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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此后几天,陈雾姐妹俩都在新酒楼附近摆摊,原本想固定在原位置,但被其他闻风而来的小商贩占据,公共的地盘,先到先得,她们只好就近另寻空地。

        好在生意不减,新酒楼活动继续,客如云来,借着它的红火势头,陈雾和陈西玉的衣服库存逐天减少,荷包逐天见鼓。

        后来酒楼活动期结束,客客流量减少,逐渐趋于平稳,两人的小摊生意也随之回落。

        不时会有买过的客人带来新客,她们在顾客中也算有了一点小口碑,所以就没再挪位置,方便回头客。

        另外此地临近百货大楼,准备年货的人日益增多,不愁没客人。

        在过年前几天,她们的货基本清空,只剩下几件,陈雾决定不再折腾,就留给自家人穿。

        手头有了钱,她打算去一趟海城,本以为年后才会去,但一想到还欠着江楠的货款,她就坐立不安,人家仁义,信任她们姐妹,她们也不能一拖再拖。

        陈西玉跟陈雾的想法一样,年前的账不好拖到年后去,不然来年运势不好。

        陈雾说她迷信,她也不反驳,特别是两人做生意后,她是小心再小心,生怕有没做好的地方影响到生意。

        年关近在眼前,这次去海城,陈雾就不计划拿货,一是该备新衣的人家都备好了,二来忙活这么长一段时间,日日早出晚归,也要留点时间休息。

        姐妹俩打算坐火车去,就不劳烦张安扬,年底他的事也多,偶尔会在江岁家碰到,闲聊几句,就各自散去。

        奈何设想虽好,但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她们忘了现在处于春运期间,全国移动人口最多,交通运输压力最大的时候。

        票都买不上,虽然火车站外一堆票贩子高价兜售不知真假的车票,但陈雾不想冒险,何况火车上肯定像挤满沙丁鱼的罐头,不时还有窃贼出没,危机四伏。

        客运站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陈雾跟姐姐相视一眼,无奈笑了,说:“还是要坐张安扬的车。”

        两人决定好,立刻搭乘公交车去江岁家。虽然张安扬就在江家隔壁,但陈雾不能直接去敲他家的门,迂回去江家,拜托江岁去请他。

        陈雾没忘记江奶奶和江岁说的那些关于张安扬家的隐秘的私事,也没错过他在江家看到她时的敏感神色,转瞬即逝,可她还是捕捉到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被人知晓的心事,既然他不愿意袒露给她,她就不会恶劣地去刨根问底,不去侵犯他的私人领域,她愿意维护他的自尊与隐秘。

        到江家时,祖孙两人围在放有炭火盆的方桌包包子。

        江奶奶热情喊她们坐着暖暖身子,又要去端吃食。

        陈雾伸手拦她,“都不是外人,不用招呼我们。”

        江奶奶觉得收她们房租,心里过意不去,常常想做点什么弥补自己的愧疚,所以每次来都要忙前忙后,倒水端吃食。

        虽没太大效用,陈雾还是会阻拦她。

        “雾姐,西玉姐你们这会子来是有什么事吗?”房间里的货取走了,江岁觉得她们不会无故上门。

        陈雾直抒来意,“找安扬哥说点事,他在家吗?”

        “他还没回来。”两家隔得近,有点风吹草动都知道,况且她还给张父端水送饭,时常进出他家。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陈雾不想空跑一趟,要不回去了还要来一次。

        陈西玉眼睛分毫不错,盯着江奶奶手上的动作,“江奶奶,你教教我们怎么包,我们帮着包也快些。”

        赵母只在做鞋上手巧,做面食就比较笨拙,味道尚可,可卖相不佳。连带几个女儿也包不出好看形状。

        陈雾是会包的,虽做不到一个包子十八个褶,但也能做到饱肚光洁不露馅,上一世她在包子铺做过兼职,跟老板学过一手。

        “哪能劳烦你们做这些啊?”江奶奶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陈雾也不生气,故意打趣说:“莫不是您怕手艺外传?”

        “这算什么手艺,多包两个就会了……”她还是怕俩孩子多心,答应教她们。

        她放慢动作讲解,陈雾和姐姐一步一步跟着来,姐姐做出来的样子比先前的好,但收口不好看。

        她怕浪费面剂子和馅料,可着一块没放馅的面团折腾,样子不满意就搓成团重新来。

        “雾雾手巧,一学就会。”江奶奶看着两姐妹不同的成果夸奖陈雾。

        陈雾笑着回她,“我以前就会包。”

        陈西玉不解,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你以前包的比我的还丑。”

        陈雾不想她深究,随口答说:“看江奶奶的动作,突然开窍了。”

        姐姐没再追问,满心想着去找自己的那门“窍”。

        天黑透了,隔壁屋子还没动静,包子都蒸过好几笼了。

        陈西玉说:“他会不会去外地了?”

        “不会的,他出安城会跟我们说的。”江岁回。

        张安扬在外地过夜会提前跟江家祖孙俩说,拜托她们照顾张父。

        “别急,他应该快回来了。”江奶奶端着最后一笼包子出来,“吃包子,我还熬了粥,咱们简单吃点。”

        陈雾说:“这是卖钱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吃?”

        江奶奶手指指先前出笼的包子馒头,它们此刻被摆在大圆筛上,放着柜面上,晾着散热。

        天冷不怕坏,明天起早上锅一回温就能由江岁带出去卖。

        “那些够卖了,这笼本来就是就是留着吃的,你们不来,我和岁岁也是吃这个。”

        陈雾不再多说,就着粥吃包子。

        江岁吃完去张家,见陈雾也吃完了,问她:“雾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江奶奶沉下脸,呵斥说:“你安扬哥都不在家,她怎么好去。”

        陈雾也说:“下次吧,他家里有长辈,我不好空着手上门。”

        江岁性子单纯,说这句话前没思量周全,陈雾不跟她置气。

        江岁噘着嘴独自去隔壁。

        江奶奶替她解释,“她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她见识。”

        “我很喜欢她,热情又真诚。”陈雾笑笑,表示不在意。

        隔壁又响起推门声,应该是张安扬回来了。

        陈雾跟姐姐追出去,在门口喊他。

        他刚踏进院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又折出来,“你们来了。”

        陈雾不过多寒暄,直奔主题问:“你年前还去海城吗?”

        “去,明天发车。”他听她这样,就知道她也要去海城,“还要拿货吗?”

        他最近忙,但碰面时听她们说过衣服很畅销,江岁还去她们卖衣服的地方看过,回来跟他说,客人里三层外三层。

        “不拿货,去结账。”

        陈雾之前提到过,她拿货那家店的老板人好,愿意给她赊账批衣服。

        他知道她们本钱紧张,想出一份力,可前几年给张父治伤花空家底,还欠了外账,上半年刚还清,他手头也没几个钱,有心无力。

        “那明天老地方老时间见。”

        该办的事办了,陈雾姐妹俩打道回府。

        张安扬开口,“我送你们吧。”

        “不用,你辛苦一天,明天还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好好休息。”陈雾立马回绝。

        张安扬不说话,陈雾以为他听进她的话,跟姐姐挽着手往回走。

        没一会儿,身后响起车子的轰鸣声,回头一看,张安扬开的三轮车已经追到她们身后。

        “说了不用,你怎么听不进去呢?”陈雾苦口婆心道。

        “天太黑,路上不安全。”热心肠张安扬愣愣解释。

        人都跟上来了,话也说到这份上,陈雾顺从地拉着姐姐上了三轮车,不用走路当然好。

        这一次,张安扬自己做主直接把车开到陈家门前。

        陈雾下车跟他告别,“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张安扬颔首,驾车离开。

        到家先去张父房间,看他有没有需要。

        “把人送回去了?”张父关上放在床边凳子上的收音机,他躺着无事,只能靠这个解闷。

        张安扬嗯了声。

        “岁岁说,两个姑娘又漂亮又能干,性格也很好……”他说起江岁跟他提到过的陈雾姐妹。

        张安扬随口应声,“是很好。”

        “你是不是对哪个……”张父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有想法?”

        “没有的事,只是朋友。”

        张安扬避开张父的视线,弯腰去检查床底下。

        张父这张床是特制的,中间有一块洞,下面贴床兜着个大木桶,方便张父一人在家时解决生理问题,不至于和着污秽物躺床上。

        木桶中腰勒了粗绳,张安扬拉着绳子发力,把木桶拉出来,捂久了的味道窜鼻,他面色不改,做惯了的事,不觉得接受不了。

        他如往常一样直接提着去厕所清洗,直到没味道再放回床底。

        他掀开被子,检查污秽物有没有不小心沾到被子和张父的衣服上,这种事冬天时常发生。

        他左半边身体完全不能动,只有右半边有知觉,右手还不太灵活,冬天被子厚重,他掀开吃力,裤子也不能完全脱下去。

        干干净净的,他着手帮张父按摩身体,这是从老中医那儿学来的法子,他这几年有空就帮他按。

        翻身的间隙,张安扬看到他的表情,“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表情愈发悲伤,哽咽说:“是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连累,要不你早该结婚了。”

        生病的人格外脆弱,大都爱胡思乱想,即便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乐观,但内心里忍不住自怨自艾。

        他多次想了结自己,但想起爱妻临终前的嘱托,她那边的亲戚跟没有一样,如果他去了,儿子就孤身一人了,他狠不下心。

        “不是您的原因,是我还没遇到合适的。”张安扬尽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等按得差不多了,他去厨房端来热水给张父擦洗身体,水是洗木桶那会儿烧的。

        这一套流程是他做惯了的,除去去外地送货,每晚都是如此重复。

        “送货的时候,我听人说有位老中医医术高超,有治愈相似病人的经历,改天带你去看看。”

        “别费那个功夫,没用的。”伤后那两年,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去了,结果他还是躺在床上。

        “去试试吧。”张安扬不想放过一丝希望。

        “别费那钱,存着你结婚用。”他心疼儿子,催促他,“你累了一天,快去洗洗睡吧。”

        张安扬心想以后慢慢劝他,替他掖好被角,端着水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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