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匆匆又是别离
将近年关，画舍内外也都忙活了起来，性子温和、乐于助人的乔梦菀便显得比平时更忙了，因此画舍之内常常是王睿独自一人看画。
这段时日以来，王睿身心宁静之下修为突飞猛进，只待一个契机便能够彻彻底底的踏入侍者级，真正开始感悟天地、寻找自己与天地相合那一条道路。
十二月二十九，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而后便是新的一年来临，这一日王睿仍是独自一个待在画舍之内，乔梦菀回到宗门，帮着宗门上下进行新年的布置去了。这段时间琴轩道宗上下已经知道了王睿的实力，一个即将迈入侍者级的强大战力放在琴轩道宗面前他们不可能不去把握，宗门内的长辈也暗示或是明示过乔梦菀，看能不能将王睿留在琴轩道宗之内做一名客卿。
不过王睿一来性子散漫惯了，二来他心中还是念着回白银城见见昔日的兄弟们，因此迟迟没有答应乔梦菀。
但除了这方面，他与乔梦菀两个人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对于王睿来说，乔梦菀就仿佛是他心中的那个“太阳”，让他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祥和，也是拯救他的一缕光芒，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乔梦菀的琴声的那一刻起，王睿便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乔梦菀了。而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王睿能够感受得到，乔梦菀对他也有那么一丝丝的特殊。
至少，她愿意与他提起很多自己的心事。
不过，王睿毕竟也是在作为血奴的时候看过不少书的，知道人生的一大错觉就是“她也喜欢我”，所以王睿一直没有与乔梦菀提及过自己的心意，他一来是怕被乔梦菀拒绝之后二人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感觉，二来也是怕二人走到最后会像自己当初与李倩那样，无疾而终，徒留伤痕。
所以，那些话就一直憋在他心中，憋在他传授给乔梦菀的刀法中。
王睿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黄昏渐至，乔梦菀夜间是不会回到画舍的，王睿悠然负手，走出画舍，街上四处张灯结彩，整个城市都洋溢着新年的喜悦气氛。
......
琴轩道宗之内。
小桥流水，兰亭向晚。十二月的源语城天气不算太过严寒，但也到了结冰的季节，但琴轩道宗之内却仍是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象，在半山兰亭之内，两个女子并肩坐在一处，左手的女子一身素雅，但却难掩出尘姿色，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谈笑间只让人觉得身心安详，正是乔梦菀；右手的女子身着大红，面容却极白皙，看上去仍带着几分稚态，却是乔梦菀的好闺蜜，李笑凡。
“那个傻大个还没和你表白吗？”李笑凡双手支颐，睁大双眼看着乔梦菀，“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喜欢你吗？”
乔梦菀转头瞪了眼李笑凡，慢条斯理的语气之中带了几丝羞涩，“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了？你不要在这里空口无凭地瞎说，我只是说，我只是说，感觉他对我很好。”
“对你好还不留在我们琴轩道宗当客卿。”李笑凡翻了个白眼，“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吗？”乔梦菀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迷茫，抬头看着天边火烧云，“我喜欢不喜欢又能如何呢？他终有一天是要离开我们源语城的呀，那时候，连见面都难了吧？”
“喜欢的话，就要和他一起走啊，乔姐姐你不也一直都像仗剑江湖的吗——虽然现在变成了仗刀江湖。”
“可是这里也有我喜欢的人呀。”乔梦菀微笑着摸了摸李笑凡的头发，李笑凡却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猫般蹦了起来，“哇，乔姐姐想不到你在这方面居然有三心二意的能耐！”
乔梦菀失笑摇了摇头，“想什么呢，我是说你们啊，都是我在意的人啊。”
李笑凡失望地瘪了瘪嘴，重新坐回到乔梦菀身旁，而后她才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忽然揪住乔梦菀，“喂，乔姐姐，你刚刚说你也喜欢我们！你用了也诶，那就是说你真的喜欢他喽？”
“喜欢他，就要跟他说呀！你要是不敢我就替你去，他现在应该还在画舍呢吧？”
“不要去啦，好啦好啦小祖宗算我求你了，现在去也没什么用啦，他要起身去白银城了。”
“哼，负心汉，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呢？不行，我要找他理论！”
“回来啦我的小祖宗。”
......
女子的笑闹声从兰亭传出，渐渐消散，天色也随着月光的升起，渐至夜间。
一日无话。
第二日，大年三十。按照源语城的习俗，大年三十要早起贴对联、放鞭炮，而后做“接年饭”，开始迎接新的一年，而后下午吃上一顿能想到的最好的吃的，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全家人就会聚在一起一同包饺子，一直包到十二点左右，等待新年的到来。
乔梦菀本是孤儿，自小被琴轩道宗收养，过年自然是要在琴轩道宗内与大家一同过得，她也曾邀请过王睿来琴轩道宗一同过年，但却被王睿婉言谢绝，王睿之前在地主家当奴隶的时候向来都没有过年的份，毕竟地主家过年的时候也是很忙的，而后来到了狂狼旗那年，新年也是独自一人在木府过的，回想起来，王睿这十多年的人生过的真是凄凉的很。
琴轩道宗这一天上上下下热闹非凡，从早上忙活到下午，事情虽多但大家都乐在其中，等到晚上一起包饺子的时候，虽然都是些修为有成的人，大家却依然如普通人一般，围在一起慢慢地，一下一下的包着饺子。
“乔师妹包的饺子真好看！”
“是啊，从小师母就教我们如何包饺子，只有乔师妹一个人学了十多种，而且每种都能包的比我们好看，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马师兄，你不用和乔师妹比，在场的诸位你好像都比不过啊！”
......
欢声笑语中，气氛很是融洽，乔梦菀与大家一同说笑，心中却忍不住惦念着王睿，他一个人在画舍之内，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到饺子呢？想到这，乔梦菀看向了在一旁观摩的李笑凡，朝她使了个眼色，李笑凡轻手轻脚凑到了乔梦菀身边，“怎么了，乔姐姐？”
“一会儿饺子下锅煮了之后，你挑一些我包的饺子给王睿送过去。”
李笑凡假做惊讶，小声调侃道，“乔姐姐你怎么不自己亲自给傻大个送过去呀？”
乔梦菀面色一红，而后板着脸装模作样，“你要比我闲一些，就麻烦你了。”
“切，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李笑凡应允下来，而后又朝着乔梦菀调皮一笑，姐妹二人相视一笑，默契无言。
而在乔梦菀身旁不远的师兄马儒，似乎听到了乔梦菀与李笑凡随意说笑的内容，双目看着乔梦菀，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
月色如洗，然而随着一个又一个鞭炮上天以及城主施展技法营造的漫天幻境，整个天空竟然如白昼一般明亮。王睿枕着双臂，不吃从哪里搬来了一张藤椅躺在画舍门口，面带笑意地与偶尔路过的邻居们打着招呼，偶尔有小孩子在他申请停下，他也会毫不介意地扔出几个碎银，让他们去买糖吃。
看上去，他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新年的气氛之中，如果叫他从前结识的人看到这一幕，他们恐怕会惊掉下巴，只觉得是有人夺了王睿的舍。
新年渐至，画舍前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王睿扭头看去，一个少女穿着喜庆的红色长裙似走似跳向着画舍走来，这少女王睿之前有过一些印象，似乎是乔梦菀的一个师妹，常来画舍帮忙，及至又走近了些，王睿才发现少女手中提了个食盒。
“喂，傻大个！”少女远远地看见了躺在藤椅上的王睿，不由出声喊道，“快来接一下我！”
王睿无声轻笑，不过他今日心情不错，闻言只是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何事？”
“乔姐姐托我带给你的饺子——这可是乔姐姐亲自包的哦。”李笑凡将食盒递给王睿，王睿伸手接过，只觉得心中流过一抹暖意，他点头，“多谢。她——还很忙吗？”
“是啊，乔姐姐忙的很。”李笑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睿，而后冷哼一声，“哼，也没什么好的嘛！乔姐姐说你要走了？什么时候？”
王睿听得莫名其妙，但仍是认真回答道，“年后，初三。”
“哼，哼，哼！”少女叉着腰，看着王睿，只觉得眼前的王睿无论哪里都不能让她满意，也不知道乔姐姐究竟喜欢他哪里，“那你就好好陪陪乔姐姐，马上都要走的人了，你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烦死了！”
王睿被少女吼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
“就知道好好好，我走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也帮我跟乔姑娘说一句，新年快乐。”
红裙少女点头应允，而后便转身一蹦一跳地离开了，王睿珍而重之地将食盒拿到画舍之内，轻手轻脚地打开之后，发现其中尚有一张纸片，上面是乔梦菀熟悉的笔迹：
流年不言别离，新年快乐，后会有期。
王睿手中拿着纸片，沉默许久，而后轻轻坐在了最开始为他铺设的床边，拿起筷子，一个饺子一个饺子地吃了起来。
玉心流转，骨玉朦胧，最后的二十九根颅骨渐渐变得清晰，慢慢地，王睿忽然觉得大脑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轰的一声之后，大脑之内一切尽在掌握，身体暖意渐起，死寂之感亦随之散发，而自己体内的阴阳生死泉则在一瞬间仿佛与天地牵连在了一起般，让王睿瞬间有了一种触摸到了生死法则之感！
全身骨玉大成，侍者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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