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艳惊四座

咚——

        随着鼓乐的第一声响，兰琪忽然抬起头，素手向后伸展，长长的衣袖飘扬，摆出一个欲要腾空飞舞的动作，明艳的容貌在暗淡的光下更显柔媚。

        紧跟着，急促的鼓点响起，原本安静的兰琪一个旋身便跃向舞台中央，轻踏、旋转、随性起舞。

        沈倾瑶不得不说，为兰琪选择高丘的舞蹈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同于中原舞蹈的柔媚轻缓，高丘的舞蹈更加热情激烈，有一种要把人燃烧的感觉，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力量，却因为舞者的高超技艺演绎出完美的刚柔结合，引人眼球。

        沈倾瑶看的有些入迷，如果不是兰琪投过来的催促目光，她险些都要忘了还需要自己的配合。

        沈倾瑶偷偷向后撤了几步，衣袖一撩露出隐藏在里面的万兽环，如今她已经能够纯熟的驾驭万兽环，几个简单的动作过后，那些被她们精挑细选过的蝴蝶便从镂花台的殿外结伴飞来。

        兰琪的动作渐渐舒缓下来，不同于方才的激烈，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柔美，随着她轻柔下来的舞动，那些蝴蝶开始绕着她飞舞，轻旋、俯身，都配合的天衣无缝，仿佛能够感觉到她的下一个动作般默契。

        宴会上的众臣早就忘了吃酒寒暄，愣愣的看着台上人蝶齐舞的奇景，瞠目结舌。皇甫星看着台上秀美明艳的人儿以及众人痴迷的神情，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不敢再看。

        而高台上，皇甫锐目不转睛的盯着兰琪，眼里全是震惊，手中的酒杯早已倾斜洒了一桌也没察觉，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离席。

        一旁的赵皇后恨得几乎咬碎银牙，又是那个女人，又是她！每次只要涉及到那个人，皇甫锐就会失去常性，都死了多少年了，她竟然还这样阴魂不散！

        沈倾瑶将皇甫锐以及皇甫星的神色尽收眼底，转头去看台上依旧尽情舞动着的兰琪，那是她一个人舞台，一个人的战场。

        这一场征战，她赢得了无数人的惊艳，赢得了皇甫锐的青睐，同时，也推开了皇甫星的一片真心。

        终究是得是失，沈倾瑶无法判定，恐怕连此刻成为焦点的兰琪也不知道，只是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谁都没有后悔路可以走。

        一舞完毕，兰琪款款走下高台，那些蝴蝶始终围绕在她周围不肯散去，随着她的步伐，一脉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散开，经久不散。

        皇甫锐忽然变了脸色，锐利的目光转头射向一旁的赵皇后。

        赵皇后先是一愣，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霎那惨白，硬撑着不在皇甫锐的目光下移开眼去。

        皇甫锐这个举动分明就是质问她多年前父亲远赴高丘带回的消息有误，那时她还没有肃清后宫，一宫四妃正呈掎角之势，她如何能在后位不稳的时候再引一只猛虎进门。

        谁又能想到，兰琪公主会到了二十几岁了还不嫁人，还能以和亲的身份来到这里，出现在皇甫锐面前！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父亲在高丘闹出点动静来，直接弄死了这个贱人，永绝后患！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父亲已经不在，她不能否认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只好装出一副无辜不知情的模样，无声的将罪责全推到父亲身上。

        赵皇后打定了主意，心里的紧张也就减了不少，默默回望着皇甫锐，等着他来质问，不成想片刻之后，皇甫锐却是忽然冷笑一声收了目光，转过头去看已经聘婷立在下方的兰琪。

        “兰琪公主不仅通理明事，而且舞技精湛，可谓德艺双馨，甚的朕心，即日起册封为德妃，赐住永寿宫。”

        皇帝金口玉言，这道旨意一下，在座众人连忙齐齐起身，称赞皇甫锐的英明，向兰琪公主道贺。

        赵皇后不敢置信的望着皇甫锐，眼里带着痛苦的质问。

        为什么？

        先是武王妃，再是兰琪公主，是不是只要跟那个女人有一点点的相似，就能让你把什么都忘了，只想要那人的一个影子？

        那我算什么！你的正宫皇后算什么！你的原配妻子算什么!

        然而，再多的不甘也无法撼动皇甫锐的决定，兰琪在听到皇甫锐的旨意后款款俯身谢恩，声音平缓无波，没有丝毫的喜悦跟意外。

        “兰琪接旨，谢主隆恩。”

        后宫内一后四妃的格局被皇甫锐的一句话打破，兰琪一跃超过四妃，成为除了皇后以外后宫里身份最高的女子。

        莲棋柳灵四妃对皇甫锐的这个举动没有露出丝毫不满，朝着兰琪的方向频频举杯示好，兰琪也含笑回敬。

        沈倾瑶看着四个容颜姣好的妙龄女子，当初她们都是蒙地精挑细选要送给朝中各位肱骨大臣的姬妾，结果因为安迪雅有意要给皇后添堵，就一股脑的全都丢给了皇甫锐。

        在兰琪出现以前，她们是皇甫锐十分宠爱的后妃，如今对于后来居上的兰琪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敌意，无论真假，都是极为聪明的做法。

        歌舞再度继续，然而经过了兰琪一舞惊艳的珠玉在前，后面的丝竹曼舞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皇甫锐也显得意兴阑珊，话题翻来覆去，最终又转到了大战破敌的皇甫星身上。

        在皇甫锐象征性的夸赞鼓舞几句之后，群臣开始纷纷恭维讨好，谁都看得出来，皇甫锐专门卸了秦芒的兵权给皇甫星，就是要扶持端亲王府继赵丞相之后成为又一新贵。

        皇甫星一改往日傲慢无礼的姿态，对前来敬酒的朝臣们来者不拒，杯杯满饮，人人有份，不消片刻就露了醉意，脸色泛红，眸光迷离。

        坐在女眷首席的端王妃见此，脸上露出隐隐的担忧，目光在兰琪跟皇甫星之间轮转了几番，无声的叹了口气。

        知子莫若母，皇甫星对兰琪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心细的端王妃，儿子为了端王府的前程如此委屈自己，看在母亲眼中，自是心疼有愧，于是便对高座上一位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美人使了个眼色。

        那美人正是端王妃的庶妹，皇甫锐后宫里的一名婕妤，算不上得宠，平日里也算靠着端王府拼得一席之地。

        此刻，这位婕妤浅笑顾盼，朝着皇甫锐举杯，声音婉转：“皇上，此番世子战场骁勇，立下战功，得皇上恩典赐封将军，皇上何不再成一美，为世子赐婚良缘，也好早日让端王府再填新丁，为国出力呢。”

        皇甫锐闻言点头：“星儿年纪也不小了，的确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让礼部整理分京中适龄女子的名单给皇后，一定要为他选一位身份样貌性情都合适的闺女做世子妃。”

        被灌得有些东倒西歪的皇甫星听言，连忙晃晃悠悠的上前跪下，“回皇上，微臣年纪尚轻，还想多为我朝效力建功，婚姻之事还言之过早，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这还是皇甫星第一次公然拒绝皇甫锐，皇甫锐登时沉下脸色，但是看着下面醉得不轻的皇甫星，显然连跪都已经跪不稳，于是转了态度：“也罢，星儿能如此上进，也是我朝之幸，男儿志在四方，等过几年再论也不迟。”

        皇甫星连忙跪拜谢恩，随侍在旁的太监上前连扶着他下去醒酒，端王妃瞧着自家儿子摇摇晃晃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再不多言。

        沈倾瑶看到兰琪脸上神色不变，放在桌下的手已经狠狠紧握，显然是被皇甫星给刺激到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或许这种连试一次都不敢就退步的感情，才是最可悲的，两人的遗憾，注定终身。

        转头又看看皇甫锐离开的方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不过是两个人的折磨。

        直到宫宴结束，皇甫星也没有再归席，可见是醉得厉害，兰琪在他离开后也喝了不少，脸色有些泛红，颜色越发娇媚好看。

        沈倾瑶有些无奈，而自从进殿来就跟随着自己的那道目光，始终如影随形，又总是在她转头一刻消散，沈倾瑶试探的找了几次无果，干脆就放弃，既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就暂且放在一边吧。

        当晚，按照规矩新册封的妃子本该侍寝，奈何皇甫星后来多敬了皇甫锐几杯，皇甫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几杯陈酿之后便醉意深沉，赵皇后便直接做主将皇上扶回她宫里安寝。

        这也是有意在敲打兰琪，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当然，兰琪也乐得皇甫锐不来，宫宴结束，她不能再会驿馆，而是带着沈倾瑶在宫人的引领下到了她新的住处，永寿宫。

        永寿宫早在皇甫锐下旨的那一刻就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等到宫宴结束兰琪到来，已经收拾完毕，现成的宫人拍成两行，迎接他们的新主人。

        “好了，这里以后就是我要度过后半生的地方了。”兰琪有些疲累的挥退了其他人，带着微微的醉意看着沈倾瑶笑道。

        美人半醺醉卧本该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却看得沈倾瑶有些心酸。

        “我帮你卸了妆早些休息吧。”沈倾瑶走过来扶起软在床榻上的兰琪：“册封的旨意下了，明天一早你还要去皇后宫里听训接印的。”

        兰琪任由沈倾瑶给她打散了头发，擦掉她脸上的妆，迷离的眸光慢慢移回到沈倾瑶脸上，眼圈一红，忽然抱住沈倾瑶的腰，将脸埋在她身上，低低的抽泣声从那里闷闷的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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