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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一触即发


宋清欢抿了抿薄唇,眼底情绪复杂。容筝如今还不知晓萧濯的身份,日后萧濯为慕容家平了反,两人势必会再相见。那时,容筝得知事情的真相,又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呢?

        她沉吟片刻,才缓缓抬头看向沈初寒,“阿殊,萧濯对容家,还有恨是么?”

        沈初寒摇头,“他已不恨他们,但是也做不到再将他们当亲人看待。”看一眼宋清欢紧蹙的眉眼,温声宽慰,“阿绾,你不必觉得为难。萧濯是明白人,当日之事,是容家上一辈做的决定,他不会因此迁怒到容筝身上。容筝对他而言,如今只能算是个陌生人,所以你与她交好,并不会让他难做。”

        宋清欢点点头,叹一口气道,“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沈初寒揽过她的肩,“放心吧,萧濯是有分寸的人,这是他的家事,我们就交给他自己去处理吧。”

        “好。”宋清欢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准备,萧濯和容家之间的恩怨,只能先放至一旁,待日后再说了。

        翌日。

        今天沈初寒最后一日上早朝。

        送走了他,宋清欢便开始为明日做起准备来。说是准备,其实前两日流月沉星已经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宋清欢便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漏下什么东西,这才放心。

        一切妥当,见时辰尚早,宋清欢正准备去看小郡主,抬头瞧见床榻四角悬着的银质薰球,心神一动。

        想了想,抬头看向沉星,“慕白在府里吗?”

        “在的殿下。”沉星回道。

        “叫他过来。”

        沉星应声退下,不多会,慕白便跟在她身后出现在了门口。

        “少夫人。”慕白朝她行礼。

        “慕白,进来吧。”宋清欢看他一眼,朝他招了招手。

        “少夫人有何吩咐?”慕白朝她笑笑,语声温和。

        “你现在可有空?”

        “少夫人尽管说。”慕白神色恭谨,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比起玄影,他的性子,却是要温润得多,难怪沈初寒会让他对外,玄影对内。

        “我和阿殊明日便要出发了,你替我去一趟沉香阁,告诉阿筝,我要离开临都一段时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去不了沉香阁了,让她不用担心。另外,她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让她可以来王府找你。”

        慕白微有诧异。

        这种事情,宋清欢完全可以派沉星或流月去就行,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叫自己过来?他眼中有狐疑之色,抬头看一眼宋清欢,见她正端着茶盏慢慢喝着,娴静淡雅的姿态,并没有什么其他神情。

        慕白瞧不出什么端倪,也不好一直盯着她看,复又垂了眼。

        宋清欢挑唇微微一笑,清和出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

        慕白笑笑,期期艾艾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摇摇头道,“没有,属下这就去办。”

        “嗯。”宋清欢笑眯眯应了,目送着他出了门。

        流月将目光从慕白的背影上收回,好奇地看向宋清欢,“殿下,您这是……在撮合慕白和容姑娘?”

        宋清欢轻笑,抿了红唇,却不说话,只曳了眼角睨她一眼,眼波流转间端的是明媚生姿。

        许是为人母的缘故,宋清欢如今身上的清冷气息淡去不少,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有着惑人的妩媚,常常无端叫流月看得失了神。

        被她这么看着,流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待回过神,见宋清欢已然起身,施施然朝外走去。沉星笑着看她一眼,摇摇头,也抬步跟了上去。

        *

        另一厢。

        早朝上,听到沈初寒要离开临都一段时间的消息,众人哗然,神情不一。

        君彻狐疑地打量了沈初寒几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初寒并未看他,只负手立于殿中,任多少复杂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面色依旧清冷淡漠,仿佛大家讨论的焦点不是他一般。

        尤其,在大家得知,他离开临都的原因,竟是为了陪宋清欢回聿国吊唁时,殿中的讨论声,变得越发得大了。

        这其中,不乏不少反对的声音。

        昭帝扫一眼底下群臣,露出一抹无奈之色,目光落在沈初寒面上,沉沉开口,似带了几分劝说的口吻,“殊儿……”

        他已然想通,沈初寒离开临都一段时间,对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只是,他并不想替沈初寒出这个头,所以看了一圈,又把问题抛回给了他。

        沈初寒漠然开口,“儿臣意已决。”声音淡漠清冷,仿佛裹着清寒的冰凌,刺得众人不自觉闭了嘴。

        昭帝见状,便顺水推舟道,“殊儿与舞阳帝姬的伉俪情深朕都看在眼里,既如此,朕就不反对了,此番你前去聿国,也正好可以向聿国新帝表达我国的诚意,继续两国友好邦交。”

        “这是自然,父皇请放心。”沈初寒行礼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其他大臣便是再有异议,也只能吞了下去,三三两两地出声附和。

        至此,这件事便算尘埃落定,昭帝与众臣开始说起旁的政事来。

        又讨论了许久,早朝方散。

        目送着昭帝离开,众臣纷纷转身,朝殿门口走去,沈初寒也未作停留,抬步出了大殿。

        刚走出殿门,忽感到身后有狐疑阴鸷的目光刺来。

        眸光朝旁一扫,见君彻赶了上来,阴冷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落,沉沉开口道,“三皇弟,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大戏?”

        沈初寒冷冷瞟他一眼,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二皇兄方才不在?”

        君彻眉头狠狠一皱,“你什么意思?”

        “若是在的话,我刚刚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二皇兄若还是不懂,就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智力了。”

        “你……”君彻五指紧攥。

        也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沈初寒这副冰山一样的脸,他就很容易失了分寸,总是被他轻易激怒。

        沈初寒勾唇凉凉一笑,微微压低了嗓音,带了几分寒彻心扉的冷硬,“二皇兄最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扩充扩充自己的势力,否则,等我回来,可就不会是从前那般小打小闹了。”

        说着,再不看他,转身抬步离去。

        身后,君彻死死盯着他,眸中通红含煞,恨不得要将沈初寒生吞活剥一般,直到经过的朝臣投来异样目光,这才收回视线,匆匆离去。

        却说沈初寒离开崇政殿,往宫门处而去。

        走了一段,忽听得身后有人在叫他。

        “三皇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初寒眉头一皱,略带不郁地停下了脚步朝后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宫装女子,正提了裙摆,匆匆朝他这边快步而来,神情有几分急切,身后还跟了两名同样步履匆匆的宫女。

        ——不是旁人,正是自仪嘉郡主满月宴后便不曾见过的云和帝姬君晚。

        气喘吁吁行到沈初寒跟前,君晚怯怯抬眼望去,小心翼翼又唤了一声,“三皇兄……”

        沈初寒冷冽的眸光在她面上一扫,薄唇轻启,声线冰冷低沉。

        “有事吗?”

        君晚唇边怯怯的笑意僵住,眉心一蹙,眼眶中有隐隐水光闪烁,似要哭出来的模样。

        “三皇兄,你还在生晚儿的气是么?”她怯生生地抬了眉眼,贝齿咬住下唇,紧张地看着沈初寒。

        沈初寒眼中划过不耐,“云和,阿绾上次没事,你应该感到庆幸,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着,转身欲走。

        “三皇兄!”

        君晚见他要走,心下一急,忙拐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带着哭腔开了口,“三皇兄,我……我是我来给你道歉的。上次的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没有想到三皇嫂并不知道那事,也没有考虑道三皇嫂怀孕的事实,是我错了。三皇兄,你……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么?”

        说到最后,语声已近哽咽。湖蓝色的裙衫,衬得她眉眼温婉,眸中湿漉漉的,如林中小鹿一般惶恐不安的眼神。

        君晚五官长得不算明艳精致,但自有一种娇柔可人的气质,尤其,她很清楚如何将这样柔弱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沈初寒,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沈初寒冷冷睨她一眼,没有出声,却径自迈开脚步,绕过她往前走去。

        见他这样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君晚心中一阵绝望,下意识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袖。

        沈初寒脚步一顿,寒凉目光落在扯住他衣袖的那只白净的小手上,没有丝毫犹豫,拂袖一甩,一股力道将君晚朝后一掀。

        君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掀开,踉踉跄跄朝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宫女忙上前扶住她,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抬头一看,沈初寒已然走远,大踏步而去,只留给她一个冷酷决绝的背影。

        君晚眼中一酸,眼底有凉意蔓延而上,原本仅剩的光亮一寸一寸碎裂成冰。

        “殿下,王爷他……委实太绝情了些。”身后宫女上前,替她打抱不平,“上次的事,您又不是有意为之,王爷这般揪着不放,实在是太过……”

        “碧玉!”话音未落,忽被君晚厉声打断。

        那唤作碧玉的宫女吓了一跳,抬眸看去,却正好瞧见君晚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君晚素来是温柔的脾性,何时有过这般阴鸷的模样?难免让宫女们慌了神。

        似意识到这个问题,君晚眼睫一垂,敛下眼底的阴暗,再抬眸时,已恢复一片澄澈。

        她朝碧玉苍白地笑笑,疲软无力地开口道,“别说了,回宫吧。别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碧玉揉了揉眼,见眼前的君晚又恢复了那样温柔如水的模样,虽有些狐疑,但也没多想,以为自己方才看岔了,应一声,不敢多说,陪同君晚一道回了宫。

        *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寒王府,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很快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宋清欢和沈初寒。

        “公子,后面果然有铁甲卫跟着。”驾着的玄影余光往后一瞥,压低声音道。

        “多少人?”沈初寒问。

        “人数似乎不多,大概三四名的样子。”

        “无妨,先到下一个城镇,再趁机甩掉他们便是。”沈初寒沉沉吩咐。

        “是。”玄影一扬马鞭,马车飞快地朝前驰去。

        “这次昭帝居然没有大张旗鼓?”宋清欢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梢,眼中一抹玩味闪过。

        “一来,他暂时不想同我撕破脸,二来,忧忧还留在临都,他手中有筹码,对我们自然就放心许多。”

        “嗯。”谈起自己的女儿,宋清欢到底有几分歉疚,闷闷应一声,没有多说。

        知道宋清欢的心思,沈初寒搂了搂她的肩,温声宽慰,“放心吧阿绾,有流月沉星还有慕白他们照顾,忧忧不会有事的。况且,现在昭帝还对我们有所忌惮,绝不敢对忧忧下手。”

        “我知道。”宋清欢长长舒一口气,神情有几分落寞,“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忧忧。”

        沈初寒抱了抱她,“忧忧是我们的女儿,注定不可能拥有平凡的童年,所以,阿绾也不必太自责。”

        宋清欢点点头,“是啊,这也是她日后要走的路,只能对她狠心一点了。”

        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城镇,玄影使了个障眼法,成功甩开了身后跟着的尾巴。没时间多做停留,一行人很快又上了路。

        一路日夜兼程,硬生生将原本大半个月的路程缩短到了十来天。这一路上,事态的发展又有了新的变化。

        无痕宫毕竟在江湖中势力庞大,最终还是查到了无忧谷的位置,派左右护法带人前去围剿。

        幸得暗阁隐卫事先得了消息,派人通知了叶问。

        “先生,无痕宫已经查到了无忧谷的下落,请您速速随属下撤退。”谷中驻守的隐卫得了消息,赶忙来通知叶问。

        叶问皱了眉头,隐约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前些日子,沈初寒手下的暗阁突然派了不少人进驻无忧谷,说是沈初寒担心他一个人在谷中的安危,所以特意派他们来保护他。

        可对于这个说辞,叶问却不大相信。

        无忧谷位置隐蔽,从前谷中也常常只有他和明月清风三人,沈初寒从未说过什么,这次却这般如临大敌,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果然,在他的百般追问之下,隐卫才含糊其辞地告诉他,最近无痕宫在查探他的下落。

        他在无忧谷中生活了这么久,无痕宫若是能查,该早就查出来了才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隐八,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叶问狐疑地盯着面前的隐卫。

        隐八垂了头,沉声道,“没有,先生多想了。”一顿,语气变得急促起来,“请先生尽快随属下们出谷。”

        叶问从前到底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端坐椅子上,不动如山,似丝毫没感到隐八的焦灼,“你若不说出实情,我便不走。”

        “先生……”隐八错愕抬头,愈发着急起来。

        “我知道寒儿一定下了命令,让你们不要告诉我实情。但眼下形势显然已经很严峻了,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事实,若是寒儿追责起来,我会一力承担。”叶问语声沉沉。

        隐八无奈,他并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怕叶问知晓真相后一时冲动,落入了无痕宫的陷阱当中。

        可——

        看叶问的神情,分明是铁了心要知道真相,若再僵持下去,时间只会更加紧迫。

        隐八无奈地攥了攥拳头,做出了决定。抬头看向叶问,沉声开了口,“先生,季公子和叶姑娘在回程的途中失踪了,是无痕宫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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