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亲

赵母一大早就忙活开了，叮叮咚咚的动静扰得其他人没法安睡。自顾自忙了一会儿她又来敲姐妹俩了房门，“时间不早了，快起来把家里收拾收拾。”

        春乏秋困，现在正是多觉的金秋时节。陈雾和姐姐们在床上磨蹭着不想起来，但还是颇有经验的踩在赵母的忍耐极限上打开了卧室门，恰好迎面对上满脸怒火的赵母。女孩儿们笑嘻嘻地顺她的毛。

        赵母斜瞪几个没心没肺的闺女，没好气地说：“就懒吧你们。等将来去了婆家，有你们好受的。”

        陈雾夺过她手上拿的的抹布，讨好说：“妈，这点活放着我们干，去歇会儿吧。”

        “歇什么歇！我哪有那空闲时间！家里一个个的净当甩手掌柜，大事小事哪件不需要我张罗？”赵母宣泄心中长久积攒起来的怒火。

        “您可是家里的领导，哪有领导亲自上手的？只要您一放话，我们立马执行。”赵母性子急躁，一点就着，遇事特别容易着急上火，但她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候千万不能跟她对着干，只要顺着她，很快就能消气。

        果然，赵母被哄得眉开眼笑，“不知道你跟哪儿学来的，还领导呢？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去买菜，在我回来之前，把屋子打扫干净。”

        “我跟您一起去吧？我去帮您拎菜。”陈雾来了之后还没去过市场，想跟着陈母去看看。

        二姐北贞也吵着要去，被赵母无情拒绝，“就去买个菜，用不着你，你小妹跟着去就行了。”北贞嘟嘴抱怨赵母偏心。赵母可不是偏心，只是念在陈雾先开了口。

        陈雾听到了二姐的埋怨，主动提出解决方案，“要不今天你去吧？明天我再跟着去。”北贞欢天喜地地答应了。赵母对她想逃避劳动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还是遂了她的愿。

        两人提着菜篮子走后，陈雾问姐姐是想打扫卫生，还是想做早饭？陈西玉习惯性的谦让，让妹妹先选。很多传统家庭的观念都是大的必须让着小的，要不然就会指责大的不懂事。陈雾对这种观念嗤之以鼻，无论年纪大小，都应当是平等的，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和机会。大的可以选择谦让，但不应该是必须。

        陈雾不想让姐姐忽视自己内心的想法，坚持让她先选。陈西玉别扭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自己想去准备早饭的想法。她以前很少有自己可以真正做选择的机会，突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心里有点奇怪但又很开心，萌生了一种被人尊重的满足感。

        等赵母回来的时候，两姐妹早已分工完成了任务。看到摆在桌上的早饭，陈母满意地点点头，“我在路上还想着，出门前忘了提醒你们煮好早饭，一路担心你们两个的脑瓜子不开窍，看来还是随了我的聪明嘛。”

        姐妹几人并不戳穿赵母的自我夸赞，顺着她的话夸她，“可不是嘛。我们能比别人聪明，还不是因为有个好妈妈。”

        “油嘴滑舌，坐下吃饭，吃完赶紧去上班。”说完又想起陈父，“给你爸蒸蛋了吗？”自陈父回家修养后，家里每天早上都给他开小灶，单独蒸份鸡蛋补充营养。陈西玉嗯了声。

        饭后，洗碗的去洗碗，上班的去上班，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时近黄昏，晚霞染红了大半的天空，从远处晕染开来，由深及浅，煞是好看。那呈“人”有序划过天际的雁队更是增添了几分诗意。陈雾只身走在巷道上，影子被拉出一道长印，感受着落日余晖的韵味，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独享瑰丽美景的窃喜。

        她刚去街道办交付了之前领取的任务，热腾腾的钞票正紧紧地攥在手里，满心都是雀跃。这可是她来这里亲手赚的第一笔钱，有着非凡的意义。

        陈雾一走进家门，就直奔厨房。洗洗刷刷，切切剁剁，烹闷炒煮，忙了一个多钟头，才把待客的晚餐准备好。在门口往来家的方向望了望，家人未归，客人未至，她又折返厨房，把烹制好的佳肴放进锅里，盖上锅盖保温。

        巷子响起自行车压过石板路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口停下了，是赵母回来了。陈父养伤用不着自行车，所以这段时间都是赵母在骑着上下班。赵母人还没踏进房门，声音先传了进来，“西玉？客人来了没有？”

        陈雾上前拉着她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杯水递给她，这才慢慢开了口，“大姐二姐都还没回来。姑姑上班的地方离我们家远，而且她还要接男方家的人，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赵母有些生气，“你大姐真不知道轻重，我昨晚跟她说了叫她提前下班回来，她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男方也要下了班才过来，何必要提前下班啊？而且她一个代班的，怎么敢提前走？那不是给人递小辫子吗？”

        赵母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遭，瞬间想通了，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辩解道：“就这一次，而且是有正事，人家哪会不通情理，如此斤斤计较？”赵母是个好面子的人，极不愿意接受别人当面指出自己的错误，尤其那个人还是小辈，所以陈雾并不反驳，而是顺着她应和。

        “饭菜做好了吗？”赵母又开始问起晚饭，担心客人来了还没做好，这样会有些失礼。

        “妈，你就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人来了就能开饭。”

        “那我去看看。”赵母去厨房检查了一番，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又关心起旁的事情，“我去把你爸扶出来。人家第一次上门，一家之主在床上躺着，这不合适。”陈雾也这样想，跟赵母两人合力把陈父扶到沙发上坐下。

        陈西玉陈北贞姐妹俩前后脚回来。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姑姑带着男方一家人也来了。赵勇父亲没来，他和母亲一起来的，出于礼节，还拎了罐头和糕点。

        赵母热情招呼客人入席，边吃边聊。待众人落座后，姑姑是中间人，自然而然由她介绍两家人认识。等介绍今天的两位主角相互认识时，两人明显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视对方。陈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北贞的神色，没看出别的东西，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但场合不对，也只有按下了心里的担忧。

        心思重回到席面上，陈雾才发现姑姑这么能说会道。她卖力地把两位相亲对象夸得天花乱坠，极力称赞这是天赐的姻缘，仿佛两位不结婚就是违背了神明。陈雾还发现姑姑对赵勇母子很是谄媚奉承，也算是证实了她之前所猜测的姑姑好心促成这段情缘是有所图谋。人都是自私的，只要对家人没有伤害，陈雾就不会在意她的小算计。

        在整个过程中，赵勇母亲一直不咸不淡，很少开口，但陈雾敏锐地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喜，甚至有点轻蔑。陈雾回想起她进屋时，粗粗打量了一周，猜测她可能对家里的条件不是很满意。

        晚餐结束后，姑姑带着人走了。相亲双方一般不会当场说出自己对对方的印象，都是事后有媒人在中间传话。过了一会儿，姑姑果然又回来了。

        姑姑开门见山，“友达，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小伙子精精神神的，看着不错。男方那边是怎么个想法？”陈父对赵勇的第一印象还算满意。

        “赵勇没什么想法，倒是他妈有点不乐意，说着再相处看看。不过，你放心，我当姑姑的，肯定会在她面前多说西玉的好话。”说得她好像真的是一个一心为侄女超心，别无所图的长辈。“友达，你要是没别的想法，那我就去告诉人家你同意了。”

        陈雾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姐姐陈西玉的终生大事，怎么能不需要过问她的意见就一锤定了音？再说赵母也没表达自己的意见，怎么就陈父一人做主了？陈雾用手肘拱了拱陈西玉，问到：“姐，你怎么想的？”

        姑姑不满，大声呵斥：“人没斗柜高，大人说事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小姑娘家家的，不害臊！”

        陈雾回瞪她，“事关我姐的一辈子，她怎么就不能说说她自己的想法了？”说完，又看向赵母，“妈，你呢？你怎么看？”

        赵母心里赞同小女儿的话，并不跟着大姑姐一起训斥女儿。她想了想，迟疑着说：“赵勇他妈看起来不大好相处，要是结了婚，恐怕会受婆婆气。”

        姑姑急赤白脸替人家解释，“他妈那人一直都这样，面冷心热。我看他跟他家大儿媳妇也相处得好好的。还有啊，别说我说话不好听。要是错过了这家，西玉以后要想找到这样的人家就难了。”

        陈父连忙开口，像是生怕女儿嫁不出去似的，“姐，你受累多费费心。告诉男方，我们没什么意见，让他们两人自己多相处相处。”

        “爸，我姐还没同意呢？”陈雾对陈父的行为很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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