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来日方长
江凭舟受此重任,不得不开口。
“童心,小蝴蝶应该已收拾好了,不如让章小姐先梳洗休息,安住下来。”
他们原是去山里寻找野马,可惜天气不行,阳光太烈,看不见马儿踪影,最终只得提前打返。路上听见小蝴蝶几人胡侃,才知道章玉莲竟是在今日入寨来。童心心焦,径直走了。江凭舟便顺手打点了几句。
此时倒成了个拖延的好借口。
顺着话头,左阳几句话哄着童心将章玉莲带出了门。他倚在门边望,眼看着二人彻底走远,确确实实听不到此处的动静,这才向秦骁风说道:“章小姐不在,这下大哥总该放松下来,说说怎么想的了吧?”
左阳惯是在风月场里混的人物,江湖上还有个“拂花公子”的风流名号,早便发现秦骁风对章玉莲的态度很有文章可做,决不是什么看不上,相反,应该是很有感觉,以至于太过紧张,说不出话来。他便将人先请出去,安顿下来,免得人家误会,伤了心,就这么下山回了家,叫他们大当家追悔莫及。
秦骁风寻摸了椅子坐下,取下水壶好一通灌,末了抹抹嘴长出了口气。身高将近六尺,如此大个头的壮汉子,竟然被漂亮女人求婚这样的事吓得丢了魂一般。左阳要笑出声来。
满风寨挂的是落草为寇的名头,但自先寨主建立山寨以来,寨中人皆自耕自食,从未做过一件劫掠百姓平民的恶事。不仅如此,若是有人自满风坡前过,被寨中人遇见,定要主动送其一路直至出山,以防被这千里山林中的某些悍匪刁民盯上而伤财损命。护送结束后,通常也只象征性收取些吃食衣物之类的报酬,勉强算是遵守“山匪”这一行当的规矩,省得落人口舌。这种行事方法当然与其它山寨结了梁子,只不知这先寨主究竟是何人物,总之是轻轻松松地将所有来犯之徒都赶了回去,甚至对方再不敢来,默认了满风寨“不守规矩”的行为。自此事之后,便有一些实力弱小、喜好和平的山民来与满风寨结盟,渐渐发展成了这千里连江山中的一朵奇葩。
秦骁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奇人先寨主教养长大,长成了一个豪爽、仗义,又心怀正气的山匪大当家,人生理想是明媒正娶一位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压寨夫人。
他待心跳平复许多,这才开口道:“怎么能这样私相授受,我还未见过泰山泰水,奉上三书六聘,就和章小姐私定终身,这不是强抢民女吗?”
左阳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又是理所应当,博人好感的事情,你憋了那么久,说不出来?”
秦骁风郑重地点头:“不知缘由的,看着她,我便说不出话来。”
听到此话,一旁站了半天的江凭舟感同身受道:“大哥,我懂。”
“……”
左阳给了他二人一个青白眼,转身走了。
·
“姐姐怎么好自己一个人到山上来?”童心关切道。
满风坡是个向阳坡。正值春景盎然的好时候,春光和煦,照着漫山遍野的青草皮。嫩嫩的草根中,有或白或蓝的小花成片,于微风中招摇探头,鼓动着若有似无的清新香味。蝴蝶和蜂子追逐,赛着寻找这甜香来源。远方见晴空开阔,树影重重。置身此景之中,百万烦忧事全抛之脑后,呼吸之间愈感身轻如燕,好似能就这样走到天上去。
章玉莲许久不曾体会到这般的轻松,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做了个好决定:“不是一个人来的。父亲请淮山婆婆来陪我,到了山上后,婆婆便去寻地方给父亲飞鸽传信了。”
童心又道:“你来得好突然,吓了我一跳。”
章玉莲笑道:“谁能吓得到你这个疯丫头。我本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的。”说着,她的声音明显低下来,“自去夏大将军凯旋,平定了西边的沙贼,边境安稳之后,京里便一直不太平。新人旧人之间摩擦不断,官家作壁上观,父亲原打算再多留些时日,好为后辈铺路,不成想被卷入争端之中,差点不得脱身,最终还是母亲拍板定案,当即向上请辞,明哲保身。”
听她此言,童心忧道:“现在已这么严重了?那童家境况如何?”
章玉莲安抚她:“童家现如今的状况很不错的,本就是新派,这一代又有童二、童三公子坐镇,你且放宽心,不会出事。”
童心道:“这样便好,叔母每每来信皆是报喜,我现在身为江湖人,也不好和京中太多往来。那姐姐今后便直接在寨子里住下了吗。”
章玉莲先是点头,后又轻轻摇了摇头:“你发来的那些信,我都看过,原本是很有信心的。于是父亲请辞之后,我便同二位大人谈判,费了许多功夫才叫他二老勉强点了头。只是这番见了面,你也看见他的样子,我现下着实犯嘀咕——若是他看不上我,我没有理由留下。”
她一副帐然若失的样子,童心却嗤笑了一声,拨了拨肩上的穗子。
童心比章玉莲要高上一些,此时窜到了人面前,倾身弯腰脸贴着脸,半眯起眼一副要作鬼的表情道:“姐姐要不要同我打个赌?”
“你又来了,这回要赌什么?”
“姐姐不是觉得大哥看不上你?我就赌大哥对姐姐一见钟情,三个月内你二人一定能成!”
“赌注是什么?”
“嗯……若是我赢了,姐姐要写首诗,夸我赌术高超,而后发在秦淮杂报上;若是我输了,就三个月不准喝酒,不准去赌场,如何?”
章玉莲叹道:“你啊你,现在连我都敢作弄。谁不知道你童大姑娘的赌运,十赌九输的‘好’名声,这样赌,我倒反从心底里求你赢我一回。”
童心嬉笑道:“那姐姐是同不同我赌?”
章玉莲娇嗔地瞪她一眼,自然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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