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桃花庵村8
唐刀斩舞的轨迹如同火舞游龙,把环绕在许深深周围的藤蟒悉数粉碎。断裂的藤条掉在地上剧烈地扭动,被唐刀留下的余火烧成灰烬。
火舌沿着树藤节节攀升,席卷后堂外面不断膨胀的桃树主体。老尼姑早已不成人形,变作彻彻底底的树藤怪物,暴力地挥舞空中的枝条,像猛兽一样咆哮。
许深深躲避掉落的火星,紧紧跟在郎胭身后。
她们走出后堂,头顶的天空已然被浓密的瘴气笼罩,怪物的树藤蔓延到桃花庵里每一个角落。
许鸿卓仍然被藤条卷在半空中,他的脸色铁青,□□都吓湿了,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许鸿卓嘶声力竭地喊叫:“救救救救命!深深妹妹,快救我!”
许深深没有心情管他,刚才要不是许鸿卓捣乱,她怎么会被关进怪物的禅房!许鸿卓这蠢货差点害了她的命,就让他在天上多挂一会吧。
现下最要紧的是除掉怪物。
许深深关切地问郎胭:“你能干掉解决桃树妖吗?”
她不是不相信郎胭,只是她第一次见怪物,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心里根本没底。
如果没有郎胭在身边,她不知死过好几回了,也许在华睿的工地,也许在饭店的卫生间,也许在村里的值班室
许深深不敢细想。刚才用符咒对抗老尼姑耗掉她大半的精力,看到郎胭放下心来。
郎胭没有正面回答她,从容地笑一笑,露出尖尖的犬牙:“看一次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郎胭提着唐刀跳上藤条,沿着无数藤蟒缠绕的巨柱向上奔跑。
藤条和叶刃竞相向她夹击,郎胭敏捷地躲开,跳上桃树中心最粗壮的主干。
她一个箭步高高跃起,双手握刀竖劈而下,刀刃冲击树干迸射出激烈的火花,利落地将桃树劈成两半。
暗红的树汁井喷而出,犹如人类的大动脉爆裂,血涌不止。满地的树藤像被砍掉头的蛇,六神无主地弹跳蠕动。四周的树藤蜿蜒蛇行,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这种荒诞又惊悚的场面,许深深只在恐怖电影里见过,巨藤爬满屋顶、巷道,腥臭的树汁蒸腾进瘴气,飘出血色的雾。
到处都充满危险和腐败的气息,唯一能带给她安心和慰藉的只有前方女人的身影——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坚定、无畏,是迷雾中的火光,为她驱散恶寒,照亮昏暗。
郎胭走近劈开的树干,许深深紧跟上她。
树干里面是中空的,腔体内侧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茎脉,和人的血管如出一辙。茎脉网罗交错,汇聚到中心,为一颗人头似的树瘤输送养分。
郎胭拦住许深深,不让她再靠近了。
树瘤如同一颗由专业雕塑家精心制作出的根雕头颅,栩栩如生,每一条纹路都和天然的肌肉条纹相差无几。
突然,这颗精美的“艺术品”动了!
它在茎脉的拉扯下缓缓仰起,睁开树皮组成的眼皮,露出两个深深的窟窿,隐约可见其中亮着幽绿的光点。
“嗷吼!!!”它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向许深深!
刺啦!火光一闪,锋利的唐刀生生插进它的嘴里,直达咽喉,刀尖向上一挑,刺破它的颅顶,径直削掉它的头盖。
嗒。嗒。嗒。树皮包裹的头盖掉在地上滚动。
半颗树瘤流着红汁,一个眼窟窿朝上,狰狞地瞪着许深深,窟窿深处绿光森然,蕴藏着无尽的贪婪:“好香浓的精气,让我吸食你的灵魂,只吸一口也好”
许深深吓出一身白毛汗,她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不小心踩到一根软塌塌的藤条,差一点绊倒,幸好郎胭及时搂住她。
咔!唐刀砍碎正在说话的树瘤,它幽暗的眼窟窿咔哒哒地转向上空,里头的绿光变亮了几分,对着郎胭说出没头没脑的话:“何必选择最虚无缥缈的道路呢?你饿了很久吧,我愿意分你——噗呃!”
郎胭手起刀落,给了树瘤最后一击。
绯红的火焰从刀下奔涌,像树藤上绽放出红花,将一切卷入热情的焚烧。
许深深跨过燃烧的树藤,走向郎胭。郎胭伫立在幻渺的火光之中,橙色和鲜红的火星在她周遭飞舞,交相辉映,她的目光坚毅深邃,浓雾的阴暗无法在她身上落下丝毫阴影。许深深凝望着她,好像一个懵懂的少女初见勇者的塑像,有着陌生的讶异,更多的是对她力量的认可和浇注信赖的期许。
许深深忽然意识到,不论是儿时打打闹闹的相处,还是分开后杳无音讯的十年,她都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火光里的那个女人。她可以讨厌欠扁,也可以温柔细心,用她笨拙的方式表达体贴;她可以狂妄不羁,也可以沉着冷静,勇敢利落地破除困境。她说过会保护她,就一定能做到,这一点毋庸置疑。
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真正的面孔呢?许深深向她走得越近,越想深入地探索这个神秘的“青梅青梅”。
郎胭挥动手臂,甩掉唐刀上的污渍,然后高高举起唐刀,让刀尖对准胸口的刺青,笔直地插入身体。仿佛她的身躯就是刀鞘,刀入身鞘,无影无形。
许深深十分震惊,但比起惊讶,如何收拾眼下的残局更重要。
“结束了?”
郎胭回过身,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灰烬:“嗯,结束了。”
她的脸上落了一层细细的灰,连棕色的睫毛上都粘着小颗粒的灰尘,脸颊因为强烈运动泛着红晕,像饱满的红苹果,咬一口下去满嘴回甜。她斩杀怪物的时候很飒很帅;转身回头的时候笑容明朗,神似一只叼回球球冲着主人摇尾巴的大型犬,很暖很可爱。
许深深撕开一张湿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把脸上的灰尘都擦掉:“回家我给你发奖金。”
这一回郎胭安静地立在原地,没有躲开,她微微低下头,默默地注视着许深深的鼻梁和唇瓣,等许深深把她的脸擦干净后,说了一句“谢谢许总”,走到台阶上坐下休息。
许深深环顾四周,墙壁都被火熏黑了,禅房、后堂、佛堂也烧得残破不堪,她叹一口气,思考怎么善后。
火星慢慢熄灭,一堆破烂的枯藤里爬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人,他艰难地向许深深挥手,黢黑的脸上只有眼睛下边有两条线,是眼泪冲刷出来的。
许鸿卓被枯藤缠绕,困在怪物的残骸里,一边爬一边哭叫:“深深!快救救我!我是你的堂哥啊求你救救我,哥哥知道错了,哥哥以后都对你好!”
“”许深深都快把许鸿卓忘了。
许深深哪有本事救他,她看向坐在旁边休息的郎胭,郎胭正好看过来,和她对上目光,咳嗯
郎胭昂了昂下巴:“有人在救他了。”
许深深跟着她看过去,疯子正在扒拉包裹许鸿卓的枯藤。
许深深问:“疯子怎么在桃花庵,你在哪找到他的?”
郎胭指着被熏黑的一面高墙说:“他被吊在那后面的一口井里,井下面有一个地窖,里面存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可能对你劝村民搬迁有用。”
“什么东西?”
郎胭没有明说:“一会带你去看。算了,你别下去,我拍几张照片给你。”
直觉告诉许深深,地窖里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了一会,躲起来的小尼姑都出来了。
几个小尼姑抱在一起,坐在后堂里伤心地哭泣。她们都是被师太收养的孤儿,怎么会想到师太是怪物。老尼姑显出原形,她们又悲伤又害怕,有一个年纪小的甚至哭晕过去。
许深深安抚小尼姑,等她们情绪稳定一些后,郎胭问了她们一些问题。关于桃树怪,她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有最年长的那个尼姑了解的多一些。
尼姑说:“桃花庵有千年的历史,原来庵里有一棵桃树,是老祖师亲手种下的。桃树日日听经吃香,有了灵性,后来修炼成桃仙,伺候每代师太礼佛。从那以后,桃花庵里便有了‘借小鬼延寿命’的祭祀方法,传承了千百年,直到现在山下的村庄还在用这种祭祀。”
听到这里,许深深有些疑惑,桃树怪为什么要帮小鬼蛊惑村民?桃花庵里怎么没有小鬼?
吱呀一声响,后堂的后门被悄悄推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探头探脑,是村长。
村长看到许深深和郎胭愣了一下,他跑到外面,被满眼的枯藤残骸震撼得说不出话。良久,村长情绪激动地拍打大腿,嘴里直念:“造孽!我的乖女儿没救了!哎!!!”
许深深觉得村长很奇怪:“我们除掉了怪物,你女儿得救了才对。”
村长欲言又止,神情悲痛,只能一个劲叹气。
“你真的认为桃树人在治疗你们的亲人吗?”
郎胭一只手叉着腰,走过来,她的身后跟着那个脏兮兮的疯子。
“你想说什么?”村长痛苦地抬起头,看到疯子,吃惊道:“疯子?你怎么在这?”
疯子“啊啊啊”地跟村长比划,指向一堵焦黑的高墙,又用双手比出一个“圆”的形状。
村长不太确定:“你是说桃酒井?”
疯子用力地点头:“啊!啊!”
许深深一脸茫然,郎胭走到她跟前:“我们去看井吧,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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