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本来君家的规矩是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在正屋大堂用膳,但二房这位陆大人这么一闹,君家夫人便觉得晦气,二房从此就破例在自己院里用膳了。
陆逢秋乐得自由,从花园回来之后就想着以后怎么置办自己院里的小厨房,又要雇哪些厨子厨娘来帮忙,他觉得光想还不够,于是就跑到了君鹤云的书房,翻出了一叠宣纸,让八角在一旁开砚磨墨,自己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着小厨房的事务安排。
八角挨了自己的两个大耳刮子,一时气闷,所以陆逢秋吩咐什么他便照做,即使心里有话也不再言语。
正当陆逢秋在纸上书写着京城里他所中意的几家酒楼名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书房里的沉寂。
“谁让你进我书房的?”君鹤云质问道。
“我是这个院里的二当家,这院里没有什么地方我不能进。”陆逢秋还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当中,即使被质问,仍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圈圈画画着。
“出去。”君鹤云的声音里带了一分怒意。
陆逢秋未出阁时就是出了名的犟脾气,即使他是陆老爷的私生子,府里那些嫡出庶出的少爷小姐若是没来由地冒犯他,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更何况这君鹤云不仅不是他家里人,而且还是牵连自己全族迁居边境的仇人,面对这份没来由的冒犯,陆逢秋自然不会妥协。
“为什么?”陆逢秋把手上的笔搁在一旁的笔架上,凝视着君鹤云。
“因为这里有她的东西。”君鹤云没有回避陆逢秋投来的眼神。
“谁?”陆逢秋明明知道君鹤云口中的“她”是谁,却故意去拽卡在他心头的那根刺。
八角可没有看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张口说道:“当然是这房原先的夫人啊!”
“连个下人都知道,是‘原先’的夫人,你一个堂堂君家的二少爷居然都不知道。因为‘原先’人的东西在这个房间,所以连这个房间我都不能进,君鹤云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
陆逢秋的语气非常平静,巍然地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也不动,没有半点想要挪步出去的意思。
“怎么?我不出去你还要拖我不成?”陆逢秋淡淡道。
“请你出去。”君鹤云的口气缓和了下来,可是并没打算放弃将陆逢秋从屋里赶出来的念头。
“不。”陆逢秋的回答也很坚决。
君鹤云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按住陆逢秋的腰,往上猛地一提,将陆逢秋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陆逢秋在他掌间剧烈地挣扎着:“把我放下来!你信不信我放火烧了你这书房?”
听到陆逢秋的威胁,君鹤云愣了片刻,似乎真在考虑这个人火烧书房的可能性,但下一秒依旧毫不犹豫地把他扛在肩上,往卧房走,无视陆逢秋在他肩上对他拳打脚踢,直接将他扔在了卧房床上,之后掉头就走。
“这君鹤云今天能把我从书房扔出来,明天就能拿剑捅死我。”陆逢秋暗自思忖道。
本以为躲在院落里,不用出去见那些君家人,自己的日子就能安生些,没想到这个院落也不属于自己,这个院落里有太多别人的影子,已经拥挤到自己无法立足了。
他越想越觉得气闷,于是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口哨声,两只巨大的鹰隼不知从哪里飞来,在卧房前低低地盘旋着,陆逢秋用手攀住两只鹰隼的巨爪,这两只鹰隼感觉到了爪上受力,便猛烈地扇动翅膀,向高空飞去。
院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君鹤云自是能听见的,待他从书房冲出来的时候,陆逢秋已随着两只鹰隼升上了半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君鹤云对陆逢秋怒吼道。
“我很清楚,你们君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去北境海阑找我的家人,就算死在那极寒之地,也比待在这里让我舒心!”陆逢秋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在君家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所以现在对他来说,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离开,不仅你会死,你全族都会被你牵连而死,你死了不要紧,不要拽上全族给你陪葬!”君鹤云的脸因怒吼而涨红。
君鹤云的话把陆逢秋从冲动的眩晕中拽了出来,但转而浮现在他心头的,是那份深深的绝望,如果在这里待不下去,又不能牵连家族中人,除了死,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出路,于是陆逢秋在半空下意识地松开了拽住鹰隼爪子的手。直直地坠落下来。
君鹤云也没想到陆逢秋心气竟如此之大,除了逃以外居然一心求死,他一个飞身跃上前去,敏捷地接住了将要落地的陆逢秋。
陆逢秋从君鹤云的臂弯里跳了下来,没有说一句话,缓缓地走回了卧房,又轻轻把门合上了。
当天夜里,两人坐在房内相顾无言,默默用着晚膳,八角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是我错了。”陆逢秋先低了头,“以前家里人贸然闯入我的后院,对我那些‘宝贝’们指指点点,我也会生气,也会让他们滚出去。”
君鹤云很诧异地抬头看着一边扒饭,一边低头认错的陆逢秋,大概他也没想到进了君家门一向跋扈的陆逢秋此时竟对他低眉顺眼了起来。
陆逢秋见君鹤云望着自己,连忙放下碗筷摆摆手:“我没有不尊敬先夫人的意思,我拿我的‘宝贝’们作比只是想让你懂得我们心里都有珍惜的人和物,别人不尊重我珍惜的东西时,我会不高兴,所以今天我也不应该无理取闹去不尊重你珍惜的人。”
君鹤云当然明白陆逢秋口中的“宝贝”肯定是他豢养的那些猛禽野兽,他并没有因此恼火,反而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秋儿懂事了。”
陆逢秋一听君鹤云唤自己秋儿,立马翻脸:“叫我陆大人!”
君鹤云抿嘴笑道:“好的,陆大人!”
陆逢秋这才明白君鹤云是在调戏自己:“你!你!”但你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要是还嘴,君鹤云肯定会说丈夫调戏妻子天经地义,所以他只能憋红了脸闷头吃饭。
“陆大人饭后可否赏脸和末将出府闲逛片刻?”君鹤云看陆逢秋又捧了在书房里写的那叠宣纸在琢磨小厨房的食单,便存心打断他的思绪。
陆逢秋绞尽脑汁地琢磨着食单正起劲,头上的束发的簪子因为下午的那一闹已经松动,此时他猛地一抬头,簪子便一下从他的头上滑落,简单束起的长发瞬间披散了下来。
陆逢秋虽是男子,可相貌生得白净柔和,在朦胧的灯光下披散着长发,有种模糊了性别的中性美,君鹤云对上他的眼,浑身动作也不禁为之一滞,陆逢秋是美的,他的美满含风流,缥缈而不受拘束,毫无侵略性,却又在丝丝密密间渗入你的感官。
“你,你,你,你头发散了。”君鹤云支支吾吾地说。
陆逢秋纳闷,不就是头发散了么?这人怎么也突然结巴了。
君鹤云毕竟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晃神了片刻就很快清醒了:“你头发散了,披散着头发出门不像样子,我替你束好吧。”
其实对于君鹤云来说,男子之间互相束发在军营里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陆逢秋的发丝时,他的心里也仿佛被这发丝搔得发痒。
“好了没?”陆逢秋透过铜镜,看到身后人给他束发时心不在焉的神情,便懒懒一问。
倒是君鹤云像是如梦初醒般地大喝了一声:“马上就好!”把陆逢秋吓了一跳。
忙乎了半天,两人总算出了门。
出府以后才发现,两人之间就算是出门散步,都能产生分歧:
君鹤云好热闹,出门自是想去市集转转;陆逢秋好静,想去山林中散散心。
所以在面对分岔路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陆逢秋打量着君鹤云,揣度着他的心思,君鹤云想到陆逢秋的那些‘宝贝’,自然想到了陆逢秋想去往何处。
因为前几天刚下了雨,冬日里的山路异常湿滑难行,但陆逢秋已经走惯了山路,因此健步如飞,倒是君鹤云提起了轻功,在山路上小心谨慎地踱着。
“不愧是练家子,看你这脚上有点功夫啊。”陆逢秋回头望向被自己远远甩在后面的君鹤云,语气里含着笑意。
“陆大人不是练家子却在这难行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可见为夫的功夫都白练了。”君鹤云一边要提起精神探路,脚下还要分出神来运功前行,加上山路并不是平地,这轻功确实显得非常鸡肋,但君鹤云也不好意思让陆逢秋走慢点,毕竟做丈夫的本事不济还让妻子慢行等候这种折损尊严的事他实在做不出来,只好咬着牙继续紧跟陆逢秋。
“你怎么不把你那些宝贝们唤出来?”君鹤云边走边纳闷,他本以为陆逢秋行走山林间的目的定是为了见那些猛禽野兽,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却很安静,完全察觉不到野兽的气息。
“大晚上的把你从被窝里拽出来你乐意么?虽然我能驭兽,但心里从没把它们当过我可以任意驱使的奴隶,而是当作朋友。”陆逢秋决定停下脚步等一等君鹤云。
“那你大冬天晚上喊我来这深山老林干嘛?”君鹤云终于赶上了陆逢秋,很是不解。
“跟着我走你就知道了。”陆逢秋故作神秘,刻意放缓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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