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宣护

“白叔叔，今天谢谢您。”宣归一个人坐在警车后排，手搭在前排座椅上，整个人凑过去跟白警官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来着。”

        白警官翻着自己的执勤笔记，闻言道：“不知道怎么解释？那就别做些让人误会的事，瓜田李下！”

        宣归苦笑：“您应当看出来了吧？我确实是因为她才特意跑去城西租房子的。不过我跟您保证，我做这一切”

        “跟我保证什么？你租房子租在哪儿，是你的自由。”白警官头都没抬，“有些东西就是说不清，只要你没犯事儿，我是警察也不能拿你怎么着。”

        “我就是担心她。您还不知道情况吧？她家里就她一个，单独住在这边，安全方面还是”

        “行了小伙子，我是从你的年纪过来的，知道你的想法。”白警官转过身，一脸严肃，“但是，我是有女儿的人，社会风气这方面我也比你了解——不说人小姑娘害怕，我还不放心呢！”

        宣归腹诽，她害怕，她怕能把我吃了！他面上不显，仍是赔笑，“我懂我懂，所以才跟房东说别说我住那儿——哪知道她就发现了。”

        “你真要好好学习？”白警官突然岔开话题。

        宣归反应极快：“真的。”

        “那就专心点，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白警官转回去，闭目养神，“人家读的是三中，怎么说都能考个大学。不是我看不起职高的，但是你自己也要认清现实，一辈子的事儿，还得讲究个门当户对！”

        旁边开车的小警察听了一路，这时忍不住笑起来：“怎么白叔，拉了个没犯事的小青年上警车，原来是给人家操心姻缘哪？”

        “开你的车去！”

        “不是说你没犯事儿吗，怎么家长还来了？”开车的小警察端着桶盖着盖儿的老坛酸菜牛肉面，走过来到宣归旁边的公共座椅上坐了，好心提醒道：“你家长就在外面和白叔说话呢，别担心，白叔肯定给你说清楚。”

        宣归垂着眸子，嘴角扯起个弧度，声音轻飘飘的，“谢谢你啊，今天麻烦你们了，我确实得走了。”

        小警察吸哩呼噜一口面卡在嘴里，没顾得上说话，挥挥手看着他走了。

        “是了，我自己做生意的，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跑，就没和他住一块儿。没想到给警察添上麻烦了”

        “没有没有，其实人没犯事，就是搭我个便车”

        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对着宣归，大晚上的衣服仍旧笔直，昂贵的皮鞋也还保持锃亮。白警官看见他出来，招招手，“出来了。”

        宣归目不斜视，一路经过那男人，朝白警官颔首说了声：“走了白叔叔，今天麻烦你了。”然后径直向外而去。

        身后传来男人善于逢迎的客套：“时候不早，我也不打扰了，回见！”

        门口停着辆卡宴，司机给他拉开车门，他心知这事儿根本不好躲，也不进去，就站在车门边等。

        “怎么不上车？”男人走出来，心情看起来不错，“难得今天这么乖，还肯等你老子。”

        宣归冷冷道：“开这种车，你终于破产了？”

        “破产不至于，至少在我手上不可能。可我觉得你干得出来。”宣护率先上车，攀着车门瞥了自家儿子一眼，不容置疑的说：“上车。”

        宣归垂着眸子，捏捏拳头，还是跟着坐上了后座。

        车子缓缓启动。宣护两手交叠搁在膝上，身体放松的仰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待车驶入大道，他忽然开口，打破了车里有些压抑的寂静，“那个小姑娘，魅力挺大啊，都能让你跟我同处一个空间这么久。”

        宣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道和行人，嗓音冷冷淡淡：“我劝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好好说话。任何有可能在未来进我宣家家门的女人，我都得调查清楚，更何况，她成为我儿媳妇的几率，非常之大。”

        宣归骤然转身，努力克制住自己挥拳的冲动，“我说，你别打她的主意！”

        宣护睁开眼，淡淡一笑，摆出谈判的架势：“你跟我回宣家，好好学习如何接手公司的事，一切都不会违背你的心意。”

        “我在念书。”宣归咬牙。

        宣护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你不就想跟小姑娘培养培养感情么？她成绩很好，想必是要考到首都去，刚好我们总部在那里——到时候你以少年精英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想必她不会拒绝。”

        “她跟你身边那些女人不一样！”宣归大怒，倾身揪住自己老子的衣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回归家族，做我完美的继承人。”宣护不得已昂起下巴，神情仍是倨傲，“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将倾尽一切帮助你。你想要的都会有，包括那个姓陈的小姑娘。”

        宣归胸膛起伏，凶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捏他的男人。他现在实在太弱小了，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即使这个男人意识到了自己从前教育方法的错误，也是想改就改，根本不将两人破裂的父子关系放在眼里，遑论他宣归的感受？

        “我说，她不是你身边的那种人。别用你的卑劣揣测她。”他松开手，慢慢坐回去，回避了宣护抛出的问题。

        前方司机大气不敢出，车开得又快又稳。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宣归闭着眼，心烦意乱间听到宣护的声音响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默是个少年犯。”

        他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停住，似乎在等儿子因好奇心和探究追问下去。

        宣归猛地睁开远离宣护的一只眼，心跳狠狠的漏了一个节拍。他几乎是在屏气，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呼吸声在车厢里显得过于明显。

        不受控制的，他想起陈默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你到底查没查过我？”

        “来了也是我”

        他闭上那只眼，故作淡定，其实手心冒出的汗已几乎将攥着的衣角浸透。

        “最后不到一年，等这次高考过后，我跟你去。”宣归没追问陈默的事，而是回答宣护的上一个问题。

        “可以。”宣护欣然答应，他为了教育这个儿子花费的心力不少，弯路也确实走了很多，但是没关系，儿子最终还是要听老子的话，不过是多几个月的事，他不介意等。“要听小姑娘从前的事吗？”

        “不用。”

        若能足够幸运，我将听见她亲口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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