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眼前的少女站得笔直向他伸出手,风微微将她的发丝吹起,掠过脸颊。她身后是争奇斗艳怒放的花园一角,正值花期的花却也比不上那张脸上的笑容。
初夏的温度尚未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但谢为渝觉得那一瞬间,热度蒸腾得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心脏的鼓噪变得非常大声,几乎震耳发聩,他的心仿佛即将要穿破胸膛跳出来了。
合身的衣物、柔软的床铺、精致贵重的香囊以及……第一次吃到的那样甜的栗子糕。
从有记忆到现在,他所经历的所有能称得上‘幸福’的东西都与她有关。还有她对他露出的笑容,他得到的笑容第一次是那对猎户夫妇给的,但自从弟弟出生后,即使他怎么努力干活也没有再得到一次。
这是第二次,他得到了笑容和那一句‘喜欢’,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会在碰到这样感情的时候感到慌张,同时倾其一切的想要回报。
他经历过,却更加渴望。
“我相信你。”
他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从喉间吐出。
即便这是谎言和陷阱、前路是可见的深渊,他也愿意在这个笑容的蛊惑下走一趟。
谢为渝将自己伤痕未愈的手放在了孟以槐手里。
握着男主的手的孟以槐心里也微微发烫,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以高半个头的优势领先男主的孟以槐却能看得很清楚。在说出信任她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来。
--是在外漂泊无家可归的流浪犬看新的收养者的眼神。
握着这只终于确定‘收养’关系的弃犬的手,孟以槐好整以暇地对孟莹道:“莹姑娘,既然你也承认了,可否也请姑娘为主动推我道个歉?我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个。”
孟莹从方才起就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听到说到她,只是安静地冲她一礼,细声细语道:“是,害大小姐受伤了,实在抱歉。”
自觉今日解决了事端也没有让谢为渝的小青梅太为难的孟以槐点点头,又补充道:“也算误会一场,就此一笔勾销吧。从前的事我不能改变,但这之后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我提,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
告别之后,孟以槐便带着谢为渝离开了,只剩下孟莹还待在那个凉亭内。
回去的路上,谢为渝走得比来时慢多了。照这个速度,她觉得午休都要过了,孟以槐无奈道:“阿渝,磨蹭什么呢,你不饿吗?”
听到她说话之后的谢为渝连忙偏过脸来看她,先是迅速摇了摇头,又郑重地点点头:“嗯,饿了。但你腿伤不便,我背姐姐走吧,我走得快。”
……隐约有种能看到某人在摇尾巴的错觉。
想想还是给了这个看起来格外想回报点什么的男主一个邀功的机会,孟以槐好笑道:“那行吧,你背得动我吗?”
谢为渝立马蹲了下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背得动。”
他的身形看上去有些单薄,但谁也没有她清楚,这一定是一个很可靠的后背。
趴在谢为渝后背的孟以槐能感觉到热度从他身上传来,她摸了摸谢为渝过于突出的蝴蝶骨,老神在在地想,以后还得多喂,看把孩子亏得。
都说好人难做,她算是感受到了。要不是谢为渝尚且年幼,她或许没办法让他接纳她。
孟以槐在走神,便有一搭没一搭无意识地摩挲少年人后背那块骨头。这边谢为渝低着头走得飞快,恨不得能从这里直接将孟大小姐送回家。
因为腿伤,灵问直接给孟以槐告了假,若不是已经答应了谢为渝处理孟莹的事儿,恐怕今日孟以槐都不会出现。
……
这是谢为渝第二次进入城主府,第一次来时他浑浑噩噩,虽然第二次也没好多少。早等在门外的灵问看到他们出现,自然而然地领着谢为渝进去了。不过……她有些疑惑道:“阿渝少爷,您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被孟以槐这一路摸的浑身不自在,整个人像从沸水里捞上来的虾似的谢为渝:“……”
孟以槐这才反应过来,她把脑袋搭在谢为渝的肩膀上,歪着头从他红得明显的脖颈、耳朵,一直浏览到谢为渝那僵硬的神情。
没忍住起了点坏心眼的孟以槐拖长了尾音道:“是呀阿渝,你看起来好红,是背着我太累了吗?”
谢为渝忍无可忍……地再次忍了下来,他斜眼一扫孟以槐,低声唤:“姐姐。”
从这个角度看那双眼睛,睫毛纤长,在眼底带出一层浅色的阴影。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孟以槐的笑颜,眼尾勾出了一个冷淡的弧度。
他的眼神有种难以言喻的羞涩和忍耐,同长相的清冷感截然相反,孟以槐被这一眼扫得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咳一声,道:“好了,抱歉,我路上走神了。”
也不能怪她,现在的谢为渝尚且年幼,又漂亮得雌雄莫辨,她难免会短暂地忘记这是男主这件事。
回到房间没一会儿,便有人敲门,刚刚坐下的谢为渝条件反射一样站了起来。门外有人道:“阿莺,是我。听闻你受伤了,可有大碍?”
正给回过神来别别扭扭,好不容易被她哄坐下的谢为渝塞点心吃的孟以槐:“……”
孟元坤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女儿道:“请进。”
他推门而入,却见房里不止孟以槐和灵问,还有个男孩。他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贵族子弟,脸长得极好,腰间……腰间挂的是之前看见女儿赶工亲手做的一个香囊,他死缠烂打也没能要到手的东西!
瞳孔地震的老父亲一瞬间想了很多,他猛地看向孟以槐:“阿莺,你带谁回来了,谁家的孩子,你们认识多久了,已经私定终身了?”
唠叨一阵,最终他拍板定音:“我不同意!”
孟元坤的视线嫉妒地在谢为渝腰间转了一圈又一圈,又一指他,怒道:“我女儿还未及笄,你休想!及笄了也休想!!”
这女儿奴!
孟以槐满脸无言以对的扶老父亲坐下,谢为渝已经僵硬得好像要碎掉了。她没忍住小小翻了个白眼,牵过谢为渝,在孟元坤的瞪视下平静开口:“爹,这是阿渝,你给我找的弟弟。”
孟元坤顿住了,随即起身若无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谢为渝的肩膀:“对对,好孩子,确实是这样。”
两个人都没有回他,空气一时凝固了。
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孟元坤尽力和蔼道:“阿渝啊,临近城庆,义父最近实在太忙了,顾头不顾尾的,先同你说声抱歉。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女儿明显很喜欢这个小子,他便没有再问相处情况,只贼心不死地看了看那个香囊。孟元坤的表情更加温和了:“阿渝有什么想要的都和义父说,我看你这一身行头也旧了,不如给义父交换,比如这个香囊什么的。我立刻叫人送些新的过来给你,如何?”
听完他的话,谢为渝明显迟疑了。
孟以槐倒是听出来了,感情父亲之前缠着她想要这个没要到,这会儿还没放弃呢!她一脸隐忍地刚要说话,却听谢为渝道:“……多谢义父,但这是姐姐给我的,我不会用它换任何东西。”
话音刚落,孟以槐带笑的目光就让他承受不住地别过了头,他也不敢看孟元坤,拒绝了这个曾经有恩于自己的长辈的要求让他有些不安。
面对一脸得意的女儿和这个局促的孩子的孟元坤:“……”
他莫名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有件事孟以槐倒是没忘,趁着如今这个机会正好提一提:“父亲,阿渝的吃穿我都让人关照了,但他还一直住在狼卫七队里,能不能让他搬进城主府呢?”
孟元坤一拍脑袋,笑了几声:“阿莺长大了,也知道关心人了。这自然是应该的,我这就让人收拾,就住北院的千山楼如何?”
孟以槐想了想有些不满:“千山楼也太远了,让阿渝住栖舟院不好吗?就在我隔壁呢!”
表情略有些僵硬的孟元坤加深了那种不妙的感觉:“……住那么近做什么?”
处在讨论中心的谢为渝一脸茫然,孟以槐则疑惑万分:“我和阿渝要好一些不好吗?”
没记错的话孟元坤在原著中一直致力于让她和谢为渝打好关系,怎么现在不太乐意的样子?
被打败了的孟元坤最终还是同意了,孟以槐浑然不觉地催促进度,让一败涂地的孟元坤答应了晚上谢为渝就能住进来。
送走了陷入沉思的孟元坤,孟以槐自己倒是高兴地不得了,她推开窗户给谢为渝指了指。院外有一棵很大的槐树,此时正绿荫繁茂地舒展枝叶,看上去遮天蔽日,是夏日乘凉的好去处。
孟以槐弯起眼睛,同谢为渝介绍:“你瞧,这棵槐树据说是城主府建立时就种下了的,年龄比我们都大得多,母亲怀我时嘴馋,还吃过它的槐花做的团子。”
“阿渝的院子就在这棵树后,与我只有一墙之隔。等你搬进去我就能时常来寻你,槐花开了可以一道去摘,还可以在树下挂一个秋千,我会爬树……唔,就是不能被母亲瞧见,会遭一顿训,到时爬树过来找你。”
少女絮絮叨叨的与他分享着可以预见的、他曾经做梦也未曾敢想过的未来。只不过是一些小事,但被这温和的、柔软的语调将他整个人包围时,谢为渝的眼睛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她指着不远处像是在描绘什么,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目光从窗外移到了孟以槐的脸上。那张脸上落着从树荫缝隙洒下来的光斑,阳光像碎金一样从她闪闪发光的眼睛里闪过。
--是这样一个明亮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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