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柳暗花明
传闻中,太子府未入门便可闻仙乐。
太子府内,修建了一条小小的水道。水道清澈,流速缓慢,建造的人故意让水道高低错落,使得流水潺潺,泠泠作响。不远处鸟鸣嘤嘤啭啭、竹声清越、风过沙沙、流水泠泠
入门后便可见假山石榭,岸芷花汀。一片低矮的花汀,几乎与道路平行,用小型的假山石铺陈,高低错落。上植兰草、龙胆花、还魂草、凤尾蕨,有涓涓细流从水道顺流而下,遇落差较大的山石则形成小型瀑布。
水渠偶尔有凋谢的花朵飘扬流逝,遇到春季,太子府门前的花树花瓣飞扬,有一部分便会随水渠缓慢流走。再往里走,则是一道月亮门,月亮门旁种植紫竹,紫竹葱郁,形成绿荫夹道。
从入门到三重月亮门,由浅到深,再由暗到明,据说太子府是由一个奇人督造,果然别有意趣。
然而未过月亮门,就听得远处屋内一声尖叫,九皇子南辰灏一听就知道是自己那位菩萨心肠的弟弟发出的声音,快走了几步。
虽然九皇子南辰灏不喜欢他这位弟弟,但是这位太子弟弟常年保持着一颗圣母白莲花的心:心性善良,待人诚恳,与人为善。因此,南辰灏嘴上说着不喜欢他,内心也很难对他生出厌恶之情。
若是,他们不是生在帝王家,若是,这位弟弟没有那样一位母亲。或许,他真的会像哥哥疼爱弟弟一样对待他。
他加快了脚步,顺着声音走进屋内,绕过屏风,却见满屋都是侍女走来走去。
侍女们忙进忙出,拿药递工具倒血水的,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南辰灏拉住一个侍女询问,才知道是太子救回了两个姑娘,南辰灏不屑一笑,心想自己的太子弟弟依旧是一副菩萨心肠,和他的母妃倒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南辰灏一转头,就看到太子南辰熙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嘴巴,呜咽着,似是撕心裂肺说不出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南辰灏略有些嫌弃地别过头。
这位太子弟弟可是号称要保护天下人,如今他的“子民”在他眼皮下受难,他小小的世界观自然要受到不小的冲击。
太子的奶娘程夫人抓着太子的手说:“别哭别哭,好在殿下已经救下她们了,她们以后会没事的。”
太子南辰熙又哭哭啼啼着说:“嬷嬷,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我是不是一位没用的储君?”
程夫人正要开口,南辰灏听不下去打断道:“殿下若是害怕,又为何非要在这呆着?”
南辰熙侧头带着眼泪花就要反驳,却听床榻的方向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呼喝,“你们都出去。”
南辰灏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国师?”
南辰灏再三确认,确定了一身白衣、在一群侍女的围拥下医治两个女孩的人是雪汀蘅。
南辰灏指着床榻上的伤员问:”她们是谁?”
是谁?能劳动国师的大驾。就是他的父王患病之时,也从未得到过雪汀蘅的医治。
到底谁能请得动崦嵫山上高高在上、不问俗世的雪汀蘅?
“再不出去我要赶人了。”不等南辰灏等到他想要得答案,雪汀蘅便下了逐客令。
南辰灏看着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的侍女一眼,也不为难侍女,反而放下了心中的好奇,悠扬一笑,潇洒俊逸地出了屋子。
“是呀,虽说都是孩子,但毕竟男女有别,殿下出去吧,老身来帮着看顾就行。”程夫人拍了拍太子的背,一脸慈蔼地安慰道。
袅袅药香掩盖住了屋内的血腥味,雪汀蘅手指丹黎,吩咐自己的女弟子道:“安楠,你为她治伤,她伤势较轻,只有皮外伤。”
“是,师傅。”一名穿着月白色衣裙,容貌清丽瘦削的女子侧身坐在榻边的另一侧,小心为丹黎清理伤口。站在两侧听吩咐的太子府侍女看着榻上的情形只觉得牙酸,眼睛全都眯成了一条缝。
“安枂,药。”
一名身材微胖,脸蛋却十分漂亮的女子连忙递上一碗温好的药。
雪汀蘅正打算翻过七杳的身体,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着药走到一边吩咐安枂道:“血止住了,伤口也处理好。现在用热毛巾擦掉伤口周围的血渍,为她简单清理一下身体。然后用纱布顺着肌肤给她包扎,细致一些,她肩膀上的伤和背上的伤分开包扎。”
安枂点头,却不满雪汀蘅的唠叨道:“师傅,这么简单我当然知道。”
“动作不要太大,小心她肩膀上的伤再次出血,还有她小腿上的伤也要重新清洗包扎,她之前失血严重,现在又有外伤,只怕很难熬过去。”
安枂听到七杳情况不妙,收起了方才的不满,认真道:“是,师傅,我知道了。”
雪汀蘅又对站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准备两套干净的衣裤,要棉的。”
雪汀蘅本就容貌出众,此刻处理伤口有条不紊,细致认真,顿时让站在一旁的程夫人刮目相看。
几名侍女看向雪汀蘅时也面红耳赤,巴不得此刻受伤的是自己。
雪汀蘅在案边坐下,撑着头小憩。
闭上眼睛,雪汀蘅脑海里便是那少女的模样:少女细眼琼鼻,嘴角上扬却带着几分冷意;眉眼间如星辰般温柔却带着不羁,她挑起眼睛看人时,眼底的三分温柔总是掩藏得很深,让人觉得她其实很是淡漠,甚至有几分厌世的味道。
可这样的人却说“我的剑是用来保护,不是伤害”;她拿剑时潇洒凌厉,出剑时犹豫不决,她能淡然地放过那个女孩,又能镇定自若地让自己受伤;以为生对于她是可有可无,可是她看着稻禾山水时,眼中却是期盼和向往。
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而已。
雪汀蘅嘴角不自觉勾起几分笑意,又想到女孩现在生死未卜,笑容又如冰雪般消融。
他本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本想小憩片刻,此刻却骤然困意全无。
他听到安枂和侍女们正在按照自己的吩咐给她擦身,包裹伤口,脸上微红,便寻着门的方向,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只要不发烧就没事,若是有发热的势头,立刻来叫我。”雪汀蘅隔着屏风吩咐道。
安枂立刻回答:“没问题,师傅。”
院内圆形花台上种了一颗紫玉兰。紫玉兰树高约三丈,抬头看才可见花开繁茂,碧空之下,芝兰玉树,如偏偏蝶舞。却没有蝴蝶的脆弱易折,而是朵朵向上,如玉削万片。
雪汀蘅走过的时候,一朵花落在他的,他看了一眼,托起花放回花台上,然后,没看一眼头顶花树繁茂,纤尘不染地挥衣离去。
第二日,七杳的伤势果然如雪汀蘅所说,高热不退,雪汀蘅守了几日,累了便趴在案边休息,吩咐安枂擦药换药,却嫌弃两个弟子不够细心,一定要自己亲自看着。
”人命关天,不可有半分差池。”
两位弟子倒不觉得雪汀蘅过于谨慎了,她们深知雪汀蘅眼里丝毫没有贵贱之别,一但决定做什么定然是倾尽全力,于是心中对雪汀蘅反而是满满的敬佩。
七日后,七杳醒来时,一眼便看到窗下撑头休憩的雪汀蘅。雪汀蘅眉目如画,双眼闭着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面若白玉,唇若丹霞,如同谪仙一般。
国师?
她看到他一身白袍,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猜想眼前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国师。
她捂着头,身体虚脱的感觉让她的头有些昏沉。
门被轻轻推开,七杳坐起,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却见进来的人是丹黎。
丹黎显然伤势还没有好,脸色还有些暗淡。
丹黎看了一眼窗边的雪汀蘅,收起了看到七杳清醒时惊喜的心情,小心翼翼道:“你终于醒了。”
她笑着坐到七杳身旁,见七杳面色有些疑惑,便悄声说:“你昏睡了七天了,七天里,你有四天都在发热,是他,一直在照顾你。”丹黎往雪汀蘅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
“你好一些了没有?”
七杳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扶着丹黎的手道:“好很多了。”
丹黎压低了声音:“是太子殿下和国师救了我们,太子殿下说,我们以后就留在太子府了。”
七杳想起那个时候太子的话,已有所料,没有太惊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听说,国师是第一次救人,很多人都十分惊讶,以为我们有什么特殊身份,或者和国师早就认识。”丹黎说着,试探着问七杳,“七杳,你和国师之前见过?”
七杳往雪汀蘅的方向看去,实在没有记忆,摇了摇头,“没有,从未见过。”
“还有太子殿下,他对我们异常关心,要不是他是太子殿下,又和我们一般大,我真的要怀疑他是另有所图。”
丹黎这么说,就是怀疑了,七杳也陷入了沉思。
七杳看丹黎的眼睛里带着征求和询问的意思,知道她是在问自己的看法,而不是阐述自己的观点,于是道:“且走一步看一步,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天生刻薄,也有善良,喜欢帮助人的也说不定。”
丹黎自嘲一笑,嗤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吧,只是我不相信自己能遇到。”
“丹黎?”见丹黎低着头不再说话,七杳试探着唤她。
“你先养好伤。”丹黎一本正经地看着七杳道。
七杳立刻明白了丹黎的意思。太子府不是一线天,没有人监视,也不会有人用毒药控制她们,她们可以想办法抽身逃走。
七杳点了点头。
丹黎道:“你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国师他,几天没合眼,他是真正救了你的人,不得不说,我虽然多疑,却也觉得他是真心想救你。”
七杳明白,丹黎是在问,要不要叫醒国师给她看伤?
她们两人说话就是这样,把重点藏得很深,只要彼此知道就好,这也是她们两人多年以来的默契。
“不了,让他休息,太疲惫的人一叫醒就很难睡着了。丹黎,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开始结痂了,我和你不一样,我第二天就醒了,肯定比你恢复得好,只是不能躬身,以后伤口会长不好的。”丹黎悄声道。
屋外清风和煦,阳光明媚,偶尔有莺声燕语如琢如磨;屋内飘荡着清新的袅袅药香,雪汀蘅清浅的呼吸,还有丹黎和七杳的窃窃私语。
一派时光悠然,岁月静好。
突然“嘭”地一声,门开了,从屏风后转进一道金灿灿的身影,屋内安静祥和的气氛登时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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