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小姑娘

艾瑶吹了一口气，费了点劲研究了一下顶楼的窗户构造，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它。窗外的风飞快的吹过来，带着这几天连绵的小雨所产生的湿润的气息，卷起艾瑶耳边凌乱的碎发，把它们向着风的方向吹过去，摇摇摆摆的不肯停下。艾瑶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能够攀爬上的顶楼上带有广阔天台的大楼，大概是现在的大楼都是超乎寻常的高度，建筑者不用猜都能知道会有特意爬上来寻思的人类吧。于是艾瑶也只好找了一座算是很高的大楼，打开了顶楼居民区的窗户。虽然窗户的位置比较高，但是要是有心的话，踩个高凳子还是能翻过去的，艾瑶这么胡乱的揣测着。她莫名的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书上讲述过的那个故事，多少人千里迢迢的跑到市中心来，为的就是爬上那座市里最高的百货大楼的顶楼，然后跳下来，落到地上变成残破的尸体。

        涌入眼里的是大片大片的楼房，和街道上蚂蚁一样奔走的行人。站在高楼的好处就是这个了吧，不会被更高的大楼挡住视线，视野里绵长的风景不断延伸着，让人的心也像是打开了一般。艾瑶就这样站在高楼上，静静的想着卜瑾。她现在已经不会再被那些纷扰的市侩之事烦扰到了，她在意象中把卜瑾仅仅是当作一个遥远的情人，模糊的思念着，爱着他。卜瑾仍然是值得她爱的，像爱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一样恬淡的爱着。

        明天下午要去值班，那么，上午的话再换一座大楼趴趴看吧？这种感觉，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这么上瘾啊。艾瑶眯眯眼笑了，感觉这种想法有点儿奇怪。嘿嘿，会不会过几天自己就登上某张报纸的头条了呢，什么都市奇异传说，趴在大楼上的疯狂女性之类的。

        身后一只有点儿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伴随着一声显得有点儿苍老的轻柔的问话声：“小姑娘？”

        自己这个年纪了，还能被称作小姑娘啊。艾瑶转过头去看向身后那个有点儿岁数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穿着有点儿旧的春秋款的连衣裙，笑着指了指艾瑶脚边摆着的花盆，法令纹随着笑容皱成一个有点儿奇怪的形状。艾瑶连忙抱歉的笑笑，闪开身去让中年妇女去拿她的花盆。花是很常见的类型，这几年比较受欢迎，花瓣小小的，颜色清淡，露出一点古朴的意味。艾瑶并不记得它的名字，但是清楚的记得着卜瑾曾经送过她一把类似的花儿，不过自己并不是很会护理，所以很快就枯萎了。

        “这花开得真好呢。”

        中年妇女扬起嘴角笑了，眉眼间透露着得意：“我可是很擅长养花的。”

        说着，中年妇女就把花盆搬起放在窗台上，拿起手里的花洒慢吞吞的开始浇花。浇完花之后又稍微摆弄了一下才满意的又把它摆回原位，哼着歌又去窗台边看另外一盆花。艾瑶看着她摆弄完了不下十几盆花，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墙角下摆的花都是这位妇女养的，都开得煞是喜人，虽然占据了这走廊上的一些空间，但是倒也赏心悦目，所以过往的居民都不怎么在意，还会笑着和她打招呼，问她某某花最近挺受欢迎要不要考虑培育一下。哈，现在的人倒也真是的。艾瑶这么想着撇了撇嘴，在走廊上种花给你看你不给点绿化费的吗？虽然这么想也有点狭隘，但是不是要尊老爱幼嘛。

        “这些花都很好看啊，你很辛苦的在栽培吧？”

        “辛苦？”中年妇女又是歪着脸露出一个笑容，“完全没有啊。反正，别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干。我退休了，现在只是写点东西拿着退休金维持生计而已。”

        “退休？但您看上去还很年轻。”

        “看上去而已，不过这话听了倒是不会让人生气哦。”中年妇女呵呵的笑了，眉眼间透露出一点慈祥的意味，这样看来确实有点老人的气息呢。

        “写点东西吗，您是个作家？”

        “不，业余写手而已，写点东西会让我很高兴，能拿到稿费就更是了啊。稍微有点文学功底，不是都能凭着自己的手挣点这方面的钱花嘛，总比天天去公园打太极拳强，虽然那也算是强身健体了。”

        “倒是不错。不过，这边的都是单身公寓，一家人一起住未免小了点。啊，大约您的孩子已经成年了，和老伴住一间也挺甜蜜的。”

        “是我一个人住没错啦。我的儿女都各奔东西了。”

        “啊，抱歉，我不知道......”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和老伴两年前就离婚了。呵呵，一把年纪还搞这些乌龙很奇怪吧？但是我还是觉得，如果不能在一起的话，还是分开比较好。”

        “是这样的吗？”

        “等到你再大大，就会懂了。”中年妇女温和的笑了，脸上细小的皱纹糅合成一个圆滑的弧度，像是漂浮着一样不真切的堆积在这张可以说是风韵犹存的脸上。她轻轻的抱起地上一个像是茶壶一样的花盆，手指头在盆内勿忘我的花瓣上拂过，专注的看着那一片看上去有点枯萎的叶子，“你喜欢这些花吗？”

        “很喜欢。”

        “这些都是我和他一起种的花，他常常这么问我，‘喜欢吗？’”中年妇女脸上的笑意变得甜蜜起来，像是已经陷入了对美好过往的回忆，“我总是喜欢的啊，因为是他送给我的。”

        “您养了两年？”

        “怎么会呢？他不是很懂园艺的，后来还是我自己学的，有的花啊，根本就活不过两年。但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送我花呢，我就总是好好的养着，尽我所能让它们活下去。毕竟这还是很有象征意义的呢。”

        “离婚了之后，也一直送吗？”

        “是啊，一大把年纪了，他还总要学年轻人，真是的，他这点就是不好。”虽然说着像是在指责的话，但是笑得却像花儿一样，一下显得年轻了很多。

        艾瑶有点怔怔的，一时间真的不明白什么所谓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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