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两场关于柳白的战斗,写块垒于纸间
余帘在交出几页薄纸之后,就转身踏湖回到了小湖北畔的瓦房之中。
叶启坐在亭中,将几页纸摊开,纸上记载了极为详细的两件事,关于柳白在世间的两场战斗。
第一场战斗在荒原极北,柳白一剑刺出一条浊浪滔天的大河,魔宗宗主林雾以刀破开浊浪,砍在柳白身前一尺,柳白横剑而当,一臂衣衫尽碎。
碎掉浊浪却像不灭,复又生出,席卷在林雾背后。
林雾心乱,背生光芒抵挡,柳白剑来,林雾刀碎,以肘为刀,撞碎柳白铁剑,两人平手。
第二场战斗在宋国海堤,柳白一剑千里伤了颜瑟,然颜瑟却对堤外狂暴海潮写了一道符,明明隔着极远,一杆笔头却落在柳白脸上。
纸上写的极是详细,叶启看着,却像是亲自经历着那两场战斗,尽管那两场战斗是在很久之前,甚至在那时柳白还在剑师的两种路上摇摆不定,但多年前的柳白是柳白,当今的柳白还是柳白。
他便是在湖前,体内分出两道各自不同的气息,模拟起了纸上的战斗。
在余帘进入瓦房片刻,君陌抱着大白鹅走了出来,将大白鹅扔在了湖里,说道:“打不过就继续打,被人打了没有还手就来找帮手,真是丢人。”
说完,君陌就又走回了瓦房之中。
大白鹅委屈地冲着瓦房铁门叫了两声,然后愤恨地看着还在游水的小狐狸,游了过去。
它主动挥出翅膀拍向小狐狸,本来在水面算是它的主场,可小狐狸在水中也同样灵巧,小狐狸躲过一击,伸出两只爪子又将大白鹅按在了水下。
大白鹅体型比小狐狸大了不少,力气似乎也大了些,在决定要与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小狐狸争个胜负,这次倒没有被按在水下多长时间,两条粗壮有力的鹅掌在水中一踩,扇着翅膀飞离了水面。
鹅掌踩在小狐狸的背上,小狐狸一时躲闪不及,竟被踩在了水下。
小狐狸反应过来,潜水游起,一嘴咬在大白鹅的翅膀上,大白鹅吃痛叫了起来。
湖面因为两道气息的对撞,余波逐渐蔓延在了整座湖面,直去的水流,悍然的刀意,水花覆灭,水波骤起。
忽然,翻起一阵小浪,将在水中打得“不亦乐乎”的一鹅一狐狸拍在水下,两兽自水下冒头,看着还在湖面对撞的两道气息,赶忙往岸边游了过去。
……
叶红鱼在观里的湖畔练着剑,尽管她已是洞玄巅峰境界,更是在短短一两年时间从裁决司的二司座成了大司座,也从来没有忽视过对剑的练习。
“你的剑很像那个人,充满了忘却生死的决绝之意,柳白修的是身前一尺之剑,他却比柳白比柯浩然更极端,身前半尺还要强过一尺。”
叶红鱼将铁剑收起,看向从七座草屋某间中走出的兄长,默然不语。
叶苏怜惜地摸了摸她头上的发髻,说道:“事实上,走着极端的人往往在战斗中会变得厉害,我没有反对你学他的剑。”
叶红鱼笑了起来,似乎只有在那个青年道士面前,她才会笑,忽而,她看到兄长的背后又多出了一柄木剑,笑容淡去问道:“哥,你……”
知守观修的是纵剑千里之道,便需要剑师的剑要轻,剑要快,所以,知守观乃至桃山上的剑师,用的都是木剑,叶苏是道门行走,背后又背起了一柄木剑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关键是他的木剑在泥塘外碎了之后,他又背上了一柄新剑。
叶苏笑着说道:“在很久之前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骄傲是世间最没用的东西,他是师弟,他入道时间比我晚了很多,他叛离了道门,身上不再光明,但我输了便是输了,再拿起剑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叶红鱼神情又变得放松,想到了近来修行界的另一件大事,问道:“哥,对于六月中的那场比剑,你怎么看?”
叶苏负手背后,俯看向观里湖泊清水,说道:“没有人知道柳白强到了哪一步,他或许早已能越过五境,但却迟迟没有踏过那一步。
而师弟的剑很奇特,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剑法,他的境界同样奇特,总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如果他去魔宗山门有感的话,他可能会比在泥塘前还要强上一些。”
叶苏看向妹妹,问道:“你想去看吗?”
叶红鱼点头,极美却稚嫩的脸上不知是被一身红衣映衬还是别的原因,出现了几抹不易察觉的红,说道:“很多人会去看,不看觉得可惜。”
叶苏笑过几声,说道:“那我们去看。”
……
看过三师姐给的几张宣纸,看过了那两场无数年前关于柳白的战斗,小湖终于恢复了平静。
数日后,湖畔的瓦房中再次传来了声音,不是打铁的声音,而是让人揪心牙酸的摩擦声。
在这几日中,一狐一鹅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在水上,小狐狸略胜大白鹅一筹,在案上,小狐狸胜大白鹅两筹,故在后山,小狐狸成了除黄牛之外让大白鹅恐惧的另一个存在。
故而,大白鹅除了每日自愿去喂小湖溪里的鱼外,每日还要不情愿地给小狐狸送饭,这让偶而出瓦房透气的君陌看到,气的数次脸色都青了,然而他的骄傲并不能让他去揍小狐狸一顿为大白鹅出气,他也不能因为一只鹅与一只狐狸的事情,找十二师弟打上一架。
湖里亭内凉风吹拂,亭内石桌上,多出一张盖住石桌的白纸,叶启执笔,于白纸上点出无数墨点。
墨点或是圆润,或如雨水,再如山石一般棱角分明,落在纸上没有规律可言,更像是一些初习字的孩童在玩乐之下所作。
陈皮皮背着一个匣子,哼哧哼哧地绕着小湖边缘跑来,走入亭中,看着十二师兄正在入神写字,没有出声打扰,向着纸上看去,见是一堆杂乱的墨点,大为不解,觉得师兄应该不至于乱写乱画,便又细细看去,然后觉得胸腹之中骤然被锋利的石块塞满,感觉自己的识海要被那些墨点磨碎。
吃痛之下,他收拢识海,运起书院不器意的法门,这才脱离开来,再也不敢去看那些墨点,只是那些墨点是什么?
如果此时来的是余帘,便能够认出,那些墨点是块垒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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