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当前存档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一直位于顶层,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横滨的一切异动似乎都处于室内人的注视之下。
森鸥外的传召是意料之中的事。
太宰治百无聊赖的依靠在电梯轿厢上,看着逐渐上升的景色,透过透明通透的电梯他可以看到大楼外的景色,从某一个楼层开始数,直到他到达顶楼,一共42秒1。
他有一瞬间的突发奇想,从最顶端的天台,到地面,会用多少时间呢?
根据什么质量距离加速度之类的公式很简单的得出了结论,大概需要九秒左右。
……好无聊。
中午那顿饭吃的他难受极了,或许就不该看电视,说是要获取外界消息,实际上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完完全全是赔本买卖。
他知道森鸥外找他来是为了什么,磨磨蹭蹭不愿意走,甚至拖着织田作在楼底下等他,这些大概都呈现在了森鸥外的眼中,通过遍布港口黑手党大楼的监控,摆在首领的桌案之上。
“太宰君。”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难得正经,他的人形异能体趴在地上画画,手中蜡笔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的印痕,黑与红交织缠绕。爱丽丝艳红的裙摆铺在地上,叠加了层层蕾丝的柔软丝绸像花一样。太宰治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画作,从凌乱的线条中看出来森鸥外此刻内心的烦躁。
完完全全的,映射在了他的异能之上。
“中也在圣彼得堡失踪了。”首领托着下巴,双手交叉,指尖抵在指骨关节处。“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太宰治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中也失联他是第一个发现的,大概也是第一个通知森先生。听他这语气,似乎是搞不定了。
“虽然派了人前去查看,但依然放不下心来,作为搭档,我想太宰君也是如此吧。”森鸥外微微笑起来,开始道德绑架,“况且最先发现的人,也是你啊。”
“……”
“所以我希望,太宰君可以去一趟圣彼得堡。”他签了一张“银之神谕”,把它推到太宰治面前,“把中也带回来。”
这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银之神谕是对中原中也的重视,也是对太宰治无声的威慑。
森鸥外看到了监控中传递过来的场景。
组织的干部旁若无人一般的对着一个底层人员“撒娇”,像只猫一样又乖巧又闹腾,他羡慕的都快哭了(?)。
再加上太宰治要求情报部查探横滨关于特异现象,尤其是特异点的消息一早就被上报,现在就压在他桌案厚厚的一摞资料底下,他不确定太宰治是否知道了什么,但无论是不是,太宰治都不再适合待在横滨。
计划会被破坏。
他理想中的,最完美的结局,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利益的“最优解”。
会被破坏。
纪德必须死,也必须死在港/黑手里,无论于公于私。
他把难题摆在了太宰治面前,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你要选哪一个?
太宰治并没有犹豫,干脆利落的拿起了那张薄薄的纸,“好啊。”
青年人如此回答,“我会把中也带回来——毕竟是组织的‘资本’,要是折在了外面,森先生会哭的吧。”
他恶劣的道:“不过以森先生这样的无良本性,去了圣彼得堡只会成为路灯挂件,毕竟那儿曾经被称为‘列宁格勒’,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替您走一遭。”
他用上了敬语,说出来的话却令森鸥外眼皮一跳。
总感觉太宰治话里有话,带着一□□味。但这孩子平时对他也委实算不上有多恭敬,森鸥外便决定无视掉这句话。
至少他能从这句应诺中得到太宰治的态度。
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视织田作之助,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底层人员。
……应该吧。
太宰治把这张代表着权力的纸往怀里一塞,施施然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分毫不差,落地时脚步轻盈,时间间隔也没有差异。
1,2,3,4,……22,23,24……
3435……40,41……
42。
“太宰君。”爱丽丝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留步。”
…
森鸥外在思考一件事情。
把太宰治派出去找中也,到底是不是一步好棋。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把中也派出去,让他避开mimic之事的,最好全程都不在。森鸥外知道异能特务科想要的结局是怎样的,把mimic这么大的一件事轻描淡写的归类为恐袭和组织之间的争斗,再把这件事甩在他身上,所期望的,也不过是要他把中也派出去,来对抗纪德。
最好死在这里。
算盘响的他在港/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会随了对方的意吗?
不,他不会。
政府大概以为他对纪德这个人了解不深,虽然在下达委托的时候有给他共享过所谓情报,但十条里三条假消息,五条是个坑,剩下的两个也不过是有点心就能探查到的,只能说过于敷衍。
但是抱歉哦。
他不光知道纪德,还很了解对方,而这份了解,可以追溯到异能战争时期。
最了解敌人的,永远是他的对手。
安德烈·纪德。
森鸥外深深的叹了口气,昔日的对手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窄门」吗?他当初可是吃了一个大亏。
放在桌子上的座机铃声响起,情报部的邮件和电话一同抵达办公室。
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不太好的消息。
1当街枪杀少女案的信息显示,对方冒充mimic作案,但被政府强行并到mimic里要求他赶紧把mimic处理掉(森鸥外心里大骂对方傻x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看不出来,但转念一想这又是很好的要求他出手的借口,政府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2根据太宰治的情报抓捕的杀手交代,对方接了暗杀太宰治的单子(虽然还没动手就莫名其妙被抓),委托人来自俄国,更准确的说他们是接的圣彼得堡的单。然后迅速暴毙,经查为毒发身亡,再排查之后排除自杀,将其归类为灭口。(至少没有出现狗血电视剧中说到关键点就嗝屁的情况,森鸥外很欣慰。)
森鸥外:……
森鸥外心累,他不想说话。
于是太宰治还没出港/黑大楼就又被召了回去。
“……任务取消。”
朝令夕改这种事森鸥外不是第一次干,但从前是他耍别人,这一次他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
“那中也?”
“我会另找人去的。”反正红叶和魏尔伦已经赶过去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别的问题。
“太宰。”首领难得露出一点愁容,夹杂着一点关心,他尽量委婉的道:“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要杀你的人都排到圣彼得堡去了,你该反思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浪了点。
本来想把太宰丢去找中也的计划也泡汤了,他还不想在找到中也之前太宰治本人先暴毙在北方。左膀右臂都折进去是他不能承受的,还不如把人放在横滨,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没有哦,森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
太宰治摆出无辜的姿态,随意的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他旁边的圆桌上摆着一只细颈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一只红色的花朵,乍一眼看上去会错认成罂粟。
但太宰治不会认错,森鸥外也没有在办公室养罂粟的奇特爱好。
整个港口黑手党严禁毒品,一经发现直接当背叛组织处理。
这是虞美人。2
花瓶旁边是一只银色的陀螺,太宰治随手一掷,它便在桌子上高速旋转起来。
高速疯狂的旋转,留下的残影让它看起来像是静止着竖立一般。
“有人要杀你。”
太宰治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要杀他不是很正常吗?他也没有受欢迎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吧?更何况他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外仇家一捞一大把。
“留在横滨。”森鸥外斟酌着自己的语句,“情报稍后会给你。中也的事先放一放,你先解决‘当街枪杀少女’的案子和mimic的事。”
mimic
终于,正式说了出来。
“好。”太宰治几乎是温顺的接下了首领发布的任务,他今天太好说话,令森鸥外怀疑了一下眼前的青年是不是什么假冒的异能产物之类。
“不过。”太宰治画风一转,“为什么要杀纪德呢?”他的语调莫名的有些尖锐,让森鸥外打消了对方是假的这一念头。
“明明森先生和对方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都是异能战争的遗留产物,也都被厌弃,随手像个玩意儿一样打发,只是纪德要更惨一点罢了。
森鸥外对于太宰治知道mimic的部分消息其实毫不例外,毕竟太宰的能力放在那里,mimic也已经在横滨搅风搅雨了一段时间,坂口安吾的失踪更是于此有关——
其实这是不对的。
太宰治想。
或许是因为森鸥外知道纪德的信息,所以对他人知道纪德存在这一现象有着超高的接受能力。但实际上太宰治并没有渠道去探查这些东西,即使是从前几次轮回,情报也几乎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才知晓,而在前期,他的状态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了。
他所有获取信息的渠道通通被森鸥外,坂口安吾,mimic联手掐断。
这个问题其实相当敏感。
但太宰治忍不下去了。
森鸥外对纪德的恶意到后期根本无法遮掩,或许一开始还可以用异能开业许可证来当做理由,可是纪德死亡后森先生的冷笑和愉悦又令太宰治感到难以理解。
愉悦之中,又夹杂着悲哀。
奇奇怪怪的大人们,奇奇怪怪的感情。
他想问很久了。
不仅仅是因为异能特务科的委托,也不仅仅是各国的施压,而是什么更隐秘的原因。
出乎他意料的,森鸥外给了他理由。
“我和纪德有一点私仇。”
首领的指尖微微滑动,似乎陷入了回忆,“在异能战争期间。”
“他害死了我的战友。”
一个太宰治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原因。
“怎么说呢。”森鸥外倚靠着椅背,神情有些微妙,“虽然直接凶手并不是他,但他依然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
太宰治:“不止吧。”
“太宰君。”森鸥外的语气平静,暗含警告,“有时候,太过透彻也不是什么好事。”
“纪德就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又无法保护自己,所以才会被当成弃子,甚至是抹杀的对象。”
“你看他,丧家之犬一般,多可怜啊,有家不能回,他的国家抛弃了他,放任他和他的士兵在外流浪,甚至冷眼旁观他被追杀通缉。”
森鸥外微垂下视线,似笑非笑一般。
“他们不要他了。”
憎恨着,又觉得对方可怜。
森鸥外和纪德的差距只有一条信息,一个秘密。他甚至回忆起了自己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也是这样,无尽的流浪,有家不能回,莫须有的罪名,和派来的追杀。
太草了,谁能想到他在来到横滨之前还被银狼阁下追杀了很久呢?
而这个命令,正是政府下达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魔幻,毫无逻辑。
“森先生。”太宰治撑着头,翘起了腿,他对森鸥外的悲惨遭遇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假的),“你就不怕纪德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吗?”
爱丽丝无声无息的走到森鸥外身后,漂亮的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太宰治。
“或许?”首领道:“所以我会让自己拥有价值,积攒自己的力量,令政府不敢轻举妄动。在拥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一切自由和尊严都只是笑话。”
“森先生真的不知道所谓的秘密吗?”
“如果我真的知道,那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而是早在十年之前,就被暗中抹杀掉了。”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优势。”
太宰治不置可否。
“他们说纪德叛国,以此为罪名将其驱逐,至于纪德到底是不是真的叛国,谁知道呢?”森鸥外低笑,“外人才不会在乎事情的真相。”
叛国的罪名对于一个士兵而言是莫大的侮辱,这一点森鸥外深有体会。
“主动背叛,和被丢弃,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太宰治幽幽道:这也能混淆的吗?”
“混淆?谁在乎。”森鸥外假笑,“纪德实在愚蠢——妄图跐蜉撼树,连昔日旧部都惨遭牵连一同流放。落得如此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对吧?太宰君?”
“好孩子不要向他学习哦?”
假的。
太宰治想。
都他妈是假的。
所有的推心置腹撕掉表层的虚伪外衣,内里都是猜忌和敲打。
太宰治同样露出一个虚假至极的笑意来,鸢瞳眼底一片暗沉。
森鸥外不会落得纪德那样的下场,为了避免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只是寻找着可以杀死纪德的刀,只要刀还握在森鸥外手中,那么是谁都无所谓。
市场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刀可以达到目的,就没有必要动用自己一直佩戴的佩刀了不是吗?
毕竟对普通刀毫无感情,折了就折了,无所谓的。
“我可以问一下。”太宰治慢吞吞的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是问我那位战友吗?”森鸥外轻轻歪了一下头,“他死了,在我的面前。”
“你能理解吗?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眼前,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我该庆幸那女人给我留了个全尸么?”
太宰治:……
稍微,可以理解呢。
森鸥外的话在他的痛点上反复践踏。
“如果换作太宰君,会怨恨的吗?会的吧。”森鸥外的指尖点着桌案,“对吧?”
太宰治默然不语。
好半晌才反问:“女人?”
“一条疯狗罢了。”森鸥外没注意到太宰治突然变得诡异起来的眼神,“某位王麾下豢养最疯狂而忠诚的一条狗。枪法倒是挺准,从表面根本看不出来有如此的毒辣手段和狠毒心肠。她打死了我的战友,还把……砸的……太宰君,你怎么了?”
太宰治的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在森鸥外的额心上,一个红色的光点稳稳的停在了上面。
“森先生。”他尽量委婉的道:“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森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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