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两天后，陈雾姐妹又一次搭乘张安扬的车出发去海城，估计这应该是年前最后一次。
还是老样子，抵达海城，张安扬在公交车站台放下她们，驾车去给厂商送货。
陈雾姐妹俩也径直乘公交车去服装批发市场选样，还是约好在老地方见面，住一晚，明天中午回安城。
“楠姐，我们又来了。”陈雾走到门口，大声跟人问候。
里面有好几位客人在选购，江楠忙得不可开交，闻言看了她们眼，不好意思笑说：“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忙完这阵再跟你们叙话。”
陈雾抬手，示意她继续她忙她的，不用分神管她们。
凭几人现在的交情，她完全没有被冷落的感觉，有顾客问话，江楠没听到时，陈雾还会帮着回答。
这一波顾客走后，江楠把身前熟睡的孩子解下来放到里间的小木床上，小心盖好被子，退出来，小床四面有围栏，不怕孩子乱动摔下床。
她跟陈雾姐妹说：“这段时间，店里生意好，人太多，孩子睡了，我也不敢把他放床上睡。”
她之前经陈雾提醒，认真把拐卖孩子这事放在心上，特别是她走后，第二天的报纸就登了那事，服装批发市场的人也见天讨论，听得多了，她心里更怕。
“多请两个人帮忙，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楠姐丈夫经常在外出货，很少待在店里，店里一众事务都要她亲自过手。
店里只有她和之前招的小姑娘两个人，小姑娘只负责给人介绍价格，谈价格，配货这些都是江楠的事。
她还要照看幼子，这段日子真的把她累坏了。
“你峰哥托朋友在找，贸贸然找个陌生人我们也不放心用，只好这样，都好几天了，应该快有眉目了。”
陈西玉说：“怎么不让家里老人来带孩子？你们也好放开手脚做买卖。”
社会的普遍现象，孩子由孩子奶奶带，即使孩子奶奶有正式工作，也多半会让给家里没工作的家庭成员，要不就卖出去，安心带孙辈，操持一家老小的吃喝。
连赵母也是同样的想法，等两个儿子哪个有了孩子，她就把工作让给没工作的儿媳妇，若是都有，就传给女儿，自己老老实实带孩子。
“你们峰哥兄弟多，家里一堆孩子，老人走不开，要是让老人带，只能把孩子送回去，但我和你峰哥还是想孩子在眼跟前长大。”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许是唯一的孩子，孩子长大就短短几年的时间，她不想错过孩子的每一步成长。
陈雾赞赏说：“放老家，一年见不到几回面，还是带在身边好。”
留守儿童的身心健康发展无法确保，跟父母相处少，隔阂多，很难亲厚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辛苦这几年，等他上学就轻松了。”江楠有遇到知音之感。
“小妹，妈不是给孩子做了双鞋吗？”陈西玉开口提醒妹妹。
“对，得亏你记得，要不就要原封不动带回去了。”
陈雾从包里取出一双小鞋子。这是赵母特意给孩子做的，她听陈雾姐妹说，江楠很照顾她们，知道她有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就做了双鞋，聊表心意。
“这小鞋子真漂亮，阿姨手真巧。”江楠眼中迸发出惊喜。
赵母做鞋的功夫在巷子里是出了名的，时常有那刚出生孩子的家长拜托赵母做鞋，赵母有空也会答应，小小收取一笔辛苦费。
“我妈说，特别做大了一点，孩子学步时也能穿。”陈雾不替赵母谦虚，毕竟她的巧手是实打实的。
“这小老虎，小猴子绣的活灵活现，费了不少功夫吧？”
“你喜欢就好，我妈听说我们关系好，就想给孩子份礼物，她说别的拿不出手，就给孩子做双鞋。”
“我也没什么好感激的，我不知道阿姨的体形，你们给阿姨挑件衣服带回去，就当我给她的谢礼。”她没收过如此贴心的礼物，就连孩子奶奶都没给孩子做过鞋。
陈雾说：“不用，以我们的关系，不用见外。真要怎么干了，我妈得骂死我们。”
陈西玉也说：“你也帮了我们很多，要是我们总是谢来谢去，那得没完没了。”
“行，我不跟你们见外，那我就替孩子谢谢他姨奶奶。”
她说回生意上的事，“你们这次要不要拿些童装回去卖？厂里刚出的，销路很好。”
过年大人换新衣，孩子也要换。
陈雾说：“少拿一些。”
“你们选款，选好了我给你们备货。钱的方面，不用担心，还是依我上次说的，可以卖完再付款。”店里资金流动快，她不把这点欠付款放在心上，何况，陈雾拿得多，她赚得就多。
“谢谢楠姐，等货一出，我马上平账。”
江楠板起脸说：“刚不是还说不要谢来谢去，不足十分钟就忘了？”
“好，以后我不说了。”陈雾乖巧说。
姐妹俩挑选一阵，决定好这次的款式，以夹棉大衣为主，另选些款式比市面上新潮的棉衣。
裤子的量最少，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外套才是门面，有人愿意花大价格买一件能穿多年的外套，但很少有人愿意用高价买一条不起眼的裤子。
陈雾说：“就这些。”
江楠怕自己记不住，用黄皮小册子记下，“还是明天来提货吗？”
这几次她们都是隔天提货，这次也不例外，“是，楠姐，你店里忙，我们就不多留，妨碍你做生意。”
“好，你们慢走。”店里又来客人，她要去招呼。
陈雾只见她回里间，匆忙把孩子绑回身上，出来朝新客走去。
陈西玉钦佩不已，赞扬说：“江楠真有能耐。”
“是啊，是个好妈妈，也没放下自家的买卖，虽然艰难，她尽力两者兼顾。”店里的生意经营得井井有条且红红火火，养育子女的责任也没抛下。
她拥有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少有的魄力和远见。
晚上，她们跟张安扬汇合，去了熟悉的小店用餐，饭后去前几次住的旅馆入住。
前台跟他们混了个眼熟，一看见，就热情寒暄，“来啦。”颇有好友间熟稔亲切。
陈雾嘴甜说：“几天不见，姐姐你又长漂亮了。”
前台笑着啐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隔天早上，张安扬还是摸黑出门，陈雾姐妹俩则美美睡懒觉，大冬天，贪念被子的温暖，醒了也要在里面裹着。
每到这时，陈雾无比同情张安扬，天蒙蒙亮冒着霜雪去工作，太惨。
踩着时间点，起床退房，早餐吃的昨天剩下的干粮，不慌不忙去江楠店里提货。
她今天多了个帮手，有个四十上下的女人在店里跟着招呼客人。
看来，峰哥托的人靠谱，有了回音。
江楠说：“板车我早就备好了，就等你们人来。”
“托的人找到了？”陈雾看着中年女人问。
江楠跟着看过去，“嗯，先让她试两天，看手脚麻不麻利。”
“看着是勤快人，不过是应该多多考察。”
之前的小姑娘出现在陈雾眼中，她看似不经意说：“这小姑娘看着挺机灵的哈？”
“有几分小聪明，但她是你峰哥朋友的妹妹，也不好让她走，我时刻注意她，掀不起大风浪。”她这回的语气平和些。
两个人心照不宣，听出对方话里隐含的珠玑，一个小心提醒，一个自信回应。
几人又随意闲聊几句，然后把备好的货放到板车上，货物小山般高高隆起。
陈雾和姐姐运着费力，江楠喊人，“翠姐，你帮着送送，就到外面的公交车站，随便把板车拖回来。”
陈雾感激不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还省了再再跑一趟。
翠姐人话少，一心在前面拉，陈雾和陈西玉站在车后，用力往前推，好在路平坦，除了一段上坡路耗大力气，其他的平稳到站台。
满车货卸下，陈雾跟人道谢：“谢谢翠姐，辛苦你了。”
对方可能不常笑，牵起的唇角不太自然，“这是应该的，我回去了。”
说完话，拖着板车往回走，说是走，但更像是跑，好像避开洪水猛兽的架势。
“翠姐好奇怪。她怕我们吗？”陈西玉狐疑看着她很快远离的背影。
“也许她是社恐？”陈雾胡乱猜测。
“社恐？什么社恐？”陈西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
这时候可能还没这个词，陈雾解释：“就是社交恐惧症，简单来说，就是害怕跟人交流说话。”
“我有时候也不敢跟有些人说话，我是不是你说的社恐？”她心里突然有了担忧。
陈雾也有，“不影响正常生活就没事，这是心理障碍，可以克服的……”
正说着，张安扬的车来了。
几人哼哧哼哧搬货上车，自然而然把这段丢在脑后。
几人都不饿，车子一路疾驰，直奔安城。
进入安城地界，张安扬跟陈雾姐妹俩商量，“你们先回家，我直接把衣服送到江岁家里，你们是打算放那里吧？”
“是。”但自己的货，不可能当甩手掌柜不管，让朋友忙活，“你要先去送别的货吗？”
“嗯，要得紧。”
陈雾问他：“你最后一家是送哪里的货？我们可以找辆小三轮去那里等你。”
“你会骑三轮吗？我三轮车就放在运输公司。”他上班开过去的，就是预备给陈雾运货用。
陈雾不会，但陈西玉给人代班时，厂子里的大姨偷懒想把活丢给她，那活要用到三轮车，腾出手教会她开，她也因此增加了工作量。
好在功夫没白费，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我会。”陈西玉挺直腰背说。
有三轮车和会开三轮车的人都很少，是值得骄傲。
张安扬干脆把车停在运输公司门外，进去把三轮车开出来，让她们开到前面，先把她们的货移到三轮车上。
他叮嘱说：“我回家的时间不确定，你们直接把车停在江岁家院子。钥匙你们拿着，方便你们运货去卖。”
陈雾一口应下，有辆交通工具，姐妹俩能轻松很多。她也不白用，到时候多付些钱当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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