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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血统论


坎特伯雷的历史几乎和亚述一样长。只要谈到这所学校总要涉及到数不清的英雄,因此人们往往认为东陆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是直接与坎特伯雷相联的。

        或许这么说有些夸张,但当你了解了坎特伯雷的一切,特别是它的学生,便不会再怀疑以上的说法了。

        任何一个服过役的人,都不可能没听过“龙骑士”这个词。在大陆有史以来的历次重大战役中,我们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往往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战局,重塑乾坤。

        而他们的敌人则被大家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因为在龙骑士的进攻下,能死得不太难看就是幸运了。

        奥维斯大陆上拥有龙骑士的国家只有两个,西陆的腓特烈与东陆的亚述。

        而坎特伯雷,正是亚述龙骑士的摇篮。现在,它也是索尔杰和阿苏勒两个乡下小子忽然被命运垂青而进入的殿堂。

        老实说,两人的身份即使在有着千年校史的坎特伯雷,也算得上罕见。这培养龙骑士的园圃似乎从没接收过履历平平的人,这里任何一名学生的他们无一例外地来自亚述的名门,甚至直接就是皇室的宗亲。

        虽然坎特伯雷的学生无需任何功勋就能直接领有一等武职的授衔,但学生们对此并不激动,因为这比他们从家族中继承的爵位要小得多了。

        自从被巴兹带入坎特伯雷,两人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在激动人心的喜悦下,似乎隐隐藏着一片阴影。

        每当两人路过学院中人来人往的走廊时,好奇的目光总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们没有族徽的外衣上转个不停。

        终于有一天,一名学员来到他俩面前,高雅地躬了躬身。“来自范米尔家族的长子杰瑞米范米尔,不知是否有幸聆听二位贵族的大名?”

        走廊里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一起把眼光投向这边,毕竟这个问题在近期可算得上是焦点。

        学院里来了不少怪人,他们的外衣上没有族徽,举止粗鲁,很少说话,即使是偶尔的三言两语,也带着浓厚的异地口音。

        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们是某些附属国大公的私生子,为了挽回父亲的名誉而来到坎特伯雷。

        但索尔杰的回答,则令他们更为惊讶。“我姓施特劳斯,村里的人都叫我坏小子索尔杰。嗯,或许你可以认为我是施特劳斯家族的?”

        “倒是很罕有的贵族姓。”杰瑞米皱了皱眉,按照正规的回礼,索尔杰应该退后半步,鞠躬,脱帽,然后尊敬地说。“愿先人都赐予我们同样的荣光!”

        可眼前这个人不但不鞠躬,甚至连自己的家族都搞不清楚。

        “可以知道您父亲或族长的爵位吗?”

        “不,我家不是贵族,我父亲是种地的。”

        假如索尔杰知道这句话日后会给他和阿苏勒带来怎样的伤害,他绝会选择沉默,或是换一个合适的答案。

        整个走廊瞬间凝固了,没有人说话甚至呼吸,大家表现得就和当初的不想录取他们的那群考官一样。

        索尔杰不禁在心底纳闷,怎么贵族都对这种与大地之神打交道的职业如此敏感,难道他们天天吃的谷物不是由农夫种出来的吗?

        接下来的一幕,索尔杰与阿苏勒发誓能记住一辈子,鄙视、不屑、厌恶、愤怒……瞬间充满了四周那些原本看起来彬彬有礼的脸。

        杰瑞米喉中发出不知是答应还是咒骂的一声,转身离去,走廊马上恢复了原本来去匆匆的情景。

        就这样,索尔杰与阿苏勒迎来了在坎特伯雷的第一次不快经历。

        入睡前,阿苏勒苦笑着对索尔杰道。“以前是汤姆,现在是这些小爵爷们,我真不知道这见鬼的血统到底有什么用!那些自认为尊贵的家伙,不也正在干着鄙视人的勾当吗?”

        幸亏学院把平民生的宿舍都编在一起,不然两人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他们只得把在塞菲斯时处理矛盾的方法移植过来:避开人群,一头扎入无边的课程中。

        坎特伯雷的课程比塞菲斯精彩得多,光是诺姆教授的魔法原理课,就足以使他们把精力从族群歧视的困苦中转移开来。

        只是缺乏书写经验的两人在记板书上吃足了苦头,他们得分工合作才能完成这位高阶法师铺天盖地的笔记,其中还包括各种要命的古体字和元素符号。

        而另一位魔法老师罗伊则将他们的痛苦从手部肌肉扩展到全身。在这门所谓的“魔法抗性”课上,学生要被锗在一铐在大理石墙上,接受罗伊从“雷电术”到“冰球术”的各种洗礼,直到那些文雅的贵族生都用最下流的词汇破口大骂为止。

        有趣的是,这名教授却并不长于语言表达,每次讲话总是简短的两三个词,他对大家讲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就是“杰瑞米,太大声,叫得像龙在分娩。”

        假如说在人气上也存在着反义词,那么安莎莉亚就是罗伊的反义词,这位来自精灵族的女性是大家的异种族语言学老师,除兽人语和妖精长诗外,令众人难以忘怀的还有她惊世骇俗的外貌。

        即使是久闻精灵族秀美的贵族少年,也为她瀑布般的长发及闪烁着月光的眼睛而倾倒,当她穿起绿色的常春藤式晚裙,把橄榄枝编成的花冠架在纤长的耳朵上时,在场的全体男性无不立刻停止了呼吸。

        艾格斯骑士负责的驾驭课同样使索尔杰和阿苏勒永世难忘。这名伯爵极尽所能地利用课堂上的每一秒,以变化多端的修辞手法来诅咒一切没有贵族血统的人。

        “对于那些从泥巴和作坊里爬出来的家伙,一头骡子也许比战马更适合他们。”这就是艾格斯在第一堂课上获得贵族生暴风雨般掌声的开场白。

        更令人烦恼的是所谓的“社交礼仪课”,在第十遍绊倒自己后,索尔杰和阿苏勒便彻底放弃了学习宫廷舞步的念头,当得知可怜的授课老师皇室管家拉斐尔有轻微的老花和健忘后,两人便毫不犹豫地开始逃课。

        老头子怎么可能是这两个调皮大王的对手,索尔杰和阿苏勒早在五岁时便曾成功地骗过邻家的恶犬,洗劫了半个果园。

        而所有的课程中,真正走人他们灵魂和命运的则是器械课。

        校方早就用特制的皮绳记录下了学员们的手臂尺寸,在正式开始这门课程前,一位骑士按编号把索尔杰和阿苏勒带到对应的仓库前。

        当地库的铜门打开时,两人的眼睛几乎同样被满屋的寒光刺痛。成千上万的杀人工具被整齐地码放在一起,它们的设计无不别具匠心,所用的材料也均是珍稀的秘银或凯帝斯的奇钢。

        拳头大的高纯度魔法石在兵刃上随处可见,各种带着神秘力量的咒文铭刻在寒冷的金属上,和这此封喉之器浑然天成。

        多少民间的游侠奔波一生,舍命屠龙,为的也不过是能拥有一把神兵,眼下它们却这样静静躺在他们面前,就像等待皇帝宠幸的嫔妃。

        “我们真的可以拿一件吗?”索尔杰的话语充斥着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

        “当然!”骑士笑了,“让不同的人使用同样的武器只是低级部队的做法,你们是帝国骑士的典范,你们以后的对手也绝不是一般的士兵,没有一件称手的武器,自己送命不说,更会给帝国丢脸。快选吧,这可是关系到你们日后课程的大事。记住,武器也是有生命和灵魂的,因此使用它的人必须要有相应的潜能。”

        在数百次的挑选和试用后,索尔杰的目光忽然被墙角一柄布满灰尘的古剑所吸引。

        它样式陈旧,比当今流行的双手剑要长二寸,剑柄上没有镶部任何珠宝或魔法物品,和阿苏勒所选的那对镏金花秘银弯刀比起来,简直就像个丑小鸭。

        但索尔杰觉得这把剑很亲切,因为看到它就和看到处在贵族生中的自己一样。

        “看来你们很了解自己。这两种武器在力量和平衡感上都有着很高的要求,而两位正是个中的佼佼者。”骑士笑着说,“巴兹跟我介绍过你们的状况,别怪他哕唆,谁让他是我哥哥呢!“

        ”从明天开始,你们将和另一代同学在北楼剑技塔接受我的指导。告诉卫兵你们是奈杰尔安德鲁的学生,他自然会把你们带到正确的房间,那里很大,小心别迷路了。”

        “还有,”奈杰尔擦去索尔杰手中古剑上的蜘蛛网,“你应该选把光鲜点儿的,这把剑的年头太久了,以后维护起来会很麻烦。它是上几代战争中的战利品,在我读坎特伯雷时就已经在这里了,一直都没有人选它。”

        “我选它,是因为它在等我。”

        索尔杰说出这句话时连自己都感到吃惊,他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当手指触碰到剑柄的一瞬,这意识便油然而生,仿佛流星瞬间划过,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次日,阿苏勒和索尔杰在剑技塔里获得了第二份礼物,他们的器械课学伴:罗伯特。

        罗伯特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是贵族的人,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高挺的鼻子以及俊秀的脸上遮掩不住的高贵气质,每当和人说话时,一双蓝色的眼睛就会礼貌地注视着对方,散发出如晨星一般的光芒。

        那薄而有力的嘴唇,似乎永远挂着笑意,但不是其他贵族那种轻蔑与讽刺的冷笑,而是如同阳光章般亲切、温暖的浅笑。

        索尔杰与阿苏勒立刻打赌,如果举行舞会,向罗伯特邀舞的贵妇人绝对会超过一个兵团。

        当然,对于这位器械课学伴,两人所赞赏的并不止于他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两人可以在这位罕有的白色贵族处得到其他地方所缺乏的尊重和友谊。

        “我从不觉得血液是影响学习和战斗的要素,作为一名骑士,更重要的是对生活的态度和对信令的执著。罗塞尔家族长子罗伯特罗塞尔,愿意与任何遵守骑士道德的人为友!”

        这便是见面时罗伯特对他俩说的第一句话,不仅如此罗伯特在武艺上的天赋也今两人感到吃惊。

        尽管练习的时间通常比他们少,但这并不音味着在横拟战时,索尔杰或阿苏勒能够在这位同伴身上讨得半占儿便宜。

        他的细剑很快,快得足以同时抵挡两人如暴风雨般的讲攻、有人说,罗塞尔和安德鲁家的人受到了迅捷之神的祝福,当他们的剑划过画眉鸟的颈部时,那雀儿掉下的脑袋依然在唱着动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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