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红色绣花鞋四
房间里的香炉烟雾袅袅, 散着浓烈的松木香味。
对了,谢宁忽然之间又找到林少如跟许扶清的相似之处了,一靠近他们都能闻到略带苦涩又让人喜欢的松木香。
可仔细闻来还是会有细微的不同。
一个是自小便带着这种香了,一个是通过燃烧香炉熏染导致全身上下都沾上了这种香。
赝品, 如今林少如给她的感觉就是赝品许扶清。
两人骨相都美, 但他们不尽相同, 许扶清是长相阴柔绮丽到极致, 但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少年气,而林少如则是男生女相到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他是男的。
谢宁出神地想着。
林少如尖细的短指甲碰上棺材壁,似无意间地刮过,发出刺耳的声音,漆黑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显阴森,落下眼皮瞧他们。
声音是少女的, 却带着阴阳怪气, 叫人听了不舒服。
“原来揽天书院的许公子还有带人夜探别人闺房的癖好, 果真是独特啊。”
言罢,他轻轻地以袖遮脸,笑了几声。
闺房,这是还不知道他们识破了他是男儿身?谢宁听着林少如那令人骨寒毛竖的笑声, 不自觉地往许扶清身后挪了挪。
许扶清却伸手抓住谢宁的手腕,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 看她掌侧那道血痕,指腹温柔地拭擦而过, 像是在抚摸。
“啧, 被划伤了。”
还不是为了你?她在心里吐槽, 倘若他自己躲开, 就不会这样了。
正当谢宁想说没事的时候, 许扶清又松开她了,没事这两个字硬生生地憋回去,再说出来就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林少如即便是遭到忽视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轻松地从棺材里出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视线隐晦地划过许扶清冶丽的五官,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妒意,但掩饰得很好,快到几乎没人能察觉到。
而许扶清好像反应迟钝一样,仿佛现在才听到林少如那句听似调侃的话。
“闺房?”好半晌,他忽地呵笑两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走到房间插着刚刚那把匕首的红柱子前,将它拔下来。
听许扶清复述闺房二字,林少如表情没什么变化。
可见许扶清切断吊在棺材附近的死老鼠尾巴那一刻,林少如藏在衣袖中的手握了握紧,皱眉道:“许公子,你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那把切过死老鼠尾巴的匕首刺破了他的手背,一道血液滴答滴答地淌下来,比谢宁掌侧不小心划破的皮肤更严重。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它挂着。”许扶清唇角弯弯地翘起,柔和地笑着。
谢宁看得一怔一愣。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林少如以后不会被死老鼠身上的细菌感染到。
林少如似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目光从许扶清脸上转到谢宁脸上,如思忖着些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声线依旧冷。
“原来如此,也罢,既然许公子不喜欢它挂着,切断便是。”
听这话,谢宁发现林少如貌似不打算追究他们深夜闯入他房间的缘由,他站在棺材边跟他们说话,一袭素色衣裳宽松,看不出身型。
为了转移林少如的注意力,谢宁硬着头皮问别的:“对了,不知林姑娘想让我们杀的人是谁?”
“此事说过了明天再提。”他缓慢地眨了下眼。
几秒后,房间忽然亮了起来,谢宁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到眯了眯眼,是许扶清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
而火折子放在摆放着烛火盏下面的柜子里面。
用完火折子,少年又不疾不徐地放回柜子里。
奇了怪了,谢宁看了一眼许扶清,又看了一眼柜子和烛火,他这次是猜到火折子放在哪儿,还是早就知道林府的火折子一般放在那里?
此刻的气氛过于沉寂古怪。
林少如抬目紧盯着许扶清,手背还流着血,他也没打算立即处理的心思。
谢宁看向林少如的伤口,犹豫了几下,还是选择视而不见,毕竟自己就是被他划伤手的,“林,林姑娘,林府只有你在吗,你家里人呢?”
自从知道林少如是男的,林姑娘这三个字就有点儿烫嘴了,到谢宁嘴边绕了好几圈才说出来,很是奇怪的感觉。
“并不是只有我一人,家母前几日去寺庙为林府众人祈福了。”
提到家里人,林少如面色缓和不少,“怎么,谢姑娘想见一下家母?”
只提到了母亲,并没有提到父亲,或者其他人,说明林少如可能只剩下母亲,别的亲人都不在世上了。
谢宁摆手摇头:“没有,我就问问。”
林少如看着她掌侧那道细小红痕,又笑了,顶着一张冷艳的脸勾出来的笑容不是很自然,“无碍,反正过几日家母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们还是会见面的。”
不知为何,谢宁并不是很想见他母亲。
可是这个任务看样子得需要些时日才能完成,也就是说还是会逃不掉见林少如母亲的宿命。
不是谢宁有偏见,而是林府这么诡异,跟许府的种种那么像,谁知道林少如的母亲会不会更奇怪,所以她打从心底里抵触见他母亲。
“谢宁。”许扶清冷不丁地喊她。
烛火映亮了他琥珀色的瞳孔儿,火苗似能在深不见底的眼中晃动,冰凉的手扣住了她手腕,还抬起另一只手捂了捂鼻子。
他语气带了些许嫌弃的意味,却笑着说:“我们走吧,这里好臭。”
谢宁听言又吸了一口气,不臭啊。
香到不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林少如晚上烧这么浓烈的松木香香料,不怕熏晕自己吗?寻常熏香,烧一点点就足够了。
她疑惑满满。
本来谢宁就不想留在这儿了,继续尴聊下去还没结果,难得许扶清主动开口要离开,她当然不会拒绝,忙一口答应。
“好。”
林少如恍若没听见他那句好臭,也没拦住他们,只是眼神清浅地望着地上断了尾巴的死老鼠,道:“慢走。”
谢宁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林少如一眼。
他究竟跟许府有没有关系?
手腕猛地一紧,她不禁收回视线,看向拉住自己的人,少年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谢宁,你还看什么?”
“没、没什么。”
等他们离开后,林少如弯腰捡起那只死老鼠,扔了出去。
他站在房门,抬头望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空,目光无端显涣散,薄唇微动,略带厌恶地念着三个字。
“许扶清。”
原以为今晚会睡不着、又要失眠的谢宁回到房间一躺下就睡熟了,也不知是不是白天赶路太累的原因。
午夜,许扶清不知何时坐在了床榻边观察着熟睡的少女,谢宁掌侧的小伤口血液早已凝固,她也就放任它不管,直接地躺床上。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出蛊虫。
蛊虫集聚在谢宁掌侧的小伤口上,细细地吸着。
新鲜的血又冒了出来。
陷于梦中的谢宁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好像很想醒过来,却没有办法掀开眼儿,犹如鬼压床一样,期间还不舒服地呓语了几句。
许扶清给她一一抚平。
“别怕啊。”
少年指尖划过她滑腻的皮肤,轻易地便能留下红印,让他看得心中愉悦且兴奋,如玉的面孔不受控制地染上些许不自然的艳红。
“这是我对谢宁的惩罚呢,只是让蛊虫喝点你的血罢了,你看起来真的好像对林姑娘太感兴趣了,我不喜欢,可你醒着的时候,我这样对你,你兴许会害怕,所以只能这样了。”
“忍忍吧,我也在忍耐呢。”他边含着糖边说。
故意领谢宁去撞破林少如的真面目,其实许扶清是想试探她反应。
至于自己为何知道林少如是怎样的人有一段日子了,在遇见谢宁之前,他外出揽天书院完成任务之时,总能发现有人跟着。
而那个人就是林少如,之所以不杀对方,是因为许扶清也想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杀了就不好玩儿了。
可谢宁刚才的反应未免太平淡了,就好像,就好像她曾见过这一切,亦或是不在意,还跟要睡棺材里的林少如聊上。
念及至此,许扶清咽下了口腔内的碎糖。
哐当,装着情蛊的器皿不小心地从袖子中掉了出来。
罐盖磕到床板,开了,里面的蛊虫爬了出来,顺着谢宁的手腕一直往上爬,爬到唇瓣附近,貌似要从那里进去。
大概是觉得痒,她无意识地侧了侧头,小脸皱成一团。
许扶清看见谢宁那排斥的动作,原本要抓回那只蛊虫的苍白指尖伸到半空就悬停住了,视线停留在她面上久久无法挪开。
蛊虫只在她唇角旁边停留了一阵,缓慢地爬了进去。
谢宁喉咙不舒服,反射性地抬手揉了揉脖子。
见此,他眼神微滞,另一大红色衣袖一挥,爬在她掌侧吸血的其他蛊虫瞬间消失,讷讷道:“看来,就连那只情蛊也很喜欢谢宁啊。”
少年像是迟缓半拍,过了几秒才倾身过去查看谢宁的唇瓣,冰凉指尖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掰开,伸进去,两指轻柔地搅动着。
找不到了。
许扶清垂下眼,往里看,情蛊果真进去了,谢宁口里并没有它的身影,指头抵过她不自觉动了动的舌尖,缓缓地抽出来。
也罢。
在这半年内应该对她身体无碍。
谢宁刚刚揉脖子的小手原是垂到了肩头,因许扶清靠近来的动作,缓慢地下滑,蹭过少年的腰腹,他下意识地喘了一声,“哈”然后快速地收回微微湿润的手指。
陌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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