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梦魇纠缠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这场车祸,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完整地还原这段记忆,他可能就一辈子都活在自欺欺人中。
与仇人为伍,寄人篱下,苟且残生。
小女孩眼巴巴地张望着,那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心里充满了畏惧,瞳孔逐渐放大,却无法移动自己的一根脚趾头。
那个男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眼神里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冷酷。
男人越靠越近,看清男人的面孔后,小女孩张大了嘴巴,却被男人一把捂住。
“不要!”
房间里划过一声不大不小的呼喊,又再度陷入死亡一般的寂静,靳初七满头大汗地直起上半身,惊魂未定。
靳初七的手触碰到枕头,才发觉已经湿了大半。
窗外的夜色黑得渗人,这个夜晚,似乎注定了不会这么安宁,靳初七喘着粗气摸到床头的手机,02:00。
为什么?靳初七把头埋进手掌,身体随着喘息微微浮动着,但是从指缝间渗出许多泪珠。靳初七,即使是闭着双眼,靳初七还是满眼那个男人的轮廓。
原来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爸爸妈妈,是你们在提醒我吗?提醒我这个男人有多危险?
靳司年。
原来那场车祸是你设计的,也是你带走了我,让我和哥哥不能团聚,是你把我送进了孤儿院,是你让我的养父母带走了我,是你让我遭受养父母的虐待,然后再来收留我,对我好,养我育我,是想让我这辈子都对你感恩戴德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他设计好了她会遇到他,他设计好了她会对他东西,他设计好了她的人生,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靳司年操控了。
呵,那些温柔的操纵,竟然是在他这一天天看似温柔的眼神里完成的。
靳初七难以相信,那样纯粹真实的眼神,怎么会是装出来的。
她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她以为的深情都是假的,都是靳司年计划里的一部分。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席城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悦悦,靳司年害死了我们的父母,又来收养你,你觉得他在打着什么算盘,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你不要太天真了,哥哥不希望看到你痛苦。”
是啊,血浓于水,骨肉相连的至亲亲人,怎么会舍得她痛苦呢?
靳司年既然那么狠心地害死了她的父母,又怎么会对她产生怜悯呢?他对她的感情,连怜悯都算不上吧。
“你知道吗悦悦,十几年前,哥哥在太平间看着爸爸妈妈身上的白布的时候,你知道哥哥的心都死了吗?他们的尸体在我到达的时候已经凉透了,你知道吗?当时哥哥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为爸爸妈妈报仇,哪怕是付出再多的代价。”
靳初七真的死过一回,才发现死亡是这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多年前的父母,怕也是这样的光景,可惜他们没有自己幸运,没能死里逃生。
他们还那么年轻,她还那么美丽动人,他还那么英俊帅气,生命就被定格在了那样的一场车祸中,成为两具冰冷的尸体。
是靳司年,是他剥夺了他们生存的权利,他们本来还有那么光明的未来,还有那么多的幸福要去尝试,他们有可爱的儿女,有自己的事业,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一夜之间,就被那个男人给毁了。
天灾人祸,人祸才最让人绝望至极。
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哥哥。
靳初七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席城是怎么挺过来的,面对父母双亡,唯一的妹妹不知所踪,他遭受了非人的打击。
从认识席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席城的身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经历,就知道席城经历过常人所没有经历过的痛苦。
如果没有这些,他不可能那么年轻的年纪,就带着沧桑,就带着极度成熟的冷静和淡定,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是那种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的坦然。
那个曾经欺负她的哥哥,那个欺负了她又关心她的哥哥,那个童真无邪的哥哥。
在那场翻天覆地的剧变之后彻底改变了自己,他的哥哥,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重建了席氏集团,他找回了自己的亲生妹妹,那些父母的期待,他无一例外都达到了。
可是自己呢?除了每天的悲春伤秋,陷入一段不应该的感情中苦苦挣扎,她还做了什么?把自己交给了自己的仇人,为自己的仇人生了孩子,在仇家低声下气。
靳初七终于知道,为什么靳父靳母永远都不愿意承认她了,为什么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她赶出去,不是因为她是养女的身份,也不是因为靳司年一定要什么门当户对的对象。仅仅是因为,席家只是多年前靳家壮大自己的陪葬品。
他们从心底里觉得靳初七的身份卑贱,从心底里觉得,靳初七走到今天是她活该。
像靳司年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在乎她的死活?她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从头到尾,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陷入了自己美化出来的梦境中。
而配合她演出的靳司年,异常地清醒。
可是她还是不停地劝告自己要相信靳司年在乎自己,拼命地告诉自己,她只要靳司年,只要靳司年不放弃她,她就绝对不会离开他。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面对这样的残局,她,这个可怜的人,还能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死去的父母和自己的哥哥,才能为自己赎罪?
靳初七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酷,她下床,缓缓地走出房间,走到厨房,颤抖着双手抓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靳初七用到轻轻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鲜血立刻从裂开的皮肤中爬出来,在告诉靳初七,这把刀到底有多锋利,到底能不能一刀割破靳司年的喉咙。
想到那副血腥的场景,靳初七莫名地兴奋起来。
靳初七听见她对自己说:“席琪悦,你想赎罪吗?”
“那就杀了他吧。”
杀了他。
这个念头死死地缠绕着靳初七,不容她有半分的思考和权衡,杀了他,杀了他你局解脱了,杀了他你就赎罪了,杀了他,你就为死去的父母报仇了。
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明天的天一亮,一切都会又是一个新的开始,靳家的佣人会发现她和靳司年的尸体,报纸上又会登着,靳氏集团大总裁被自己的养女杀死在睡梦中,养女畏罪自杀。
然后席城会在悲痛之中爆出靳司年的手上曾经沾着两条人命的鲜血的事实,靳家和席家的仇恨,就有了个了解。
而她亲爱的哥哥,会把她葬在自己的父母边,从此她便与父母团聚,从此陪伴在父母左侧。
黑夜中,这些话就像是一个古老的咒语,逼迫着靳初七抓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走上楼,走进靳司年的房间。
夜,黑得瘆人。外面的风突然呼啸起来,似乎是下起了应景的小雨,可是靳初七听不到,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靳司年的房门。
推开他,你就能报仇了,靳初七,不要害怕,不要回头,不要后退。
靳初七的手还是沉重地覆上了那扇门,门是虚掩着的,很容易就推开了,可是靳初七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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