,曹丽那边显得有些空。
房间里气氛依旧很沉闷,大家都不说话,孙东凯脸色阴冷,默不作声。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毁灭。
我冷眼打量着孙东凯,他叼着香烟,正在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发呆,眼神冷峻。我知道,他是用沉默来显示他的权威,用无声来震慑他的手下,他此刻肯定是在积蓄能量,他其实一定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干什么。
突然,“啪——”的一声,孙东凯举起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厚厚的老板桌面,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我的心随着孙东凯手掌的拍击声一震,知道这孩子要开始发作了。
拍完桌子,孙东凯却并没有马上发火,而是带着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大家一圈,目光里露出怒火,还有居高临下,似乎是要大家知道,在集团经营委系统,他是老大。
片刻之后,孙东凯发话了,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度:“目无组织,目无纪律,目无领导!”
三个目无,分量不轻,力度很大。
大家都不说话,平总扑哧扑哧喘粗气,孙东凯喘地更厉害,瞪眼看着平总和秋桐。
曹丽这时乖顺地站起来,走过去,拿起孙东凯的水杯去给倒了一杯水,然后又轻轻放到孙东凯面前,然后柔声说了句:“孙总,别发火,有话慢慢说,有事慢慢讲,消消气……”
曹丽这话等于是火上浇油,孙东凯的火气更大了,伸手一指平总和秋桐:“你们两个,背着集团党委,背着领导在背后搞小动作,私下整什么培训会,还连讲师都找好了,我这个分管经营的老总竟然一直不知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领导,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平总这时抬起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孙总,我这不是来给你汇报了吗?”
“汇报?你什么都弄好了再告诉我,整个一先斩后奏,你这哪里是什么汇报,你这就是逼我就范,逼我必须答应,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你的工具?任由你摆布的工具?”孙东凯怒视着平总。
“不敢,不敢,绝对没有整个意思,我检讨,这事我疏忽了,本来是早就想给你汇报的,结果一忙,忘记了,这事秋总早就提醒我的,我疏忽了,我错了,我检讨!”平总说:“还有,这事和秋总无关,我和秋桐绝没有搞什么小动作的意思,培训会是我搞起来的,后来秋总知道了,要求发行公司的业务员一起参加,这整个事情和秋总没有关系,要责怪,你就责怪我好了……”
平总讲话倒是很仗义,自己把责任全部揽过去了。
这时,秋桐也说话了:“孙总,这事也怪我考虑不周,我也有责任,不能全怪平总!”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起来了,当我好糊弄啊!”孙东凯火气依旧十足:“经营委早就有规定,集团所有的经营单位举办活动,必须按照程序来,要先给经管办打报告,按照程序报批,然后才可以实施,你们这个活动给经管办打报告了吗?经管办知道吗?曹丽,你知道不知道?”说着,孙东凯看着曹丽。
曹丽这时笑着:“额……这个……举办培训会这事,我倒是前天在秋总办公室听平总提起过,偶尔听见的,至于报告,倒是没见到,不过,也可能平总和秋总很忙,忘记打报告了吧,这事倒也有情可原啊,工作忙嘛……”
曹丽明显是在和稀泥,我知道这事曹丽一定是给孙东凯做了汇报的。
“工作再忙也要走程序,这是规定,难道我们制定的规定是一张空文,难道你发行和广告是集团的两大经营支柱就可以例外,就可以为所欲为?”孙东凯咆哮着:“什么忙,都是狡辩,摆明了这是私下拉帮结派,个人主义膨胀,你们以为广告和经营是集团的台柱子就了不起了,就可以目无领导了,就可以不服从管理了,就可以把我这个分管领导当成摆设了?我告诉你们,只要我在集团担任总裁一天,只要我还分管你们一天,你们就别想猖獗起来!这股歪风邪气就必须要打下去!”
孙东凯的话很严重,戴了一大摞帽子给平总和秋桐。
平总看着孙东凯:“孙总,我和秋总都没你说的那意思,不要戴大帽子嘛,刚才我已经说了,责任在我,我疏忽了,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你是集团党委领导,给我们戴这么一顶大帽子,我们受不起!我们只不过是从工作出发来考虑,疏忽了工作程序,我承认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平总的话让我心里暗暗着急,这家伙明摆着不把孙东凯放在眼里,讲话顶起来了。
“你——”孙东凯一指平总:“小平,你越来越放肆了,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肆意妄为的?是谁?你违反工作规定,你还有理了?我批评你,你不服气,是不是?不服好啊,行,你到董事长哪里去反映啊,你去告我啊?我还就不信了,我就不信管不了你了?!”
孙东凯愈发愤怒了,声色俱厉。
孙东凯和平总一直存在的暗斗矛盾这会儿爆发了,孙东凯终于按捺不住心里对平总的不满,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平总一看这架势,知道折腾下去对自己没好处,要是整到董事长哪里去,不管董事长心里是真正向着谁,肯定自己得挨尅,说不定会闹大,自己一个部门负责人,是无论如何斗不过集团老总的,于是忙说:“孙总,你消消气,我哪里敢不服气啊,我这个人不会讲话,直来直去的,我更不敢告你啊,你是集团领导,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什么时候都在你的管理和领导之下,我任何时候都服从你的管理的,我再一次检讨,这事我错了,我犯了严重的错误,我不该先斩后奏,不该不按程序办事,这事我回头一定自觉亲自到董事长哪里去检讨……”
平总这话认错的意味很浓厚,却在最后又说了自己去找董事长检讨,分明是在向孙东凯妥协认错的同时又不轻不重提醒了他一句,不要过分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你脸你得要脸,老子是董事长的心腹,你小子把我逼急了,闹大了,大家都不落好。
秋桐这时显然听出了平总话里的意思,说:“孙总,平总也认错了,这事我也有错,我也认错,我向你检讨……此事一切听从孙总发落……”
秋桐这话的意思是想息事宁人,不要闹大,在集团经营委范围内解决掉,不要闹到集团党委会上去。
这时,曹丽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着打圆场:“孙总呀,你看,平总和秋总都认识到错误了,都诚恳地向你认错了,态度都很认真,我看啊,你就大人大量,算了吧,再说呢,他们虽然有错误,却也都是为了工作考虑,倒也情有可原啊……”
平总闻听曹丽此言,眼一瞪,我坐在他身边,急忙伸手捏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孙东凯听了三人的话,觉得面子也找回来了,该下台阶了,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平总和秋桐:“你们说,这个培训会怎么办?”
“不弄了!拉倒!”平总瓮声瓮气地说。
“孙总决定!”秋桐说了一句。
孙东凯接着看着我:“听说你还是一名重要的讲师,要去讲课的,你说说你的意见,易克!”
我说:“一切由领导定夺!”
孙东凯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意见是,这个培训会要弄,不但要弄,而且要搞的大一些,规模和档次都要上升!”
闻听孙东凯此言,平总和秋桐都有些意外,我也有些奇怪,看着孙东凯。
“当然,你们搞的那个培训会是不能弄了,那是无组织无纪律非法组织起来的东西,必须要制止,看在你们今天检讨认错态度比较诚恳的份上,这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经营委内部的事情,我不想搞大折腾到党委会上去,让全集团都知道,弄出去丢人现眼,也不想让你们二位掉面子……”孙东凯自得地说:“你们二位,做工作还是缺乏全局和全面的视界,没有整体观念,只知道考虑自己小部门的利益,我看,这一点,你们要向曹主任学习,就在今天上午,曹主任以经管办的名义打了一份报告给我,建议以集团的名义举办一个经营委系统的营销业务培训班,集团所有的经营单位营销业务员都参加……你们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大视野,大观念,大思路,这才叫整体布局,全局观念,这个报告我已经签批了,马上就给董事长过目……”
我一听,操,曹丽真能啊,那天从秋桐办公室借口溜走,原来是给孙东凯打小报告兼着弄这个报告了,一举两得,既打击了秋桐和平总,因为平总没有把经管办放在眼里,不给自己打报告就擅自举办活动,不把经管办放在眼里,但是打报告的时候明显是打着目无领导的旗号来惹怒孙东凯,借着孙东凯来打压平总,同时借机把秋桐也拉了进来,借机发泄自己一直积郁的对平总的不满,还有对秋桐的嫉妒,让自己快意一次;同时呢,自己受到平总那活动的启发,搞一个举办整个经营系统培训会的报告,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工作业绩,得到孙东凯甚至集团其他党委领导的赞赏,为自己长一次志气,风光一把。
平总和秋桐显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平总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孙总要举办整个集团经营系统的培训会,他那个自然就没有举办的必要了,他现在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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