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风水
两姐妹正热火朝天地准备午饭，夏丽蓉炒菜，夏丽红择菜，而唐晓雯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突然，厨房闪出一道橙光，唐晓雯扭头一探，一股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妈！着火了！咳咳！锅，咳咳咳。”她捂紧肚子，痛到无法起身。
夏丽红背对灶台站在水池前，一边聊天一边清洗蔬菜，水流“哗啦啦”的声音令她全然不知身后事。夏丽蓉一个转身，一手掌锅一手翻炒，油锅里的大火从灶台“嗖”地飞向地面，越来越小，瞬间散发出一股呛鼻的油烟味，夏丽红这才转身。
“呀！怎么烧起来！姐，小心！小心！”慌乱之中她不知所措，手上的水滴四处飞溅。
夏丽蓉一语不发，眉头紧蹙双唇紧闭，眼神目不斜视紧盯铁锅，不断翻炒锅中乌鱼。
几秒之后，油火熄灭，唐晓雯一把推开厨房门，仍惊魂未定。
“大姨，锅里怎么烧起来？妈，我刚刚喊你没听见吗？”
“没听见呀，我这儿放水呢，门关着我怎么听得见？”
“害，看见着火把我吓得，跑不过来，喊你一声肚子又疼，在那边坐着干着急。大姨，我见您好淡定，一脸从容把锅端离灶台，您经常干这事？”
夏丽蓉蹲在地上，迟疑一秒后缓缓抬起头，满面皱纹笑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啊？”
“可能油温太高烧起来，不过幸好乌鱼没烧糊，大火过皮，说不定正好。”
“大姨，您可真牛，我都打算拿灭火器或者打119了。”
“灭火器怎么能行，这里边还有乌鱼呢。”
“姐，瞧你干的好事，吓得我腿软，好怕突然爆炸。”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夏丽蓉的眼中飘过一丝后怕，看着妹妹夏丽红，两人相视一笑，霎时间语无伦次，厨房里一阵欢笑。
饭后，趁唐晓雯午睡，夏丽蓉悄悄提起烧香一事。短短数月，一大家子接连不顺，纷纷盘算着祭拜佛祖保平安。自秦蓉离世，唐晓雯突然大病、夏明恩意外受伤、苏梦清腿病，现在又轮到夏丽红腿病，多米诺骨牌效应搅得人心惶惶。
“什么时候去烧香？”
“现在恐怕还不行，晓雯没办法走远，再过阵子吧。”
“好吧，你们多出去走走，这屋里采光不好，总觉得没啥活力，待在里头连我都感觉昏昏沉沉。这次我专门买来向日葵，看着活力十足。”
“晓雯喜欢向日葵，她刚才悄悄告诉我，说你有品位，呵呵。”
“是吗，那下次过来我又买。前几日我去乡下找大仙算命，你猜他怎么说？”
“你还真是跑去算啦？”
三日前，夏丽蓉赶车到乡下，找到传说中的大仙递上唐晓雯的生辰八字，一个字没多说，站在大仙面前虔诚倾听，不敢点头不敢吱声，只怕自己泄露丁点信息诱导大仙算命。没想到大仙掐指一算，竟然算出今年唐晓雯有一大劫。
“他说晓雯今年犯太岁，如上刀山下火海命悬一线，但亏的有仙人保佑，终能逢凶化吉...”
夏丽红屏住呼吸，身体前倾，一字不敢落下，全记心里。
“当然，虽说这是迷信，但有时候令人不得不信啊。”
“嗯，我以前也不信这些，但遇到这些事心里总不舒服。姐，你别跟人说啊，我…我一直很后悔…”
夏丽红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畅快。
“后悔什么？”
“后悔让晓雯给秦蓉做心肺复苏，我总觉得是秦蓉的怨气全发泄在晓雯身上，所以她才突然经历这些…”说着说着，夏丽红声音开始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打转，“那晚上的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很后悔，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没有让晓雯碰她的尸体，会不会晓雯也不会出事？”
夏丽蓉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这些事谁能预料，但事情确实太邪门，有件事我也没告诉你。”
“什么事？”
“家安的手摔断了，所以晓雯出院这么多天我都没过来看看。”
“啊？怎么摔的？没大碍吧？”
“现在还缠着绑带，手吊在脖子上，我带他去公园玩的时候摔的，被夏子君骂得体无完肤，哎，你没见她那天气得，眼睛跟驴一样瞪着我，幸好医生说孩子小，好好养伤应该没问题。”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烧香的事再等等，过段时间吧，虽然我也想尽早去，但晓雯还没出过小区，体力还没恢复，所以...”
“嗯，不着急，晓雯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和祖先们都会保佑她平平安安，这几天天气好，多出去走走，一直待在屋里对身体不好，况且你这屋子我总是不喜欢。”说到这儿，夏丽蓉捂着嘴，笑着往后一仰，“你别嫌弃我说话不好听啊，我总觉得这屋子风水不好，大白天屋里一点不亮堂，待在这里头总觉得浑浑噩噩没精神，瞧你阳台上的那些花，没一个开花结果。”
“有的，今年有一盆开花了。”
“哪一盆？我怎么没看见？”夏丽蓉朝阳台晃一眼，一片绿也不见红花，“哪有？”
“有，墙角那盆吊篮，今年开花了！白色的小花，开了一串呢！就你这眼神离这么哪看得清。”
“是吗？白色啊，白色素雅，但还是红色好，红色喜庆，人都说家里植物养不好说明风水不好，所以我特意买来鲜花。”
“风水这东西我不信，这么多年住得好好的，现在说风水不好，我才不信这些。要说这房子还是当年唐诚好说歹说换来的，销售说开发商手里正好私留了这套房子，便用朝北的二十八楼换来这朝南的四楼，只不过楼层低采光差，其他没别的不好。”
“房号也不好听，四零四，一看风水就不好。当年销售肯定骗你们，开发商怎么会留这么一个房号给自己？估计卖不出去，所以这么说。”
夏丽红听后脸色稍显难堪，夏丽蓉言之有理，当年楼盘卖得火，买房如同抢白菜，开发商怎么会私留一套楼层又低房号又差的房子给自己？若真是自己住何不留一套好的？又不差少卖一套房钱。但房子既然已经住下，哪有资本说换就换。
“姐，房号我们没办法改变，虽然我也不喜欢这数字，但换一种想法，‘4’不是也念‘发’吗？何必想那么多，只要住着舒适就成。晓雯也嫌弃这里采光差，但除去这点这里挺好，环境好空气好，布局合理，通风也不差。风水什么的，得看人，人要是心里没事，那风水就好。”
不知什么时候唐晓雯已经醒来，一直闭眼偷听。她相信风水，从前老房子虽然没现在电梯公寓高端大气，但屋里通风良好、光照明亮，阳台上一盆盆兰草花每到春夏便会盛开，十几年一直活得顺风顺水，但到了这里，站在阳台上抬头看见的不是天空而是对面的楼房，养了十几盆花现在也只剩几盆绿草，如同自己的感情般几年不开花不结果，现在甚至突然暴病，不怪风水难道真怪鬼神？
当人心迷茫时，总是更愿意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
夏丽蓉离开后，唐晓雯开始上网搜索风水知识。隔日便开始大动干戈。夏丽红本不相信风水一说，但夏丽蓉的话像是定海神针一样扎进她心里，现在也开始摇摆不定，试一试说不定真能改变现状。
“妈，网上说过道尽头对着厕所不好，厕所乃污秽之地，污秽之气会顺着过道风口直接吹入房间正中，但如果关上门又会影响家里通风，要不我们挂个门帘？”
“想弄就弄吧，你爸肯定不会同意。”
“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他哪还有机会否定。”
“行行行，你穿尿不湿，我们走路的惹不起。”
“妈，左青龙右白虎，门口右侧这些鞋盒得全搬走，白虎一侧不能凸出，更不能放这些脏乱的东西。”
“这鞋盒还不是去年你提出放在这里，现在又往哪儿搬？”
“阳台，那里宽敞。”
“妈，家里缺少生气，把阳台的绿萝分出几支放客厅和厕所行不行？门口也放上，都说绿萝好养活，正好探查一下家里哪儿的风水不好。”
“妈，家里太暗，我买个鲜艳的桌布如何？要不干脆买一套，桌布加坐垫？”
“妈，据说进门不能直接见客厅，要不我买个隔断？”
“妈，家里还有苹果吗？苹果不能断哦，平平安安，有苹果心里踏实。”
“妈…妈...”
唐晓雯真把自己当风水师傅，一边转悠一边提方案，对家里各种指指点点，她早已忘记曾经搬新家时的兴奋雀跃，也早已忘记齐心协力装房子的快乐，只记得现在的苦闷，找不到路，看不见光，或许改风水能带来出路也不一定。
接连两天夏丽红都在收快递。门帘、隔断、桌布、抽湿器…唐晓雯嘴里念的东西都变成现货安放在家里。眼看四处都是绿植，屋内确实增添几分朝气。唐诚每天一下班便能见到新鲜玩意儿，他并没有固执抗拒，反倒鼓励起来。
“门口鞋盒收拾啦？之前你执意放那儿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在知道换了？瞧这门厅多清爽！”
“这隔断挺精致呀！实木的？多少钱？二九九？这么便宜，你们可真会买东西！”
“哟！今天这餐桌洋气呀，以后我吃东西可得小心，弄脏了可不好洗！”
偶尔他也会嘲笑女儿的眼光，嫌弃土气。
“今天大美女和小美女又干了很什么事呀？哟，厕所装门帘啦？哪有这样的门帘？这多土气，人家都是水晶珠帘，谁会用这种布艺门帘？”
“爸，人家是人家，我家是我家，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也挺小清新吗？”
能被女儿理直气壮地回怼，唐诚打从心底开心，有力气拌嘴总比天天睡觉强。
眼见家里的风水被自己改得有模有样，唐晓雯很有成就感，身体似乎也越发健壮，嚷嚷着要和母亲一起出门买菜。
“妈，我们俩瘸子一起买菜，多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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