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代嫁(四)
白尚书特别自负,又当着皇帝的面。见风水先生阻拦,更加不信了。硬叫人去破了土。
往下一刨,果然有一个石盒。白尚书觉得奇怪,心想:这地底下哪来的石盒呢?这风水先生又是怎样知道的呢?是不是这个风水先生故弄玄虚,使得什么障眼法?心里想着,就要去揭那石盒的盖子。
风水先生赶忙拦住:“白老爷,千万不可打开此盖儿。如若打开,你的高官厚禄,你家的荣华富贵,便从此了结了。”
风水先生说得越玄乎,白尚书越是不肯听。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又当着皇帝和陪驾大臣们的面,不揭开看个究竟,他是不会甘休的。白尚书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石盒盖。
石盒里果然有一只鸡。这只鸡见盒盖打开,便扑棱棱地飞了出来,它身子下面的鸡蛋,也被带出来摔坏了。那只鸡飞出来后,“咯嗒咯嗒”地叫了两声,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白尚书一见真有此事,很是后悔。可也无法挽回了。他呆愣愣地立在了那里。
万历皇帝见状,也很为白尚书惋惜。可事已至此,他这当皇帝的也无可奈何了。便安慰白尚书说:“有朕在,就有你的高官厚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爱卿莫去在乎。”于是,一行人有继续南巡。
也正应了那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里没有,皇帝老子也给不成。自那石盒打开以后,白尚书的官运就日落西山了。他的后辈也再没出过坐官的。
吞金而亡
白尚书陪万历皇帝南巡返京不久,南宫县闹妖怪麻五。事情是这样的:
南宫县有个叫麻五的人,家有一块祖传的砸布石,常年放在大门洞里。
一天,有个南方人忽然找上门来要买。麻五多了个心眼,给他漫天要起价来。那南方人也欺他乡巴佬不识货,怎么也不肯多掏几个钱。
买卖没谈成。那南方人临走还卖关子说:“如果有掏你这个价儿的,你就卖个好价钱;如果没有,回来时我还按我递的价拿走。怎么样?
麻五说:“行,卖出去了咱就什么也不说了。卖不出去的话,随你撂下点儿钱就可拿走。”
那南方人到北边的棘津州、冀州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就急急忙忙赶回到麻五家。一看,砸布石没有了。麻五告诉他有人掏大价钱买走了。后悔的南方人直拍屁股蛋()子。
麻五见状,忙劝道:“老哥,不就是一块砸布石吗?你要买,我们村里有的是,我领你到别的家里再去转转。”
那南方人告诉他说:“那石头是块宝石。石头的中间有一洼水,用那水洗洗脚,就迈的高;洗洗眼就看得远。”
麻五知道了砸布石的奥妙,心里暗自高兴。表面上却陪着南方人后悔不跌。
南方人走后,麻五便砸开了那石头。里面果然有一洼水。他先用那水洗了洗眼,又用那水洗了洗脚。
洗完后,往南宫城西的塔尖上一看,果然看得很清楚。
只见那塔尖上有三本书。他来到塔下,一迈腿,一下子就迈到了塔尖上。他拿起那三本书一看,是一部天书、一部地书、一部妖书。
他看了看天书,看不懂,往天上一扔,天书上了天;又拿起地书往地上一扔,地书入了地。
麻五一看,这书也是宝,就没舍得扔那本妖书。揣在怀里带了回来。
麻五得了妖书,便成了妖。云里来雾里去,到处兴妖作怪。搅得南宫一带很不安宁。
这事传到了万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便问白尚书:“南宫是否有妖人麻五?”
白尚书听说自己家乡出了妖怪,觉得脸上无光。便说:“绝没此事。要是真有妖怪,我从南京杀到北京,把南宫、棘津州杀个鸡犬不留。”
后来,麻五在临清闹事,轰动了全国。又到北京城去,十冬腊月在大街上变西瓜,在土里种上籽儿,吹口气,就发芽。再吹口气,就长瓜。闹的满城风雨。
白尚书一看真有这么个麻五,自知当初说的话过了头。你想,南宫是他老家,棘津州是他姥娘家。他怎么能把南宫和棘津州杀个鸡犬不留呢?!
他觉得无颜再见皇帝,就吞了金。让家人抬他回老家。从北京城到南宫县,紧走慢走,走了十来天。抬到家就死了。
其实,皇帝并没有怪罪他。见白尚书久不上朝,便宣他进宫。传旨的人说他已吞金而亡了。
皇帝不信,说:“死了也得把他的人头割来,让朕见上一面。”
结果,真把他的头割了去。万历皇帝见了,抱头痛哭了一场。并赐予金头银胳膊,厚礼安葬。
白尚书就埋在了苜蓿地里他父亲的坟前。
葬礼可隆重了,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客棚、戏棚、管事棚,从家门口搭到了坟地里。
出殡这天,他的儿子扶着棺材哭道:“金头银头,不如俺爹的肉头!”看出殡的人都听见了,觉得好笑,可谁也没有笑出来,倒是陪着掉开了眼泪儿。
当朝一品尚书,就这样了却了他的一生。
再说亓晓婷这边。
亓晓婷这里光顾了整理白尚书的传说完成任务了,王二呆却糗大发了。
原来,冯老爷子按照乡俗,拾掇出两间偏房,让新女婿住了进去。怕他晚上出来被撒开的护院狗咬着,便在外面给他锁上明锁。
王二呆中午吃多了饺子,肚子撑了一下午,水也没敢喝多少。到了夜里,口渴得要命。
他住的这间偏房外间就是伙房。黑灯瞎火的也不知灯在什么地方,就到处摸。摸来摸去,摸着了水缸,把头扎进水缸里,一下子喝了半缸凉水。
喝足了,摸摸肚皮,上床就睡。
刚睡一会儿,肚子又咕咕地叫唤起来。原来,中午吃的油水大,又拿凉水一激,要拉肚子。
门从外面锁着,出不去。就又在屋里摸起来。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破草帽,拿过来就拉了一草帽。
拉了又摸,摸来摸去,摸到一个大瓦盆,他拉过来又拉了一盆。
还觉得没拉完,就又摸。摸来摸去摸到口锅,他掀开锅盖,就又拉了一锅。
觉得这回拉干净了,摸了个扫帚疙瘩擦了擦。然后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冯老爷子来给他开门,闻到一股臭味,就说:“真臭,是不是有死耗子?”
王二呆接了腔:“不是死耗子,那边有一帽子。”
“这是谁干的?真碜!”冯老爷子叫起来。
“别嫌碜,那边还有一盆。” 王二呆指了指瓦盆。
“啊,拉这么多!” 冯老爷子恶心得又捏鼻子又扭脸。
“别嫌多,那边还有一锅。” 王二呆指了指锅。
“真腌臜”。冯老爷子气得扭头就往外走。
王二呆笑哈哈地说:“别嫌腌臜,那边还有一扫帚疙瘩。”
亓晓婷听说王二呆又闹笑话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早早地让冯家的家人把她和王二呆送回。
坐的依然是带布棚的马车。亓晓人任务完成,本打算在车上与冯小姐换过来。
转而又想:一个聪明伶俐的冯三小姐,却嫁了这么个傻男人,冯三小姐真是亏大发了!也不知她的傻哥哥在丈人家是什么表现,比傻小子强多少?
心里这么一想,便打消了换过来的念头,坐着马车二番又回到冯三小姐的婆家。
一进门,就听到有哭声从北屋里传出,家人们也在庭院里议论。见她来了,又都鸦雀无声,一个个抿着嘴憋着笑。
亓晓婷觉得奇怪,问了问一个小丫鬟,才知道冯家少爷——外号冯大傻的在这里也闹了笑话,比起王二呆来,一点儿也不在以下。还为此引起一场家庭风波。
原来,冯老爷子怕傻儿子在丈人家出丑,就让老伴儿嘱咐新媳妇,让她把他们家的一些主要事件告诉给傻儿子,以免问起来时说些外行话。
新媳妇发现自己嫁的男人脑子虽然愚钝一些,却很服指听话,叫干什么干什么,叫怎样说就怎样说。心想:和这样的人过日子,虽然操心,却不受气。也就渐渐地喜欢上了他。
为了让自己的傻丈夫给娘家人一个好印象,新媳妇遵照婆婆的吩咐,在回门以前,对傻丈夫说:
“俺家大门口有棵槐树,槐树上栓着一头牛。你见了那槐树就说:这槐树不错,长大了能做房梁;
“俺爹要是让你估估那牛值多少钱,你就摸摸牛角,拽拽牛尾巴说:估不估,二百五。
“进了屋,桌子上有个座钟,那是从洋人那里买来的。你就说:这个钟不错,还是洋货,洋人的就是好。
“还有,见了我家里的人要奉承着说。这样,既显得你有学问,还哄的他们喜欢。记住了吧?”
冯大傻点点头:“记住了”。
两个人坐着马车来到王家门口。
新女婿上门,家里人自然要出来接。王老爷子带着大儿子迎了出来。
在王二小姐的介绍下,冯大傻见过丈人和大舅哥。想起媳妇给自己说过的话。闪眼看见大门口一侧果然有棵大槐树,上面拴着一头牛。冯大傻就对丈人说:“这棵槐树不错,长大了能做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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