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松白大太监/图苏,首发时间:20210623
景和帝在御花园旁边的羲和宫宴请一众朝臣,自打进了宫门,他们一行人便由宫人们带领着行至羲和宫。
单单从皇宫的结构上来说,羲和宫是离御花园最近的一座殿宇,从羲和宫的正门出来,步行至御花园,仅需一刻钟的时间。
然而,却没几人知道,还有一处宫殿,比羲和宫还要近。
从未央宫的后门出来,走过两条廊檐小道,只需半刻钟不到,便能直接到达御花园。
这两条廊檐小道,是当年修葺未央宫时前朝皇帝特意差人铺设的。为的就是让未央公主随时都能看到她喜爱的花花草草。
只是,自李肃掌权以来,宫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未央宫又是他亲自定下的禁地,很少有宫人靠近。现如今,已经没几人知道这条曲径通幽的隐秘小道了。
一路上,南风都一直关注着行舟。
出乎意料的是,行舟一路上都很平静,仿佛方才气血翻涌,浑身杀气的不是他一般。
直到落了座,行舟都很平静,南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有行舟自己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
因为带着假面,南风看不到他紧绷的下颌骨。
而他宽袖下的手掌,已经攥成了拳头。因为太用力的缘故,指尖关节处皆已泛白。他却像是察觉不到,依然狠狠的发着力。
景和帝还没来,只有各国的使臣在大殿中互相寒暄着。
南风刚准备与行舟搭话,别国的使臣端着酒杯来到了他们的案几前,南风跟戚兰连忙起身,同他们寒暄着。
行舟也跟着一起起身的同时,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形微怔,朝着门口望去。
那人太监扮相站在门口,正在给旁的小太监分配任务。许是察觉到行舟的目光,他抬眼望过来,刚好与行舟的目光对上。
行舟带着假面,那人识不出他,只当行舟是哪国的使臣,没过多的在意,只是对行舟微微颔首,而后退了出去。
可行舟却是认出了他。
行舟唇瓣微启,冲着那人的背影,无声的唤了一声:“义兄。”
此时的行舟,还不知道,被他称为义兄的那位,正是总管大太监,松白。
行舟的目光,一直在松白身上。
眼看他越走越远,行舟环顾四周,南风跟戚兰正在招呼着别国的使臣,旁人的注意力也没在他身上。
他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而后顺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待南风他们寒暄完,一回头,才发现行舟不见了。
可这里是景和皇宫,自他们一进宫,便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但凡有任何异动,都会惊动景和帝。他们不能张扬,只能坐着等。
行舟追着那人的背影到一处拐角,松白的踪迹忽然消失了。
他刚准备转身原路返回,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原本他是可以躲开的,可他没动。
他静静的,等着那人靠近。
行舟刚准备转身,忽然,颈肩处一凉,他敛了眸子,低头,却看见一柄匕首正紧贴着他的肌肤,悬在他的脖颈处。
不等行舟说话,松白清冷的声音便传入行舟的耳中。
“阁下是谁?为何要跟踪咱家?”
这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行舟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攥住了一般,勒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了滚,然后沙哑的唤了他一声:“义兄。”
松白握着匕首的手轻微的晃了晃,而后又重新贴紧了行舟的肌肤,就连说话的口吻都狠厉了许多。
“你究竟是谁?为何这般唤我?”
隔墙有耳,行舟没有直接回答他问的这个问题,反而是讲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
“那年盛夏,镜湖泛舟,为了摘一株荷花,我失足落水。义兄为了救我,被鱼钩划伤了胳膊。义兄可还记得?”
行舟的话刚说完,松白就收了悬在他脖上的武器。目光流转在自己的左胳膊上,那道疤痕,直到现在也没消下去。
行舟说的这件事,是只有他们俩个人才知道的。
那天傍晚,他们俩偷偷溜出宫,去镜湖泛舟乘凉。那时他小,见湖中央的那株荷花开的很好,便想摘下来送给他娘亲。一个不小心,失足落水。他为了救他,生生的被鱼钩划破了胳膊。
“延儿?”松白颤着声音,冲着行舟的背影喊了一声。
行舟转过身,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行舟转过身,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松白,姓云单名一个松字,是云岚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们兄弟二人是云南王云势收的义子。
早些年,云势去山里打猎,从虎口里救下了他们兄弟。
他们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自小便生活在山里。
云势便将他们带了回来,收做义子,教他们识文断字,练武强身。
与云岚相比,云松的心思更为活络一些。
云势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自他弱冠以后,云势就时常将他派回云州城处理公务,京城中大多人只知道云南王身边有云岚这么一号人,却很少有人知道云松。
云南王和未央公主出事的那日,云松没在京城,他去云州城执行公务去了。待皇宫出事的消息传回云州城,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三日。
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将云岚的尸身从皇宫里运了出来。而云南王跟未央公主的尸身,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敛在何处。
当年经历过那场宫变得宫人,如今一个活口都没余下,全都被李肃用各种借口给灭口了。
一夕之间,国破家亡。
后来,云松四处寻不得小世子云延的踪迹,便以为他也惨遭李肃的毒手。
他暗中集结着云南王的旧部,直到遇见与他做着同样事情的岑娘跟朴嬷嬷。
他们联合起来,暗中盘踞在京城。
后来,云松改了名字,进宫当了太监。
一次宴会上,他们伺机而动,准备刺杀李肃。可他们低估了李肃的警觉性,眼看着要全军覆没,云松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计,替他挡了致命一刀。
如此,云松慢慢的取得了李肃的信任,成了如今的松白总管。
行舟打量松白的同时,松白也在细细的打量着他。
松白的视线从他的下巴颏,慢慢移到他的肩颈。最后停留在他纤长的脖颈处,原本白皙的脖颈现如今多了一道殷红。
方才他执着匕首的手微微晃动的时候,利刃不小心蹭破了行舟的肌肤,一滴滴的血珠从患处渗出,蹭到了他的衣领上。
好在行舟今日穿着深蓝色的衣服,不仔细看是瞧不出任何端倪来的。
松白蹙眉,从腰间抽出一方帕子,走到行舟面前,捏了帕子一角,将血珠一点一点拭去。
行舟不习惯他忽然凑这么近,刚想躲开,却被松白揪住了衣领。
“别动。”松白一边给他清理着伤口,一边拽着他的衣领低声警告,还像小时候那般。
行舟便没再挣扎。
罢了,看见就看见吧。
原本,他是不想让松白看见他脖子上的那道伤疤的。可现在,他有些不在意了。
行舟低着头,刚好可以看到松白的头上带着的巧士帽,他心中又是一片翻涌。
纵使是他不说,行舟也能猜到,他入宫是为了什么。
而松白为他清理好伤口之后,顺手整了整他褶皱的衣领,还有下巴颏处微微翘起的假面的一角。
松白下意识勾了勾唇。而后微微用力,用指腹将那处翘起又给粘在了他的肌肤上。
难怪
难怪他认不出他。
原来是易了容。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被那道疤痕吸引过去。
他看到了贯穿行舟喉咙的那道狰狞不堪的疤痕,随后又想起他方才说话时无比沙哑的嗓音。
看着他脖子里的那道疤,松白的眼眶湿润了。
寻不到他的这些年,他是受了多少苦。
“延儿,你的嗓子”
“义兄,你怎么”怎么当了太监了。不过,后面的话他没问出口。
他们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问出了最关切的问题。
松白笑了笑,正准备向他解释。
忽然,他用余光瞥见一位小太监正满脸焦色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看样子是来寻他的。
眼看那位小太监的身影越来越近,松白顾不得跟行舟解释,自顾的扯了行舟的胳膊将他推入拐角:“别出声,有人来了。”
在松白心里,他还一直把行舟当成整日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儿。
把行舟藏好,松白就从拐角出来。那小太监只顾着埋头奔走,一头撞上了松白的胸口。
“松总管,可算是寻到你了。皇上的痛风又犯了,正在御书房发飙呢,奴才们都束手无策了,就等你呢。”
松白一边携着小太监往回走一边问:“皇上可有用药?”
小太监:“不曾用过。松总管你也知道,皇上不信任咱们几个,只用总管你备下的药。”
行舟一直躲在拐角,贴着墙站着,直到彻底听见他们的声音,他才从拐角出来。
行舟没有立即回羲和宫,他沿着小道儿在御花园里逛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才又迅速隐去身形,从小道绕回了羲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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