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又有娘亲了
母亲,您若在,多好。刘义隆心中轻念;披起刘粹为自己准备的小披风,转身向屋外走了去。
“公子,今个外面风大,恐着了凉。”刘粹正从外头迎进来,见刘义隆神色郁郁,心想大概是思乡了。
刘义隆抿嘴,眼睛深邃,淡淡地笑了笑。“不妨,我有刘叔叔您送的披风。”说完拿手捏了捏披风的边角。
“那,末将陪你去。”说完也转身,虽说刘义隆敬重;人前人后都是一声声地“刘叔叔”,可刘粹却依旧上下分明。
“不用了。知道您有事儿要与我说,您先歇歇,晚些时候,我再去找您。”刘义隆摆摆手。四岁的身影转身慢慢消失在了府内。
刘粹愣了愣,看着那个略显得比同龄人成熟的背影;这孩子果然了不得,连我有事情要找他都知晓了。
而刘义隆已经转过了街角;走向了人烟稀少的小路,路旁的白桦树已经落光了叶子,落叶在刘义隆的脚下被踩得“吱吱”作响;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家,多是杂七杂八的树,叶子也凋零得七七八八。显得一片萧条。深秋已至,风穿过树林绕过落叶打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刺痛的感觉;感觉自己更加的清醒了一般,刘义隆折身向树林里走了去……
“三公子!三公子!”刘义隆被迷迷糊糊地唤醒了,好听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满是惊讶,她如何会来得这里?
童月笑了笑,垂眸看着刘义隆。眼神柔和,声音清亮。“可别在这里睡了,多冷啊!你又咳嗽,再要加重可就难受了。”说完便伸手将刘义隆从地上拉了起来。
刘义隆也顺势站了起来,靠在一颗高大的树上。“你如何会来这里的?如何会知道,我来京口了?”他诧异地问,看着眼前声音轻快的她。
“我并不知道的。”童月莞尔,抬眼看了一下刘义隆身后的树。“我要去找我娘亲了,却不想在这里碰见你了。”
娘亲?刘义隆的眼睛闪了闪,深邃的眸子在长而密实的睫毛下哀伤了起来。“我娘亲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去世的……”
那声音细小,细小得不像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仿佛是希望能够躲着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一般。童月咬唇,伸手拿掉了飘落在他肩上的枯叶。安慰道:“不用难过,就算娘亲不在身边了,她也会天天在看着你的,她会记得自己的孩子的。你想她了,那就是她找到你了,也在想你了。”
刘义隆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向童月。有抬眸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抿了抿嘴。
童月点头。“是真的,我爹爹也是去年去世的,可我知道他也时刻想着我呢!”
两个人都笑了,笑声童真纯洁;回荡在这空寂的山林当中;缠绕着不愿离去。“他们也许就在这颗厚朴树上。”童月开心地笑,指着刘义隆身后的树。
刘义隆转身,看着那棵高大的树,抿嘴点了点头。又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树。“或者,他们又站在那一棵树上了。”“你说,他们看见我们这般开心,是不是也会觉得很快乐呢?”童月侧头,眯着眼睛看着刘义隆,好看的酒窝微微地闪现着。
“嗯!我们要快快乐乐的,这样他们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孩子很快乐,就不用担心我们了。”刘义隆坚毅地点点头。又道:“找到娘亲之后,你会,在哪里?”
童月一愣,随即眉眼弯弯。“找到我娘亲了,我就来找你,让她也做你的娘亲好不好?这样你又有娘亲了。”
不知怎么的,若是别人说了这话,刘义隆是会不愿意的;自己的娘亲是这世上唯一的娘亲,哪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也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可是看着童月美目盼兮的样子,想着有一日可以与她日日一起,心中有一种没来由的满足。于是点点头,道:“好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童月由衷地赞道。
“公子!公子!醒醒!”
被猛地摇晃着的刘义隆在梦中被惊醒,诧异地望向了周围。却发现周围已经一片漆黑;暮色四合了,唯有刘粹手中的火把,在夜空中闪烁着,明亮得让初醒的刘义隆都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叫了句:“刘叔叔。”
看着四岁的孩童,那眼眸惺忪,神色懵懂;刘粹心中一软,本打算批评教育他的话,又咽了回去;蹲下身子,反手一捞,便将瘦弱的刘义隆背在了背上,站直了身子,一手举着火把,便往林子外面走了去。
刘义隆乖巧地靠在了刘粹的背上,心里既因为刚才的梦醒充满失落,也对眼前这个找遍自己的刘粹充满愧疚;这宽阔温暖的背,就又如父亲般,在这个陌生而孤独的环境里,陪伴着他日日的成长,教会他许许多多的道理;叫他心中满是感激。
“刘叔叔,对不起,让您忙着找了。”刘义隆在后背上轻轻地说着。
夜色里,一点光;伴着两个贴在一起的影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刘粹“嘿嘿”地笑了,一向严肃的他,也因为刘义隆的懂事、聪明而有了更多的表情。“以后可不准在这样的天气里,独自出来了。”说完顿了顿。“属下有错,当时未能及时制止你,二则没有及时跟着你。若是真出什么事,属下,属下
都不敢想了。”是自己大意了,虽说刘公兴许不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三公子,但血浓于水,一旦出事情,自己一定是罪该万死的。
刘义隆不再说话,明亮深邃的眸子在夜空里眨着,望着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开口问道:“刘叔叔,梦会不会是真的呢?”
刘粹一愣,微微顿了一下步子,又向前走了去。想起他刚才在自己没叫醒他之前,那嘴角上扬的模样;想来是在做什么好梦了。便笑了笑道:“有可能的;心诚则灵。”
刘义隆的嘴角扬了扬,安静地趴在背上,不再言语了。
谢老夫人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晌午离开的,已经在头一晚下起来的雪,并没有因为翌日晌午温度稍高也停止下来,反而由清晨飘飘絮絮的小朵儿,变成了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似的雪朵儿;于是远山近林都被厚厚的白雪笼罩着,并在不断的加厚;那落满了竹叶的院子,在漫天的雪花中,银装素裹,亭角也在雪中傲然挺立。
依旧是廊下,依旧是坐在藤椅上,上面盖上了厚厚的毯子;谢老夫人化了淡淡的妆,又似乎显得精神头不错了起来;眯眼静静地瞧着院子里的雪花儿,口中念道:“到底还是少了梅花儿。”
两个小丫头站在旁边,也静静地看着那大朵大朵的雪花飞舞着;心道这下雪的日子倒是比前几天还暖和了些;奶奶执意要赏了这雪,也就由着她了。
然而,谢老夫人就那样双手静静地放在腿上,头靠在藤椅的椅背上,微微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再言语。
童月二人站了许久,腿都有些发麻了,可是藤椅上的姑奶奶还是没有要回房的意思,眼瞧着雪越积越厚,姑奶奶的身子骨再撑下去,非得吃不消了。于是叫了声:“姑奶奶。”
没有听到回声,也没有见谢老夫人有何动静,于是又唤了几声,却是依旧没有言语。二人慌了神,那比童月大了三岁的丫头霁儿壮着胆子将手颤颤地伸到了她的鼻下,眼睛瞪大了,慌忙地缩手,只呆呆地望着坐在藤椅上的老人,瞬间眼泪就豆大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童月看着她那副神情,只是不好了。想着这些日子里,她费尽心思地教自己学琴,识谱;练字、品字;若不是这半年的辛劳,也许,也许还能撑得更久的。“霁儿姐姐,还能,还能请大夫么?”
那霁儿本就是个感性的丫头,况跟着老夫人也有四年了,当真就是亲奶奶一般,这会子鼻息全无,心中悲痛,只顾着流泪;听见童月这么一问,心想莫不是自己不懂,兴许还有救呢。“咱们去找王大叔去。”
这王大叔便是这院子里的管家,也只是偶尔上来打理些脏活累活,其他时间说是在府内帮衬着;昨日大雪封山,老夫人特地留下了他。王大叔见两个孩子神色不对,赶紧跟了去。
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带着两个小丫头,开始处理后事起来。
兴许是知道自己不好了,头天下午特特地交代了许多的事情;甚至将那张琴与墙上的那副字,都赠与了童月,还给了她书信一封,让交与在朝为官的也是王心蕊现任丈夫的袁大人。
童月自然知晓其中的意思;但对于陌生人这般的好,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感激。
“我知你心中满是不解呢!我一个老婆子,对袁家那丫头也甚至喜欢,如今她又带着你来我这儿,总得有些见面礼;再者,看你也算是个伶俐的;学了这么些小日子,你也能通了些;给你,就算是没白费了。”谢道韫笑得柔和,连着外面阴沉的天色,都让人悦目起来。但除了这层意思,也是看着她可怜见的,如今想要认母,却还要经过一遭遭的坎儿,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些成了孤儿的孙辈们;少不得又心生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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