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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婚礼


车稳稳地停在一所酒店门口,车门被人拉开,好像有人在这儿等了很久。门口站着的人笑着说:“傅太太,别傻着了,跟我一起进来吧。”

        薛芷夏抬起头,看见了傅凉旭的脸。他穿了比平时更为稳重的正装,笑意盈盈地看着愣神的她:“傅太太,再不进去,可就赶不上傅凉旭先生和薛芷夏小姐的婚礼了,你真的不要跟我走么?”说着就向她伸出了自己的臂弯。

        薛芷夏的眼睛模糊了。

        她想起上一世的那个婚礼,尽管自己也暗暗地期待了好久,甚至还有母亲温柔地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到达婚礼的时候,只看见傅凉旭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让她不敢靠近,心里的热情和期待也生生地减少了一半。

        那时候她觉得,婚礼对于两个人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确实是这样……一桩本来就不被看好的婚姻,一桩被人当成阴谋和威胁的婚姻,中间的那场婚礼到底怎么样,又有谁觉得重要呢?

        在她和傅凉旭之间,当时为了那场婚礼激动不已的人,到头来也只有她薛芷夏一个。所以她无端觉得,婚礼这件事,她不愿意再面对。

        但是现在……这个人一直悉心筹备这场婚礼,这场只属于自己,专门为自己而策划的婚礼……在这一刻,又怎能不让人觉得百感交集呢?

        傅凉旭看到她的眼睛红了,一边感叹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一边赶紧安慰着她:“新娘子,你可别哭了,一会儿把妆哭花了,怎么去见客人?”

        还有客人?薛芷夏生生地忍住了自己想哭的心情,走出车门,把手放在傅凉旭的臂弯里,回应他刚才的话:“我不是新娘子,我已经嫁过一个混蛋一次了。”

        傅凉旭难得没有生气,只是手臂用力,暗暗地搂紧了她,往前走去,声音低沉又悦耳:“但是对于我傅凉旭来说,你薛芷夏永远都是我的新娘。”

        薛芷夏一时哽咽住,低着头跟随傅凉旭往里面走,酒店的大门被拉来,她这才发现,里面坐着满满当当的人,此时全部回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惊艳和赞叹。

        傅凉旭承认,自己刚才看到薛芷夏的那一刻,也被狠狠地美到了。女人很少化这种郑重的妆,此时看起来,美艳与清纯并存,让他一下子就移不开目光。

        薛芷夏虽然害羞,但仍然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人。有很多是她见过的,老孙,店里的同事,甚至许多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还有一些人是她没有打过交道的,想必是傅凉旭熟悉的人。

        她挽着傅凉旭一起走进去,大厅内瞬间响起了掌声,祝贺着他俩的再度重逢。

        一个看着温和可靠的中年女子抱着俩人的儿子,也在人群之中微笑着看着他们。

        怀里的小家伙像是知道了什么,被掌声这么一吓也不怯场,好奇地看着薛芷夏和傅凉旭的方向,小手在空中可爱地舞动着。

        越往里走,就收到越来越多祝福的目光。其中,景钰坐在宾客的第一排,也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们,让薛芷夏不由得鼻子一酸。

        婚礼按时开启了,傅凉旭甚至请来一个司仪。当他庄严地发问之后,傅凉旭郑重地回答“我愿意”,薛芷夏却一时愣住了,转头看着傅凉旭。

        她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一场梦。但如果是一场梦,她也觉得足够了。

        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也让自己感觉到如此真实,如此安心,如此美好,让她觉得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害怕,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现实呢?

        在自己年少的时候,见了一次就喜欢上的人,从此就算万劫不复也要心甘情愿跟着他的人,竟然就这么站在自己旁边,不为了向任何条件妥协,就这么真心实意地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然后满是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她几乎想要哭出声来,她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就算失去一切,就算粉身碎骨,就算从此以后疯狂跟时间赛跑,也没办法等到这一天了。她几乎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这个男人让她苦,让她累,让她痛不欲生,让她心如死灰,可是所有的伤痛,都抵不过这个男人的一个笑容,一个为了她而施展的笑容啊。

        “傅凉旭,你先告诉我。”她郑重地说出口,“这其实是梦,对么。如果是梦的话,我只求你,不要把我叫醒,让我再在梦里多待一会儿。”

        台下的宾客们只看到,迟迟不肯说出愿意的新娘,对新郎说了一句话,然后被狠狠地搂在怀中,再被用力地吻住。一时间全都鼓掌较好起来。

        只有一个人没有鼓掌,景钰低下了头,用手感觉了一下心脏的位置,想知道那里是不是碎开了。

        当傅凉旭把他的计划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半分犹豫就对他提供了帮助,甚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参加这场婚礼。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么?可能他只是觉得,薛芷夏幸福到极点的样子,他也想亲眼看一看吧。

        其实如果互相比较的话,他对薛芷夏的感情,不比薛芷夏对傅凉旭的感情时间短,也不一定比她的程度浅,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是傅凉旭,从此以后,她就再没有打算把其他位置留给更多人。

        可现在,真的看见了她幸福到极点的样子了,但是他却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这个不忍心首先是对薛芷夏的,他知道她之前的日子都多痛苦,她的每一天都是对她的折磨,她明明是想靠近傅凉旭的,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而现在她拼尽了一切去拥抱属于她的东西,那种痛苦之后的极度幸福,又让他觉得开心又心疼。

        第二个不忍心,自然就是对自己的。其实只是晚了一步,只是晚了一步而已,他就输掉了全盘的局面,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满心欢喜地去拥抱另一个男人。

        虽然她幸福的样子让人安心又欢喜,但是心脏的下意识排斥和拒绝,是他没有办法否认的。

        很久以前有个人问他,你幸福么?当时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但是如果换成现在,那个人再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却会犹豫了,会不知所措起来。

        因为他最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再有可能属于他了。

        当两个人的亲吻停下来的时候,薛芷夏恰好看到了景钰的表情。那是怎样的表情啊,释然,解脱,但是带着不可否认的不甘,和浓浓的苦涩。

        如果要薛芷夏在她的生命里说出一个最对不起的人,除了已经失去的母亲,和自己没有保护好的孩子,她觉得最抱歉的人,就是景钰。

        她承认,她把景钰当做过自己的依靠,在受伤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人是可以给她力量的港湾,所以她拼命地靠过去了,但是没有想过之后,如果自己这艘船离开了,港湾会舍不得。

        她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好像也给过景钰希望,这是她觉得最抱歉的事情。

        正如景钰想的那样,她的心已经走进了傅凉旭这个人,从此不可能再装下其他。可是这一切到了现在,全部变成了薛芷夏对景钰产生抱歉的理由。

        甚至有的时候她在想,如果没有遇见过这个人,他的生活也不会被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石子狠狠地搅动,甚至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婚礼的所有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薛芷夏跟着傅凉旭与宾客把酒言欢,好不热闹,她虽然高兴,但是只要一看到景钰的方向,就会无端地觉得那个地方很孤独,孤独得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几个小时以后,婚礼的一切都结束了。傅凉旭借着酒劲跟自己的儿子愉快地玩儿在一起,薛芷夏偏头,看见了在门口的景钰,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薛芷夏说。

        薛芷夏想了想,拍了一下傅凉旭的手:“景钰在那边,我过去一下。”

        傅凉旭点了点头,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儿,还是解决完了比较好,省得一直有话隔在他们中间,渐渐生成难以拔下的刺。

        薛芷夏走过去,不想景钰先开口了:“刚才你一直在看我。”

        薛芷夏被抓个现行,一时间有点窘迫,她挠了挠头发,正想着如何回答,景钰接着说:“你一直在看我……是觉得内疚么?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

        她看了景钰一会儿,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景钰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你也知道,爱情里面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薛芷夏低头:“但是我觉得我错了,我给过你无谓的希望,才让你……”

        “你那不是希望,是安慰啊。”景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其实错的是我,我早就知道自己输了,但是我不愿意承认也不甘心,一直缠着你,才让你这么为难。”

        他看了看傅凉旭的方向,男人正在逗弄着孩子:“除了脾气坏了点儿,不过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听见了么?”

        景钰说完这些,觉得自己是时候退出了,他转身:“我很开心,能够认识你。”

        就算是一场梦,我也觉得很开心。因为你的陪伴那么真实,让人觉得活着是快乐而满足的。这一次转身,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虽然我也期待过,但是未来的路,还是他陪着你走吧。希望我的出现,能让你觉得不是个为难,而是个安慰。

        景钰真的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他怕自己再停顿……就会忍不住想再次看看那个人。可是他没有再看一次的权利了,所以他只能装作平静地离开。

        哪怕心里波浪翻腾,像是马上就要把什么东西完全吞没。

        薛芷夏,请你继续这样……幸福下去吧。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回头。他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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