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拉面馆的回忆
我和这家店的主人,刘姨和陈叔,认识了七八年之久,高二的时候,顾子轩带着我,到网吧里打完游戏,出来之后,就会拐进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吃上一碗豚骨拉面。
因为经常去,和陈叔刘姨自然熟悉,但是后来造化弄人,陈叔出了一场车祸,面馆关门,我们就再也没有看到那家面馆开门。
和他们重新相逢,是在我大学毕业的第一年,有一次和同事聊天,突然聊起一家豚骨拉面馆,曾经的回忆一下午被勾了起来,我立刻向朋友打听地址,辗转几番之后在这个箱子里找到了面馆,然而更让我惊喜的是,这竟然就是陈叔和刘姨的面馆。
当时刘姨一眼就认出我来,我们相互叙旧聊了很多,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陈叔出了车祸之后,大脑收到了严重创伤,智商骤降,宛如七八岁的孩子一般,记忆力越来越差,不再识字,语言能力也下降很多,但是神奇的是,他做面的手艺依然记得,如同之前一样的老练,而且他依然记得刘姨,总是会像个孩子一般叫着他的名字,“云云,云云。”
当时看到他拉着刘姨的围裙,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大概就是最真实的爱情吧。
最神奇的是,陈叔还记得我,记得顾子轩,七八年前,陈叔总是叫我“丫头”,叫顾子轩“臭小子”,经常会唠叨着让我们好好学习,可是如今,时光流逝,物是人非,当年的陈叔变了,顾子轩也变了。
刘姨也曾问过我顾子轩在哪里,可是每次,我都只是摇头,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情仇实在过于复杂,哪里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且如今这种情境,回忆那些过往,倒不如深埋心底,不要回忆的好。
刘姨是个聪明人,看出了我眉宇间的为难和失落,时间久了,也便不再多问,反而是问我近来的生活,工作以及情感方面的事情。
只是陈叔,似乎是对我和顾子轩的记忆太深,有时候看到我,总是乐呵呵地傻笑着,开口就问。
“丫头,臭小子呢?”
每次陈叔这样问我,我尴尬地看着他笑,刘姨总免不了对他一阵数落,可是陈叔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陈叔,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他也依然会这样问。
我对这家店,有着很深的情感,这种情感,真的是没有办法割舍的,可能是因为我和顾子轩曾经的回忆,也可能是因为刘姨和陈叔这种最美好的爱情,它总能在某一时刻,柔软了我的心。
刘姨把一碗热腾腾的招牌豚骨拉面放到我的桌上,我低头,看着那个一切两半的火候恰到好处的糖心蛋,顿时笑了出来。
我最爱他们做的面,七八年前的味道,从未变过。
“丫头,最近很忙吧?好久没来。”
我点了点头,对刘姨笑了笑,伸手拿起了一旁的木筷开始搅拌着面。
刚拌了两下,我就看到面下面露出来的褐色的肉片,立刻抬头看着刘姨嗔怪道。
“刘姨,你怎么又给我加肉……”
“嘘——”
刘姨迅速看了看周围的客人,然后对我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我当然明白,从那次来到她的面馆之后,每次我都点招牌豚骨拉面,原本一碗只有两大片熏火腿,可是我的那一碗面下面总是还藏着两片,虽然这是个小小的动作,但每次都能让我心口发暖。
我看着刘姨的眼神,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多少什么。
这里真的,是在我失去父母之后,再次感到温情的地方。
“好好吃面,面要坨了。”
刘姨轻拍我的头,我冲着她笑了笑,低头吃了一口面。
“丫头丫头——”
陈叔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再抬起头,看到他正站在我的面前,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臭小子呢?”
他一边问,一边朝门口的方向张望着,我看着他,心头一酸,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
陈叔,你又何曾知道,如今的顾子轩,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臭小子了,如今他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低下头,塞了一大口面,没有说话。
一旁的刘姨立刻伸出手,轻轻地拍上了陈叔的后背。
“老头子,给你说了,不要再提臭小子了!”
陈叔不听,抓着腰间的围裙,冲着门口张望着。
陈叔刘姨有一个儿子,之前在国外念书,现在在国外工作,除了逢年过节,其余时间很少回来,因此两口早就把我和顾子轩当做了他们的亲人,如今这样念叨,也不是没有道理。
“唉,没办法,丫头你别放到心上。”
刘姨看拗不过他,只好转头开始劝导我,冲着我无奈又抱歉的笑了笑。
“没事,我们就像亲人一样,不用这么客套。”
这句话我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太恰当。
刘姨怔了怔,随后又笑了出来,眼睛里闪着泪光。
我们似乎,都把对方,当做了亲人。
心头暖意盎然,我喝了一口汤,骨汤又浓又香,让人忍不住想喝第二口。
这个时候,如果有顾子轩在的话,就更好了。
面馆似乎成了我慰藉心灵的地方,每次我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过去吃一碗面,暖了胃的同时,也暖了心。
虽然我没有把重遇顾子轩的事情告诉刘姨,但是在她这里,我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慰藉。
吃碗面之后,又和刘姨聊了几句,恰好来了客人,刘姨立刻进到吧台厨房里开始忙碌,她冲着站在门口摆弄玻璃饮料瓶的陈叔招手。
“老陈!过来下面!”
“哎——”
陈叔立刻应声,站起身走过来,笑脸吟吟地同阿姨一起忙碌。
这一幕,真的是我认为最温情的一幕,我看得出客人们眼里的笑意和暖意,来这里吃饭的人,大概都和我一样,为的不仅仅是这一碗拉面,更多的是感受着在这个高楼林立的冰冷世界中的那一丝丝温情。
不过,我为的更多,我为的,还有曾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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