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好坏
熟悉的人, 熟悉的地点。
徐骤的母亲关切地扶住了游蔚,凑近闻了闻:“同学,你喝酒了?”
虽然语气震惊,但是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仍在发懵的游蔚不知该做何解释, 他没喝, 别人撒了半杯在他身上。
但自己大半夜来人家小区门口找人家儿子,没喝上三两, 干不出这事。
游蔚眨巴眨巴眼睛, 腼腆一笑:“阿姨好。”
接着,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准备溜之大吉:“我就是路过,路过。”
徐骤的母亲却拉住了他的胳膊:“都到这儿了, 不上楼坐坐吗?”
十分热情。
游蔚因此可以近距离打量起徐骤的母亲。
徐妈妈保养得确实很好,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笑起来时颇有气质。
一双大眼睛与徐骤最为相似。只不过徐妈妈的眼睛看上去清澈见底,十分和善。
徐骤的眼睛藏在镜片后, 总显得有些冷冰冰的。
游蔚摆摆手:“不麻烦了。”
徐妈妈不由分说:“怎么会麻烦呢, 你可是小骤最好的朋友,我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游蔚感觉徐母的用词过于夸张。
徐骤最好的朋友,怎么也轮不上自己这么一个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室友。
但家长嘛,用词夸张是常态;再说了,这话听着也挺顺耳的。
好像任何事物, 只要加上了“最”,便会显得无比特殊和珍贵。
于是他半推半就着就跟着上了楼。
在电梯里,徐骤的母亲立在另一边, 静静地打量着游蔚。不是那种随意地看, 而是直勾勾地盯着, 看得游蔚都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了?”游蔚不明所以。
徐骤妈妈问:“是不是和小骤吵架了?”
游蔚连忙否认:“没有。”
徐骤妈妈换了个站姿,笑得温柔。
“那看来就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游蔚不说话了。
徐骤妈妈也收了笑容,靠近了他,温和地拍拍对方的肩:“好孩子,别哭。”
没有半滴眼泪的游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配合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这个矛盾根深蒂固,是不值得自己半夜撒酒疯的。
还好电梯在此时开了。
徐骤妈妈先迈了步。
“小骤应该会很惊喜。”
游蔚慢半步跟在徐骤妈妈的身后,忽然有点紧张。
自己这算是没打招呼直接来的。
这对徐骤来说,可能并不算是惊喜,而是惊吓。
客厅灯亮着,但却没有人。
徐骤妈妈轻柔地唤了两声徐骤的名字,徐骤并没有回答。
游蔚换了鞋在客厅坐下,将“拘谨”两字诠释得相当生动形象。
他这才发觉奇怪,他从未见过徐骤父亲,这个人在徐骤的生活里毫无痕迹。
游蔚心道:挺好的。
不一会儿,徐骤妈妈从房间里出来,又给游蔚倒了热茶,解释道:“小骤在洗澡,你稍等一下。”
游蔚长舒了两口气,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了下来。
徐母在游蔚身侧坐下,把果盘推了过去。
“谢谢阿姨。”游蔚难得乖巧懂事的时刻。
两人一时无话,徐母却再一次直勾勾地盯着游蔚,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游蔚很喜欢和漂亮的人来往,在他眼中的漂亮其实很宽泛。
从前学校门口的煎饼果子小店的老板手法就很漂亮,游蔚不吝于夸赞,套了一学期的近乎,得到了长期优惠。
但现在的游蔚并不是常规的游蔚,是失魂落魄有点丧的游蔚。
简而言之,他自闭了。
于是面对徐母的目光,他现在的第一反应是好想离开,表现出来的样子可能就是戒备和沉默。
徐母缓缓开口:“小骤马上就好,你不要紧张。”
游蔚不紧张,他只是想跑。
“阿姨,太晚了,不然我还是先回家吧。”
徐母答:“都这么晚了,你那么一个男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先住一晚上吧。”
游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全的。
“……我觉得还是得回去。”
徐母答:“非要走的话,我让小骤送你,你就先老老实实在这坐着。”
发号施令做安排的样子,这母子俩倒是如出一辙,但是,您就不担心自己儿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吗?
游蔚没话说了,自己都上楼了,这会儿再执意要走就过于矫情了。
手里那杯茶他早就喝完了,游蔚却还装模作样地不肯放下杯子。
不然没事做,大眼瞪小眼的,更尴尬了。
徐母似乎完全察觉不出游蔚的不自在,她又道:“同学,我觉得你特别眼熟。”
游蔚无奈:“阿姨,因为我们上个礼拜才见面了。”
徐母摇摇头:“不止,我感觉很早就见过你似的。”
游蔚:“我大众脸,可能是别的同学来过,你把我和他弄混了?”
徐母笑道:“你是小骤唯一一个带回家的同学。”
游蔚客套笑笑。
说不定那些朋友也都专挑逃课时带回家,你想见也见不着。
徐母扶着脑袋,陷入深深思索:“到底是哪里呢?”
游蔚自然是无法帮他回忆的,他把目光落在窗外。
忽然。
——“游蔚。”
洗完澡的徐骤成了这段尴尬对话的救星。
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游蔚挺怕徐骤对自己说“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话,或是露出明显的不悦。
但徐骤没有,他一边擦着头发,目光落到游蔚身上的时候,客厅明亮的灯光显得他步步靠近时,整个人也愈发明艳。
实在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
游蔚可愿意和他套一辈子的近乎。
“小骤,我总觉得这个同学特别眼熟,你是不是……”
徐骤格外高冷地直接把游蔚带走了。
“你想多了,早点睡吧。”
游蔚就这么被动被带走了,他心想:徐骤对自己妈妈也这么高冷的吗。
房门一关,游蔚无地自容的唐突感才缓缓复苏。
“谢谢。”游蔚先开口。
徐骤没说别的,既没问自己今晚怎么来的,也依然没问之前发生的一切,他只问:“要洗个澡吗?”
游蔚愣愣点头。
于是徐骤又给他收拾起了洗漱用品,这一切的操作又是如此的熟悉。
不需要多说,也不需要商量,一切都进行得如此理所应当。
游蔚洗好澡出来,徐骤就坐在床边正对着浴室门口,徐骤放下书。
徐骤问:“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游蔚思索了一下。
脑袋是空的。
“没有。”
徐骤似乎是对这个答案感到讶异,但他未再言语。
游蔚则在徐骤的椅子上坐下,他伸手抽了同一本书。
——《了不起的盖茨比》。
徐骤没有阻拦,意料之中的,游蔚也没有翻到任何东西,但他仍捧着书静静地看着。
这把椅子仿佛就是自己无序生活中的一个确定的坐标点。
已近午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游蔚的身体却安心地放松下来。
徐骤没有赶走游蔚,而是听之任之地让他以看书的名义继续赖在了徐骤的房间。
终于,游蔚的眼皮快自顾自地阂上之时,徐骤轻轻开口。
“困了就睡吧。”
他拍了拍床。
游蔚心脏猛的一跳,又清醒过来。
徐骤这是在……邀请自己同床?
这有什么的。
但这确实是一种亲密程度的象征。
上个礼拜来,他还只能睡在隔壁,可现在就已经获得了徐骤房间的居住权。
进展神速,游蔚苦中作乐地心想。
游蔚没有拒绝,他不想一个人。
即使是厚颜无耻也好,只是现在,他想麻烦另一个人。
游蔚掀起被子躺了进去。
游蔚刚一躺上床,徐骤却起身出了门。
游蔚:徐骤总不会是自己去客房睡了吧?那这和我去客房睡没有区别吧。
游蔚暗自失望。
还好没过多久,徐骤从外头又拿了一床被子进来;游蔚往里悄悄挪了挪,然后感觉到身侧一沉。
徐骤关了灯,只留床头一盏灯光很暗的小台灯。
虽然是两床被子,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再塞下一个人。
但徐骤的脑袋沾上枕头的那一刻,他的睡意全消。
只有悠长的呼吸声。
游蔚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紧绷,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了那么多,着实难以适应。
游蔚能够看清徐骤微皱的眉头以及眼底的一抹阴影。
徐骤应该挺困的了。
那么近,好像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游蔚侧了侧身子,方便更仔细地看。
只是这个侧脸的线条、睡觉时蹙眉的习惯……
“睡不着吗?”
徐骤突然睁了眼,游蔚想装睡也来不及了。
徐骤对自己那么好,可我却在想另一个人。
我好坏。
游蔚陷入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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