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是我做的！

话说，像施光荣这样身份的老人住的地方，不认识的人也可以随便出入？

        当然不是……

        平日里，想要进到这个疗养院必须要有内部人的邀请，而且进来之前要经过严格地检查才能放行，就像陈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由施芸带着，如果没有施芸，陈策就算说破大天来也进不了这个疗养院的大门口，强行闯进来的话甚至有被当场击毙的可能。

        可是现在……还是正月，没出年呢。

        这就是个很特殊的时间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来给施光荣拜年，亲戚，朋友，以前的部下，受过他恩惠的人……很多很多。而这么多的人，如果每一个都在门口查啊查的，那就有点太麻烦了，而且一般人过年上班都会带着礼物，总不能让人把已经包装好的礼盒都在门口拆开看了之后再让人家进来吧？

        所以，施光荣就定了个规矩，在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这几天，他这里可以随便来人，不用打电话证实也不需要人去接，只要来者说是来看施光荣的就可以让他进来了。而超出这个时间段之后，就一切回归常态，该检查检查，该拦着就拦着……唯独这几天可以自由通行，不受限制。

        为此，疗养院里的安保人员还跟老爷子起过争执：“不行啊，要是有人混进来对您不利怎么办？”

        施光荣不屑的哼了声：“谁敢？我借他几个胆子！”

        老虎上年年纪，就变成了老老虎。

        虽然牙齿松动爪子不再锐利，可他毕竟也是老虎不是……就算到了老死的那天，也不会变成什么胆小如鼠的东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年两年……成了这里的规矩。

        而每年的这个时间，施光荣都会穿戴整齐，军功章佩戴在身上……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来的人是谁，也许是老战友，也许是当年的老部下，这样穿着显得正式，而每年来给他拜年的人……施光荣也不一定都认识，因为他的很多朋友都很老了，也有去世的，他们来不了，就会由他们的晚辈作为替代者，来给施光荣拜年。

        战友的情谊，往年的情分。

        这是值得父一辈子一辈传下去的交情。

        而今天，这不……又来了一个不认识的。

        正是之前陈策在门口见过的那个年近六十的中年人。

        他手里也拎着一大包的东西，进来之后目光立刻就落在施光荣的身上了，放下东西，规规矩矩的问道：“您就是施光荣我施大爷吧？给您拜年了，祝您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吉星高照，万事大吉。”

        他还挺会说话……

        来者是客，施光荣这半个月来没少见这种一进门就叫自己叔叔大爷的陌生晚辈，于是也没怎么在意，先是招呼他坐下，然后才问：“你是……谁家的？”

        “哦，您不认识我了，我叫谭继勇，我小的时候您还抱过我呢。”谭继勇笑呵呵的说道。

        “谭继勇……”施光荣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啊，可是一时半会儿的，老头子还是有点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见他有些恍惚，谭继勇就说道：“我爸是谭钟！”

        谭钟？

        一听这个名字，施光荣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他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对劲儿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谭钟的儿子！”施光荣点了点头：“有年头没听到你爸的消息了，他怎么样，还活着吗？”

        听他这样的语气，旁边的施芸和陈策彼此对视了一下，都觉得这事儿好像有点不简单了。

        还活着么……大过年的，老爷子居然能这么说话……这个谭钟是谁啊？

        不过……俩人只是纳闷，却都没多嘴。

        毕竟来的是客人，他们俩还都是当小辈儿的，有施光荣在场，他们俩都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而对施光荣这种不怎么友善的语气，谭继勇倒是不以为意，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唉，他老人家还在呢，但是上了几岁年纪，起不来床了，脑子也糊涂，已经不认识人了。”

        “痴呆了？”施光荣的用词更不善了。

        “唉，是啊！”谭继勇点头。

        然后，施光荣竟是……竟是笑了。

        自言自语的道：“居然痴呆了，他也算是遭报应了，呵……”

        虽然他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一点都不小，屋里又安静，几个人都是听了个真而切真。

        而到了这个时候，谭继勇也有些绷不住劲儿了：“施大爷，您……还记恨我爸啊？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们也都这把年纪了，呃……您老就大人有大量，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吧！”

        “过去？你知道你爸都做过什么？”施光荣冷哼了一声问道。

        “呃……略微知道那么一点！”谭继勇有些尴尬的说道。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这次专程前来给这老糟头子拜年的，他怎么连人话都不会说啊？操……你个老不死的！

        他心里这么嘀咕，可是脸上不敢带出来，还是笑着。

        施光荣却是步步紧逼：“既然你知道，那你怎么还有胆子跟我说让我算了？要是死了的人能活回来，我不但立刻就算了，我还可以磕头给你爸认错，可是死的人能活回来吗？能吗？”

        “爷爷，你别激动，别激动！”

        看到施光荣说话之间呼吸急促，激动万分的样子，施芸赶紧过来给老头抚着胸口顺气，大过年的，可别怕老头给气着了。

        而且，她还美眸闪动，有些愠怒的看着谭继勇，心想这人到底是谁啊？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我爷爷都这么不待见你了，你还在这儿干嘛？赶紧走吧！

        谭继勇却是不为所动，相反的，他的目光还落在了施芸的身上，带有那么十七八分的欣赏和惊艳之意，看的施芸有些发毛。

        就听谭继勇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芸芸吧？”

        “我是施芸！”施芸语气不善的说道。

        谭继勇连连点头：“嗯，长大了，长大了啊！”

        施芸这个气啊，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完没了的，你还要不要脸啊？套什么近乎？我爷爷看你心烦你感觉到啊？

        嗯……施光荣看着谭继勇真是特别特别的烦。

        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想到了谭钟，而想到谭钟，就自然而然的，想起那段让人不忍回首的悲情岁月。

        以前，施光荣和谭钟是老战友……亲如兄弟的老战友，一个班里混出来，战场上毫不犹豫就能为对方挡子弹的那种。

        而且，他们也很幸运。

        战争之中没有任何人能确定自己在一场大战之后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都是一种朝不保夕能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思，身边的战友也是一茬又一茬的倒下，前赴后继，不断的新人换旧人，但是他们俩都活了下来，并且一点点的随着战功而步步高升。

        但是，他们俩的发展并不一样。

        施光荣走的是政工的路线，后来又是来到地方。

        谭钟则是一直在部队里，从普通小兵变成班长，排长，连长，营长……最后成了一名师级干部。

        虽然随着工作的变化，两个人分开了，但是联系一直没断，友情也一直没断，经常写信打电话，而这样一种交情，甚至到了改革开放的之后。

        本以为两个人这一辈子就是好兄弟好战友，却没想到……后来的某一天，突然，施光荣得到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震撼消息。

        曾经，国家有过一段错误的岁月，而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很多人都无辜的受到了牵连。

        其中就有施光荣的老连长，他自杀了。

        当初，施光荣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哭的肝肠寸断，却也没有想太多，因为那个年代就是那样，今天你还好好的，没准儿第二天就会被打倒……施光荣认为老连长受不了那种屈辱，所以才走了这条绝路。

        他一直认为，这就是真相。

        然而这一天，他却忽然得知，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

        老连长当时是被迫害了，这没错，但是，他被迫害的不严重，还没到那种压力让他承受不住的地步。

        而之所以把他逼到如此地步的，是一封信。

        是一封某人为了自保，而写出来的检举揭发信，而这封信里的内容，字字诛心，直指老连长当年做过的一些平时根本没问题，但是在那个特殊年代就会被放大到有严重问题的事情。

        而这个写信的人就是——谭钟！

        当时，他也受到了迫害，而为了自保，他追根溯源，举报了老连长。

        而这一封信……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老连长想不开去寻短见的原因。

        施光荣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震惊的嘴都合不上了，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他立刻给谭钟打电话，问他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而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谭钟那边才有了声音：“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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