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不狠，人不立
鬼面猿捶胸咆哮，好似在为苍澜祝贺。
而诡幽炼魂术，一门令人心悸的诡异邪术。
吞噬他人生命精元，夺舍记忆，囚禁神魂。
苍澜如今已掌控五千六百余怨魂，一旦成就万魂，又是一次质变。
修士的惨叫此起彼伏，苍澜则自顾自消化有用的记忆，从中获得信息和术法神通。
“师兄，那……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林月瑶和薛战好不容易赶来，身上的血渍还没干涸。
可当看到不远处一片哀嚎的幽冥炼狱时，脸色惨白。
特别是那高高在上，被怨魂簇拥，宛如恶魔的少年，给他们神魂造成的冲击更加难以言喻。
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
哪怕是在这天渊压制境界下，也能感受到威压。甚至，体内金丹也在颤抖。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薛战崩溃了。
秘境没有奇遇，只有死亡。
甚至他们永远不知道，危机何时突然降临。
“我们会死在这里面。”
林月瑶顾不上形象，哭出声来。
他们要在这里面待一个月，而现在一天都没过去。
薛战听到师妹哭声，镇定下来，目露坚毅，一柄战刀出现在手上。
“师妹，我们会活下来的，一定！”
薛战咬牙说道，拉起林月瑶绕路而行。
苍澜目光从薛战两人背影上收回，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此时大阵中仅剩的只有强大天骄或者只是被压制实力的老怪物。
他们都有底牌，能够暂时抵挡万千怨魂的攻击。
“诸位道友，一起进攻那家伙。”
灰衣老者手持一面铜镜，时而扫过一道金光，绞碎大片黑雾。
他知道，要想突破这大阵，首先得击杀苍澜。
可道理谁都懂，但接近苍澜显得那么无力。
四尊百丈鬼影拦在苍澜身前，如同大山碾压，狠狠地撞击。
“啊，混蛋。”
一个白衣青年吐出一口鲜血，拔剑斩出。
剑光纵横数十丈，剑气未至，刺痛感已经咄咄逼人。
沿途所过，怨魂悉数崩溃。
一剑斩断一尊鬼影手臂，落于苍澜身前。
苍澜手指轻点出，一枚枚黑红色的印记出现。
每一枚印记，都代表着一个修士全身的血肉精元。
印记全部炸开，化作滔天伟力倒卷。
惊人剑气瞬间被折断，而那大力继续如洪流奔涌。
数位修士首当其冲，胸膛凹陷，喷出的鲜血带着内脏碎块。
苍澜凌空踏步，掌心又浮现上百道生命印记，每一道都蕴含着金丹之威。
“你们选择进入这里，就要做好接受死亡的准备。”
这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冷漠到周围温度都下降几分。
苍澜单手镇压，生命印记如疾风骤雨降落。
轰隆隆。
轰——
方圆百里被毁灭气息笼罩，一切归于寂静。
也许在外界，苍澜不是他们当中某些人的对手。
可在这天渊，他就是无敌的。
他在洞天境演化十山海凝结金丹，并且完成九转。
故金丹境，他也是无敌的。
天渊禁区外，许多等候者看着手中破碎的玉简无声而泣。
但更多的，不过是走到生命尽头搏一线机缘者。
纵使陨落于天渊，也无人知晓。
“将你手上的紫血龙参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在禁区的另一处林子瀑布旁，黑衣男子带着四名劲装护卫拦下薛战二人。
“放屁，要想抢东西，先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薛战冷哼一声，把状如龙形的紫血龙参塞给林月瑶，拔刀出鞘，牢牢将其护在身后。
“不知死活的玩意。”
黑衣男子面露不悦，残忍一笑。
身后四人似有所感，同时爆发金丹大圆满的威压，四柄长剑噌的一声出鞘，结成剑阵，封锁住二人所有退路。
薛战神情凝重，黝黑的皮肤浮现出绚丽的符文。
“师妹，我劈开一道口子后，你就赶快跑，不用管我。”
薛战传音给林月瑶，可呼吸之间，一柄匕首从背后捅入。
霜寒冰冻体内经脉，迅速蔓延，滞缓灵力运转。
无尽的寒意在薛战体内气势汹汹，伤口挂上一层冰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薛战和对面的黑衣男子都是一愣，但随即两人表情各异。
“师……”
薛战眼神涣散，嘴唇乌黑发紫。
“林月瑶，你为何要这样？”
林月瑶推开薛战，不屑一顾，带着手中的灵药走向黑衣男子。
“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相信你更能保护我。”
“是吧，公子？”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顺势将林月瑶揽入怀中。
“只要你听话，一切好说。”
薛战看着对方怀中故作娇媚的师妹，怒不可遏。
背部的伤势都不显得剧痛，往日种种，都在这一瞬间化作利剑刺在他心脏。
回忆如刀，撕裂灵魂，全部如梦破碎。
“就由你来解决他吧。”
黑衣男子勾起林月瑶下巴，狞笑一声，从其手中夺过紫血龙参。
林月瑶看着那略带戏谑的眼，颔首吐气，走向薛战。
“师兄，一路上多谢你的照顾了。可我还想走得更远，得到更多。”
薛战自嘲一笑，已经无力反抗。
就在林月瑶手中匕首即将刺入心脏的刹那，夕阳被遮住，黑雾袭来。
上千魂魄在当中嘶吼咆哮，组成一只鬼手轰飞林月瑶。
在这猝不及防间，黑衣男子等众人惊愕。
只见墨发紫瞳的苍澜缓步走出，邪魅之气肆意，眉宇之间，霸道尽显。
他露出一抹微笑，明明看上去人畜无害，却冷得让人恐惧到不能自己。
“是……是你！”
林月瑶擦去嘴角的鲜血，貌美的面容被惊恐替代，这不就是炼狱当中的恶魔。
“你认识他？”
黑衣男子神色颇为凝重，护卫蓄势待发。
“他是魔鬼，快跑。”
林月瑶声音发颤，转身欲逃。
而苍澜身形未动，脚底黑色洪流涌动，突然爆发出四条阴寒触手。
“啊！”
惨叫声未完，林月瑶在半空被触手洞穿，变成一具干尸坠落。
魂魄则被鬼手拘回，永世不入轮回。
“阁下到底是何人？”
看到苍澜的雷霆手段，黑衣男子吓得后退半步。
就连四名护卫神情罕也见动容，重新稳固的剑阵剑鸣大振，凌厉的锋芒直指苍澜。
无视眼前众人，苍澜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丹药丢给薛战。
“活下去，我还不想你就这样死掉。”
薛战惊疑，却还是倒出丹药，一口吞下。
“九阳还生丹！”
看到薛战服下的丹药，黑衣男子惊呼出来。
这在外界可是有灵石都难以买到的仙药，哪怕神霄境的强者垂死都能快速恢复过来。
此刻，黑衣男子看苍澜的目光不再有任何迟疑，只有无穷的贪婪。
九阳还生丹这种保命仙丹随手给人，那他身上必定存在更多更加宝贵的东西。
“给我杀了他。”
四名护卫得令，立刻双手结印掐诀。
剑阵启动，剑气陈列，杀机四伏。
当四人同时落指，密林内空间仿佛被禁锢，风止而剑意浩荡。
惊涛骇浪般的剑气长河冲击，撕裂大地，摧折古树，留下密密麻麻的剑痕。
苍澜纹丝不动，眼眸中紫意渐浓。
一股令神魂惊悸的阴寒扩散，方圆之内，宛如幽冥降临。
“诡幽炼魂，百鬼行！”
苍澜的声音骤起，恐怖而阴森的煞气汇聚，在剑阵内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一个接一个，数不清的青黑鬼物从当中涌出。
鬼物越聚越多，最终化为百尊数十丈高的庞大鬼影，发出摄魂夺魄的咆哮。
鬼啸声中，密林完全陷入黑暗。
鬼影身上缠绕着的婴儿手臂粗的铁链一根根呼啸疾驰，撞击剑气长河。
轰隆隆！
撞击碰撞声不断，铁链崩断，剑气崩溃。
四人手上结印动作加快，一齐喷出一口鲜血在半空蠕动，化作四枚妖异的血色符文，散发百丈血光。
符文没入飞剑，隐约传出龙吟凤鸣之声。
“破。”
四人齐喝，血龙与血凤环绕一柄杀伐巨剑斩落。
百尊鬼影前仆后继，在巨剑下不断溃散。
可每一尊的炸开，都会成为一个黑点落于巨剑上，血光便会暗淡数分。
直至最后一尊鬼影消失，巨剑几近黯然失色，血龙与血凤颓势尽显。
苍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鬼夜哭！”
黑色漩涡旋转加速，爆发惊人吸力。
莫名的威压横扫，龙凤哀鸣，巨剑分解，整座剑阵摇摇欲坠。
“嘤——”
漩涡中心突然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婴，啼哭声钻入众人魂海。
黑衣男子和四名护卫瞬间愣神，灵魂好似被一双大手捏住。
这是专门针对灵魂的攻击，防不胜防。
不过黑衣男子胸前的青龙玉玦忽地绽放璀璨青芒，让其清醒过来。
“混蛋，给我引爆剑阵！”
黑衣男子逐渐疯狂，咬破舌头喷出一口鲜血，全部融入玉玦。
青龙现世，龙威浩瀚。驱散鬼气，撼动幽冥。
四名护卫也惊醒，毅然掐诀引爆剑阵。
轰——
剑阵之中剑气莲花盛开，毁灭的波动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苍澜面色稍变，拽着薛战急速暴退。
轰隆隆！
又是一连串的巨响，方圆数十里被夷为平地。
掀起的窒息气浪层层拍打，摧枯拉朽般淹没苍澜。
待一切尘埃落定，苍澜脸色难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杀机毫不掩饰。
而对面五人同样披头散发，气息萎靡，在刚刚的余波中显然也不好受。
苍澜等周身暗淡的生命印记重新没入体内后，缓缓闭上双眼。
晦涩的咒音回荡，以苍澜为中心，开始出现一汪漆黑水潭。
水潭范围迅速扩大，如果认真看去，能见当中鬼影重重，无数鬼手起伏。
“少爷，快跑。”
护卫见状，拼死想要推开黑衣男子。
但已经来不及，水潭中倏地探出一只布满青色鳞片的鬼爪，洞穿两人胸口，迎面抓碎黑衣男子脑袋。
惨叫都没有发出，在最后两人哑然间，又是一只鬼爪，紧接着两只、三只……
瞬息时间，五具尸体就被层出不穷的鬼爪分尸，拖进水潭。
做完这一切，苍澜喉咙中的鲜血还是吐了出来，面色微微发白。
“这种时候，你还不打算对我出手吗？”
看着伤势全部恢复的薛战，苍澜意味深长地说道。
薛战将目光投向苍澜身后，那里隐藏的正是鬼面猿。
“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也不蠢。”
苍澜嗤之以鼻：“恩义重要吗？别忘了，你的师妹背叛了你。”
“想在这天渊活下去，你首先得做到心狠。”
薛战语塞，可随即反应过来。
“你到底是谁，你很了解这里？”
苍澜嘴角微微扬起，猛地出手，掐住薛战脖子，带着他狠狠撞到后面的古树上。
“天刀门薛战，我期待你劈出那最强一刀。”
说完，苍澜松开手，转身离开，只留下逐渐模糊的背影。
薛战瘫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呆滞。
望着苍澜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最强……”
薛战喃喃自语，仿佛抓住什么般，眼睛中有了亮光。
苍澜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重复，人不狠，刀不稳。
“天渊么……金丹……”
“那就劈开这束缚。”
薛战于此时升华，斗志昂扬，狂暴杀戮的刀意尽情宣泄肆虐。
“杀！”
一字脱口，薛战境界松动，隐隐有超越金丹之威。
天渊的压制居然对他开始失效。
伸手一抓，战刀长鸣。
薛战化身猎人，冲进天渊深处，开始狩猎。
天刀门后山有一道刀痕，那是开山祖师劈出的。
薛战昔日感悟数载，在今天，彻底悟出属于自己的刀意。
强大的刀修，面对任何敌人，只需要一刀。
墨角龙莽、火甲犀、爆裂蛮熊等足以碾压神藏境修士的强大凶兽，开始死在薛战刀下，他愈加强悍。
“还差一点。”
立在鬼面猿肩膀上的苍澜看着疯狂杀戮的薛战，摇头中却带着满意。
“走吧，该开始干正事了。”
一人一猿走进黑幕，惨叫声哀嚎声络绎不绝。
五天五夜，苍澜已经掌握八千多魂。而现在还活下来的修士，基本全有了越境界而战的实力。
此时此刻的一处峡谷中，亡魂呼啸，遮天蔽日。
遥远处就能看到这里的异常，却无人敢轻易前往。
凡是闯入者，尽皆陨落。
苍澜闭目盘坐峡谷中央，在他身后缓缓浮现朦胧黑影，贪婪地吞噬着亡魂，壮大自身。
“哪里有魔，哪里就有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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