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陈雾让陈北贞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等，她一步一步走近水电站大门，门卫拦住她，说看她眼生，非水电站员工不得入内。
陈雾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叔叔，能麻烦您帮我找一下赵勇吗？我找他有急事，等不到他下班。”
门卫笑得意味深长，“你是他对象吧，那小子眼光不错。”
“您误会了，我不是，我是他对象的妹妹。”陈雾摆头解释，“麻烦您叫他出来，我们真有急事，谢谢您。”
“等着，我去给你传话。”出于职责，他不放心敞着大门，大门在陈雾面前合上。
大约半刻钟后，赵勇跟门卫大叔一起靠近大门，看见陈雾，他神情尴尬，视线投向别处，有想夺路而逃的倾向。
陈雾跟他说话，“赵勇哥，大忙人，想见你一面不容易。”
赵勇尬笑着挠头，他实在想不通她独自一人来找她的意图，即便知道他和陈北贞交往的事，想为陈西玉打抱不平，也该和陈西玉一起来。
他不觉得自己和陈北贞坠入情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只是和陈西玉相过亲而已，双方又没看对眼，他另找对象也不出格，只不过这个对象是她妹妹而已。
想到这里，他理直气也壮，又重新抖擞精神，去面对一切责难。
“陈家妹妹，在这个时间点，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走吧。”陈雾转身迈步往前走。
赵勇跟上来，“谁找我？我不能在外面久留，还有一摊子事等我回去处理。”
陈雾不理他，喊对面的陈北贞，后者慢吞吞走过来，看着赵勇欲言又止，几次没说出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赵勇满脑子问号，不知道目前的状况，小心靠近恋人，问：“你怎么了？”
她又要哭，陈雾被她的眼泪搞得崩溃，“我们河边说，那里人少，不会有人打扰。”
走到河边裸露出来的浅滩，主动给两人腾出空间，“二姐，你跟他说吧，别光顾着哭，把话说清楚。我就在前面，你们说完了叫我。”
她避到不远处的大石块旁，坐上去，眺望河对面的风光。等雨季来临时，河滩大半都会泡进水里，等待下一次沐浴阳光的机会。
陈北贞显然忘了妹妹的叮嘱，只顾着哭泣，半晌不说明来意。
赵勇安慰失效，再三问她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我怀孕了。”晴朗白日，凭空劈下一道惊雷，赵勇内心掀起波涛，他期待是幻听，可陈北贞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就一次失控，他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运，加引号的好运。
陈北贞眼睛包着泪水瞪他，“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负责？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若不肯认，我也不勉强。”
“没有没有，我没反应过来，”他看陈北贞的腹部，衣服贴身，没见隆起，实在难以想象里面有个生命正汲取养分长大，“是真的吗？”
“医生说的，这还能有假？我看你就是不想负责！”陈北贞气冲冲甩开赵勇的手，“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什么都不用你管！”
“孩子怎么办？”
“好啊，露出狐狸尾巴了吧，现在觉得我是个麻烦了，迫不及待想丢开我。”
“你消消气，我没这样想。我是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办？”赵勇扶额，觉得自己消化不了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什么叫我想怎么办？那你呢？你想怎么办？”陈北贞遍体生寒，她以为他是可靠的，现在看来都是假象。
“我们双方家长都不知道我们的事，我们也还没结婚，孩子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现在不是好时候……”赵勇看着手心的鹅卵石，不知所措。
“所以呢？你想除掉这个‘意外’，继续你高枕无忧的生活？”陈北贞确定自己还爱他，他逃避甚至不敢看她的态度刺伤了她。
“没有，我没这样想。一定会有完全的办法解决，我们再想想。”
“还有什么办法，孩子就揣在我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要么我们结婚，生下ta，要么一拍两散，我自己解决。”
她见赵勇迟疑不定，半天拿不出主意，喊不远处的妹妹，“小妹，我们该走了。”
赵勇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我们还没商量好，你不能现在离开。”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打心底没想对我们负责。没关系，我自己能解决好，你不用担心影响你现在的生活。”
“你怎么解决？打掉ta？你真残忍，你怎么狠心谋害一条小生命？”他撑着鹅卵石站起来，看陈北贞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无情无义的刽子手。
陈北贞冷笑，“呵，我残忍！你作为ta的父亲都不敢面对ta的存在，想扔垃圾一样扔掉我们，你不残忍？”
“别胡说，我没这样想。我突然得知这个惊天发消息，需要点时间去考虑我们未来和ta的未来……”
陈雾走过来，“你们说完了？”
陈北贞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指节掰开赵勇手，“我们回去说。”
“你别冲动，我们再商量商量。妹妹，麻烦你再给我们几分钟单独相处的时间，我们还没商量好。”
陈雾看陈北贞，后者说：“你要想商量，就当着我妹妹的面商量，她是我的亲友，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赵勇久久不言，陈北贞下最后通牒，“你要没什么说的，就别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我想你留下ta。”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雾说：“没名没分留着？等我二姐肚子遮不住了，供亲朋好友，街坊四邻说嘴？”
赵勇反驳，脑子一团浆糊，组织不出合理的思维逻辑，“我没这样想。”
“我就问你一句，你想跟我二姐结婚吗？”
“想，可是……”
“有这句话就行，别说可是。你既然想，就努力想办法去争取双方父母的同意，尽快，我二姐等不了太久。”陈雾挽着陈北贞的胳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好近几天说动你父母来我们家提亲。”
“我妈她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让我爸一个人来行吗？”他家做主的人是他母亲，但她不好说话，先前去陈家相看，回家她都是一肚子埋怨，各种瞧不上陈家人。相比较而言，他父亲随和很多。
“不行，结婚这样的大事，必须两方双亲都同意才行，你母亲必须在场，并且是心甘情愿在场。”陈雾不觉得子女大事只需要征求婚姻存续状态中其中一位的同意就能成行。
赵勇面有难色，陈北贞也说：“你妈也要同意才行，我可不想结婚后受婆婆气。”
“好，我想想办法。”赵勇不得不同意。
陈雾严肃道：“赵勇哥，我希望你的办法不涉及败坏我二姐和我们其他家人的形象，相信你能做到的。我们家父母，不用你费心，我们来说服，就等你家上门求娶。”
姐妹俩走远，陈北贞扭头回看河滩边的男人，心软道：“我们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其实他爸是户口本上的一家之主，得他的同意就行。”
陈雾觑她，“这就心疼上了，他要连这点小考验都经受不住，也没资格娶你。那人是他妈，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有再多不满，她不会冲赵勇来，你成为他们家人，自然会冲着你来。”
陈北贞嘟囔，“我又不怕她。”
“她是长辈，凭这她就能压你一头，她要是跟亲友说你坏话，你也只有忍着。”陈雾踢开脚边的碎石子，“她也要在场才不会让爸妈难堪。”
“我们回家怎么跟爸妈说？什么都不说直接等赵勇他们家上门吗？”
他们有知情权，特别是陈东陆在婚事上摆了他们一道，陈北贞的婚事不能再瞒着他们，等男方上门才知情，对赵母也太残忍了。
“不，回家就得告诉他们，这是大事，不能瞒着他们，得让他们有心理准备。不过怀孕的事暂时不要提，等你们的婚事定了再慢慢告诉他们。”这样也许能减轻他们的怒火，陈雾想。
“小妹，我不敢，要不你帮我说吧。”一向胆大包天的她，在这两天频频露怯。
陈雾不答应，这是她的事，不该借旁人的口告诉父母，她应该敢作敢当，“如果妈妈生气，我会帮你拦着些。”
回家前，姐妹俩绕路去陈雾和陈西玉的小店，家庭大事，陈西玉不能缺席，而且现在闭店也不算早。
店里没客人，陈西玉在整理衣服，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客人上门，扬起笑脸看向门口，“怎么是你们啊？稀奇啊，北贞，你怎么会跟小妹一起来店里？”
陈雾别开话题，问姐姐今天店里的生意情况，忙不忙得过来。
陈西玉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描述今天的盛况，幸好客人是分拨来的，要不她可能真招待不过来。
“你中午怎么吃的饭？”陈雾关心道。
“跟以前一样，去前面那家面馆叫了碗面，老板煮好了送过来的。”妹妹前几次去海城拿货，陈西玉怕错过店里的生意，不好关门回家做饭吃，好在周围便捷，不远处有家面馆。
“我们回家吧，明天来整理。”
“现在时间还早，说不定还会有客人来，再等会儿吧。”陈西玉放不下店里的生意。
“今天情况特殊，我们早一点回去。”
陈西玉浮上急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雾解释说：“是好事，别担心，回去就知道了。”
陈西玉挂上锁，自己检查一遍，又让陈雾检查，确认没有纰漏后才往家走。
“北贞，你这是怎么了？真病了？我看你精神头不好，该去医院让医生查看查看。”她看二妹垂头丧气，一直不搭话，很担心她。
陈北贞忍不住心生愧疚，自己抢了大姐的相亲对象，她却还是待她如往昔，“大姐，我今天去医院看了，说我没事。”
陈西玉说没事就好，她可能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月色苍凉，孤寂的月牙无声诉说着哀思愁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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