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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齐霄躺在地上,身旁蹲着的是他的队友和正在做初步检查的队医。

        他满脸涨红,汗珠接二连三滴落而下,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刚刚比赛累导致的,还是现在伤口疼造成的。

        球馆里原本热烈的氛围在齐霄倒下这一刻全然降到了冰点,而齐霄被担架抬出去后,所有人的心更是像一起被带走了。

        后续的表演赛,别说球迷们,连场上的队员也有些心不在焉。

        盛夏没看见事发的过程,但却一直记得宁子欣说齐霄是为了救别人才受伤的。

        晚十点。

        盛夏洗漱完毕躺在寝室的床上。

        她捧着手机习惯性点开微博,保存了不少白天俞声远在活动现场的图片之后,又移步到了热搜榜单。

        除了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的俞声远参加跨界活动这个话题以外,下方还有一个词条也吸引了她的目光。

        齐霄为救对手负伤

        为了救别人自己被砸,这个行为已经是十分大公无私了,居然还是为了救对手。她觉得,这简直和她印象里的齐霄无法联系在一起。

        这下子,盛夏的好奇心彻底没法控制了。

        她最终还是点进了这个话题里,想确认一下这个齐霄,和她认知里那个自大到令人讨厌的齐霄真的是同一个人。

        话题里的第一条是体育新闻账号发布的现场视频,时长很短,一分钟都不到。

        视频里齐霄原本在罚球线附近防守另一名球员,此时对手的持球球员传球到篮架下方的1号球员手中,但用力大了一些。

        眼看篮球要飞出场外,那名1号球员不顾脚下奋力去救球,却不成想直接撞在了广告牌上,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看半个身子已经朝着广告牌外倒下去。

        齐霄未加思考,跨着大步朝1号球员飞奔过去,双臂拦腰搂住了他,成功避免了那人头朝下重重坠落。

        但广告牌却反着朝他倒了下来,他两条腿就这样结结实实被广告牌压住了。

        直到现在,新闻报道上也还没有来自医院的准确消息。

        没人知道他现在的伤势究竟如何。

        盛夏望着齐霄最后躺在担架上的画面,心口不自觉有些闷闷的。

        --

        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为了帮播音主持系的学姐卢语灿筹备新生的迎新晚会,这段时间盛夏都是两点一线在教学楼和寝室之间奔波。

        周四,她难得回家和爷爷奶奶一起吃了晚饭。

        奶奶一再强调今天是特意炖的鸡汤,叮嘱让她一定要给父母送一点过去。其实她明白,鸡汤不是关键,奶奶只是想创造机会让她和父母见面。

        实在不好推脱,盛夏只好用餐盒打包了饭菜送往医院。

        她来到骨科二诊室门口的时候,门外的电子屏上显示盛致远医生正在接诊。

        默默看了一眼之后,她只能退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等。

        一直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诊室的门才终于应声而开。

        盛夏提着餐盒起身,朝门口望过去。

        那里杵着拐杖出来的病人是齐霄,他的右脚踝处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

        他走到门边,又停下来半侧过身子去和盛致远道谢,重新回身后才看见盛夏站在对面。

        大概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齐霄下意识微微动了动眉毛,然后才弯着双唇要张口打招呼。

        身后的盛致远招了招手先开了口:“夏夏,进来吧。”

        盛夏愣愣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哦。”

        她浅浅瞥了齐霄一眼,然后便从他身侧走过,跟着盛致远进了诊室。

        等她合上门转过身的时候,盛致远已经坐回了电脑前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她挪到桌前默默将餐盒打开,又一层一层摆放好,很想张口提示饭菜快凉了,但嘴唇一张一合好几次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说话。

        “咳……”

        听见面前的动静,盛致远这才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又望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夏夏,你坐吧,我们一起吃。”

        盛夏微笑着摆了摆手,低声回应道:“我吃了才过来的,您待会儿和妈妈一起吃吧。”

        听见被回绝,盛致远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那你坐会儿,我尽快忙完送你回学校。”

        尽快忙完。

        这样的话从小到大她实在听了太多遍。

        她知道,这个‘尽快’实在是没法估量的时长。

        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门之后,盛夏低声道:“不用了,我学校里还有事情,您忙您的吧。”

        说完话,她转身要拉开门往外走。

        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她迟疑了一下又重新折了回来,“我想问您一件事。”

        盛致远面露惊讶,顿了一阵才接话:“嗯,你说?”

        盛夏抿了抿唇,低声道:“刚刚那个病人严重吗?”

        见父亲已经张嘴要说话,她又抢着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医生不能随意透露病人的情况,但我认识他,我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盛致远也不好再拒绝,摇着头道:“不严重,轻微骨裂而已,两个月左右也就痊愈了。”

        “哦……”盛夏点着头,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全然没顾上身后半起身想要挽留,却又难以张口的父亲。

        站到门外后,盛夏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父亲办公室的门,终于有了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

        提脚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见齐霄还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

        去电梯又只有这一条路,她只好埋下头,想着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没想到,齐霄望见她却杵着拐杖站了起来,还弯唇朝着她笑。

        一而再再而三遇上,就算再不想理他,现在出于礼貌也没法再视而不见了。

        但她还是没停下脚步,只是简单朝他点了下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盛夏。”

        齐霄追着她的背影看,轻轻喊了一声。

        她有些讶异,自己分明从没和他说过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盛夏一边重新转身看他,一边皱着眉疑问。

        “我……我猜的嘛。”齐霄抬手挠着后脑勺,被拐杖支撑的身体在原地晃悠了两下才继续说话,“刚刚盛医生管你叫夏夏,你又给他送饭,那你们应该是父女,你肯定跟他一个姓咯。”

        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盛夏没再深究,点着头应了一声:“哦。”

        齐霄朝她走了两步,接着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他的眸光清亮透彻,直勾勾落在盛夏眉间。

        加上他现在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和柔和又诚恳的语气,她心底就算对这人有再多不好的印象,现在也实在难以张口拒绝。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盛夏还是回应道:“有时间。”

        听她答应下来,齐霄脸上的笑意舒展了一些,迈着步子上前和她并排。

        走了几步之后,盛夏仰头望向以龟速移动的齐霄询问道:“要不我扶你?”

        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齐霄顿了一阵才侧脸望着她笑,“不用,其实不严重的,只是为了恢复得好一些能早点上场打球,就先杵着拐了。”

        他停下脚步,低头凑近过来,憋着唇角的笑意说道:“再说了,你这么瘦,扶得动我吗?”

        距离有些近,盛夏被他盯得耳垂发热,躲开目光摆手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又不是真的想扶你。”

        说完话,她径直朝前按了电梯。

        先后从医院出来,齐霄清了清嗓子站到盛夏对面。

        他的眼眸映在路灯下,闪烁着满载暖意的光,语速放得很是平缓,“虽然过了挺久了,但是工作证的事情我还是想再跟你道个谢。还有……”

        说到这里,他忽然将头垂了下去,面色有些局促。

        杵着拐杖的双手又握紧了一些之后,他才再次开口:“还有……那个手幅的事情,我想跟你道歉,我是真的不清楚那个东西那么重要,后来上网看了才知道是什么,我找别人买了个二手转让的,但是找不到你,没法还……”

        人家无论是道谢还是道歉态度都这么真挚,盛夏这回是彻底没脾气了。

        她压着声音开口回话:“我当时的确挺生气的,又是被你的球迷骂变态,还被你毁了手幅,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算了,我也不是记仇的人。”

        听见从她口中说出‘算了’两个字,齐霄抬着手掌放到胸前捋了捋,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他短暂的严肃消失不见,咧嘴朝着对面的人笑道:“你不生气了就好。”

        点着头应了一声“嗯”之后,盛夏抬眼瞥他,加重了说话的语气:“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解释清楚,我真的不是你的球迷,别再说要给我签名了。”

        “知道了……”齐霄窘迫地呵呵笑了两声,赶紧岔开了话题,“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那个新的手幅还给你。”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听见这个,盛夏还是眼睛亮了亮。

        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自己最近的事情后,她回答道:“这两天好像都不太行,等迎新晚会之后吧。”

        齐霄撇了撇嘴,迟疑一阵后才说道:“那……我加你微信行吗,这样方便联系,否则这么大的城市光靠偶遇那怎么行啊?”

        盛夏点头答应下来,低头取出手机扫了齐霄的二维码。

        弹出的微信名片上显示齐霄的微信名称是“云霄里”,头像是一片星空,个性签名那里写着‘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是她常听的歌曲里的一句词。

        而她自己的微信名,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和笔名一样的‘盛夏里’。

        盛夏里,云霄里。

        倒是莫名的有些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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