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沈家殉国
沈府的觥筹交错并没有给紫荆关带来任何的喜悦,反而一些百姓在得知了沈大人居然开门投效了辽王后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心里一直憧憬着紫荆关能把辽王的兵马死死的拖住,等到朝廷派出援军后一举歼灭反贼。到那时陛下论功行赏的时候,众人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要不是咱们紫荆关的沈大人,估计辽王早就入关了!
就是这么一个让百姓们爱戴的好官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投靠了辽王,一时间让所有的百姓都扼腕叹息的同时,不仅也开始在心里担忧起今后的生活来。
夜色深沉。
在紫荆关外的辽王大帐里,常勇并没有跟随王爷一起进关赴宴,而是留下来负责大军的调度。
漆黑的夜色下,一个小兵模样的人从常勇营帐外的黑夜中闪身而出,就仿佛他一直隐身子在夜色里。
掀开帐帘,此人迈步而入:“常将军,别来无恙啊。”
常勇似早就知晓此人的到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意外。平静的看着他道:“你还是来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今夜过后,你所在的这支军队将会痛失主将,希望到时候将军能收拢部下,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才好。”
常勇眼神急剧收缩,下垂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捏紧,太阳穴跳了几下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我还可以新任你吗?常将军?”这人没有回答,而是审视着常勇道。
常勇迟疑片刻后,来到这人身前单膝跪地,用极为虔诚的语气道:“天字号密探,刘勇,誓死效忠陛下。”
小兵模样的人用眼神在对方身上扫视片刻后笑着点头:“刘勇,很好,看来你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
“属下不敢。”常勇低头恭敬道:“当年若不是陛下从尸山血海里把属下救活,哪里还有此时的常勇?”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这一切。”这人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丝毫没有小兵的自觉,看着跪地不起的常勇道:“你帮辽王绑架了沈从山的儿子,这事儿没错吧?”
常勇低头愧疚道:“身在辽王麾下不得不为。”
那人点头:“所以沈从山决定假装投降,摆下宴席邀请辽王。不过他早已在饭菜里下了剧毒,估计此时整个沈家和辽王都已经中毒身亡了。”
常勇大骇,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人。
“不要惊讶,沈从山昨夜动用了最高联络方式联系到我,并且告知了这一切的安排,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常勇重新低下头去,语气带着悔恨道:“都是我害了沈家。”
“各为其主罢了。”这人淡然道:“估计到了天亮消息就会传出来,到时候紫荆关大门会重新关闭,而辽王大军队就交给你来处置了。”
“属下遵命。”
杭州,
方正带着满身疲惫从大牢里出来,身边跟着柳如海和凤姐两人。
他们从白天就进入大牢对刘大海进行审讯。不过这个刘大海可谓非常奸诈狡猾,虽然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交代了,不过却总是把自身和福王牢牢绑在了一起,让人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虽然福王已经下了大牢,不过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呢?没有陛下亲自点头之前,哪怕是方正也不敢私自用刑逼供。所以刘大海就吃定了这一点,为了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便不惜一切的把所有脏水都往福王身上泼。却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在福王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官员。
凤姐看着身后渐渐关起门来的大牢感叹:“这个刘大海太狡猾了。”
柳如海也感同身受的点头。
可是方正却不以为然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挺好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姐在得知了如霜的死因后,对刘大海的恨意更加强烈了,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再加之于方正之前对如霜的承诺只是敷衍,所以连带着也将他恨上了。
方正扭头深深的看着凤姐道:“如霜的事是我不对,这一点我不会逃避的。不过刘大海既然还想着借福王的势力逃脱制裁,那咱们不妨将计就计,把他们一起押回京城等候陛下的发落?相信到那时陛下若知晓福王在杭州的所作所为之后,不仅不会轻易饶恕,反而很可能会彻底狠下心来杀了他。”
柳如海顿时明白过来,道:“所以此时无论刘大海如何千方百计的把他和福王绑在一起,到时候只能称谓陛下下定决心杀掉福王的理由?”
方正肯定点头:“正是如此!彼时福王一旦被杀,那刘大海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不就任人宰割了吗?”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动身去京城啊!老娘可是要亲眼看到刘大海那个王八蛋被千刀万剐!”凤姐催促道。
方正眼神从凤姐身上扫过,略有深意道:“太子造反失败逃走的时候意外身亡了。”
“啊?”凤姐一怔,继而美眸中逐渐泛起泪水。
方正没有多说什么,凤姐和太子有关系的事情还是很久以前无意间得知的。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凤姐不仅没有对他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反而还在他离开杭州之后和吴仕杰一起积极的赔偿了曾经那些被坑过的股东。
这些举动无一不说明了凤姐并非是和太子一样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反而在其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所以方正才会在这时将太子身死的消息告诉她,同时也有告诉凤姐不用再遭受到他人的挟制了。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
柳如海最先反应过来,瞬间闪身到方正身前戒备的看着眼前忽然多出来的一个人。
此人身穿一席百纳道袍,一头如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给人的感觉不伦不类。说她是个道姑吧,可却没有挽道辑。说她是寻常妇人吧,可身上那一件道袍却彰显了此人的身份。
“无量天尊,贫道静心见过大皇子。”
方正看着美貌道姑,心里忽然记起了柳如烟的那个师父——静心道姑。
“原来是静心道长,在下有礼了。”方正像模像样的做了个道家的稽首礼,随即端详着对方道:“不知道长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静心道姑平静的注视着方正,一甩手中拂尘道:“贫道只是听闻杭州最近不怎么太平,加之和福王之间还有些交情,所以前来查探一番。只是没想到杭州的变故竟然是因为大皇子殿下在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道长说笑了,”方正微微一笑道:“福王殿下和知府刘大海沆瀣一气,搅得杭州多年都不得安生。如今在下忝为奉旨巡守的钦差,遇到这种事不得不插手一二,此乃为民除害的大好事,怎的被道长说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贫道不与你坐那口舌之争,如今正好遇上了,便要问问我那徒弟在哪里?”静心道姑神色忽然一冷,随即对方正喝问道。
方正顿时明白对方问的是柳如烟的事情,正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下落呢。柳如海出声道:“静心道长,舍妹自从上次城头一别之后便再无音讯, 还以为她一直跟随在师父身侧呢,没想到连您也不知道去哪了。”
静心道姑凝视着柳如海片刻后点头道:“我曾让她去寻找大皇子,哪知方施主却说没有见到,也不知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道长专程为此事而来?”方正总觉得静心此时出现在这里并没有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静心道姑微微一笑,霎时间绽放出动人的容颜:“大皇子心思机敏果然不同于常人。没错,贫道来此并非只是为了追问劣徒的下落而来。”
“哦?敢问道长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贫道听闻京城里的那个太子造反失败了?不知如今下落何处?”
方正并没有隐瞒,直接道:“已经在半路遭遇了不幸。”
静心道姑脸上也分不清是悲痛还是怅然,叹息道:“当年辽王送那孩子进宫的时候,贫道与他父子二人有过一面之缘,也曾答应过辽王要照顾一二的。没想到如今却天人两隔,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方正哂笑道:“倘若他安安稳稳的做太子,不想着去造反,又怎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静心道姑看着他摇头道:“非也。要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皇子,而他始终不是当今天子的骨肉。倘若有朝一日天子将你寻回,他岂不是要落个凄惨的下场?”
方正同样摇头:“道长错了。其实我从知道身份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去京城,只想着能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便可。怎奈福王和刘大海的不断逼迫才使得我不得不远走他乡,继而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再说就算太子不造反,我也不会想着跟他争那个位置。所以这一切的因果都是来源于自身的贪念作祟。”
静心道姑看着方正半晌,微笑点头道:“出身民间却没有功利之心,难得。”
方正见对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带着柳如海和凤姐对静心道姑拱拱手告辞。可就在他即将走远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静心的声音:“方施主,贫道想问一句你待如何处置福王?”
方正转头笑容不变:“道长不觉得问错人了吗?如何处置福王是陛下的事,与我何干?”
静心顿时哑然,呆呆的看着三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紫荆关。
随着夜色逐渐深沉,沈府的酒宴也接近了尾声。
“沈大人深明大义,本王很是欣赏啊。若然本王真的坐稳了那张龙椅,大人功不可没啊!”
辽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就准备带着曹中元离开。可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腹中一阵钻心的疼痛。
“王爷,你怎么了?”
最先觉察出辽王有异样的曹中元连忙上前搀扶。却见辽王的嘴角正不断渗出乌黑色的血液,额头一片青黑色迅速的在整张脸上蔓延开来。
“沈从山,你敢下毒?”
曹中元又惊又怒,把辽王扶坐在凳子上后起身一拳就朝对面的沈从山打去。
坐在桌前的沈从山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曹中元的动作而生出丝毫恐惧。
忽然曹中元只觉得浑身乏力,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一边翻到。
沈从山露出笑容,继而仰天大笑:“哈哈,赵有义,你真当老夫是要投效你吗?老夫一生为人刚正,或许在他人眼中是老实人一个。不过你却没有想到一个人的表象越是老实,骗起人来就越逼真!”
辽王忍着腹中的剧痛,颤抖着抬手指着沈从山:“你....老匹夫,本王要杀了你!”
沈从山见对方如此模样,顿时笑声更加猖狂起来。
可就在这震天的笑声中,沈从山的儿子沈明亮面露痛苦神色忽然倒地开始挣扎个不停。
沈夫人见状面露心疼立刻俯下身去将儿子静静搂在怀里,回头哀怨的看着沈从山哭诉道:“老爷,值得吗?”
沈从山平静的看着妻儿的嘴角都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液来,不由老泪纵横一下跪倒在地。此时的他也脸色一片紫黑,嘴角不断往出渗着黑色的鲜血。
他强撑着身子匍匐朝着妻儿爬去,道:“值不值得又如何呢?老夫不想一世清名到最后落得个万人唾骂的下场!”
忽然,沈从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忽然仰面摔倒。嘴角不断淌出黑色血液的同时,逐渐失去光芒的双眼看着房顶喃喃道:“老夫纵死也无愧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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