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体检
审神者在睡梦中被一阵窒息感憋醒,醒来就看见偌大张狐狸脸杵在她眼前。
“早上好,伊甸大人。不好也随便。您醒啦。”
狐之助416蹲在审神者的胸口上,亲切地同她打招呼。
“早上好……再不醒我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她捂着胸口喘气,把狐之助拎到一旁。
“你怎么直接出现在我房间,没从正门走?”
“主要是想看看半月不见,他们有没有对您太过苛刻,”416义正词严,“要是真的不幸发生了什么,我偷偷进来还来得及取证。”
“我以为你是说来得及抢救,”审神者翻个白眼,在416的抗议挣扎中摸了把它柔软圆润的屁股,“很让人遗憾,我跟他们相安无事。来找我干什么?”
416跳得老远,生怕她又挨过来:“您今天该体检了。”
审神者的动作顿了顿:“哦。”
她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每月体检几乎成了例行内容。
416甩甩炸毛的大尾巴,从窗口轻巧地跃出:“既然已经确认了您的安全,我去大厅等您。”
审神者看了眼时间,这才早晨6点半,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只狐狸是故意的。
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下,审神者打着呵欠从二楼下去。
刚拐下楼,她迎面碰上了前田。一期、骨喰、长谷部等人在不远处站着,似乎在等他的模样。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就碰见她,前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主公大人,早上好。”
“怎么,是他们让你来打听什么吗?小信鸽。”
他们看起来应该在楼下等了有会儿,审神者还以为416已经把她体检的事提前告诉他们了,就笑着蹲下身问他。
她说得直白无比,反倒让前田为自己的忸怩有些不好意思。
前田斟酌着慢慢地说:“不,之前对您太失礼了,我认真想了很久,总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想今天来找您致歉。”
失礼?这半个月沉迷追剧的审神者绞尽脑汁才有了个大概的猜想,估计是她才回来第二天早晨的事。
“那都多久了,”审神者笑笑,漫不经心摸摸他的头,“你的态度已经算是对我很好了,该是我让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对。”
“不,要的。”前田意外地坚持。
自审神者回来那天起,他就觉得自己跟审神者之间,和其他人好像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前田想了很久,终于发现了——是联系。
他和她之间属于付丧神和审神者的联系已经很淡很淡,审神者在他的记忆里好似一个模糊的影子,前田不刻意去回想,甚至想不起她的模样。
这种感觉甚至在她回来前就存在着,直到那日他终于再次触碰到审神者,前田觉得自己像只软弱的羊羔终于回到了归属的栖息之地。
等到现在他站在审神者面前,那种迷雾般的断裂又横隔在他们之间,碎片般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穿梭,使他错觉她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她嗅起来像是潮湿的眼泪、猩红的鲜血、燃烧的木头。
“怎、怎么了?”
有谁诧异的问询让前田忽然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正不停掉着泪。
“没、抱歉,我就、我就是……”前田讷讷地想回应,近乎遗憾般的委屈和如被抛弃的绝望感却瞬间涌了上来,使他的泪无法止住。
审神者应付不来这种场景,她劝了会儿发现收效甚微,无助得手都在抖,近乎恐慌地朝远处尖叫:“一期一振你来看下你弟弟!你看看他!”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就在旁边应该看得很清楚!”她慌张地让开位置给赶来的太刀兄长。
“对不起……我明明、明明已经变强了,已、已经去修行了,变强了……却还是什么都、都帮不上忙……”前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他人先下意识都觉得是审神者说了什么,可这么近的距离,她做的事很容易会被发现。何况前田这梦魇般的状态,实在不像几句话就能办到。
包括一期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在这里、大家都好好地在这里,”审神者用力地闭了下眼。轻声哄劝,慢慢为他擦干泪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做得很好。”
她犹豫着张口,齿间酝酿着涌现细微的灵力波动,却如初生的幼鸟坠落巢穴,只出现了刹那,瞬间消失。
审神者蓦地捂住喉咙蜷起身体,离她最近的长谷部几乎是同一时间俯身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前田无措地包着泪,几乎是被她吓清醒的。她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审神者忍耐地死死攥住长谷部的衣袖,额间渗出冷汗,面色惨白。她的喉咙里像是有条鲸鱼在游弋,一直在里面发出“咯咯”的、齿轮扭动般的叫声。
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贸贸然输送灵力查探,好半天审神者才缓过来。
她深呼吸了好一阵,脸白得像医院浆洗过的白床单。
“晨起低血糖,懂吧?”她咳嗽两下,低声说,“所以下次你们再不给我的咖啡放糖,我就要揍人了。”
大约半小时前,416光明正大地沿着本丸走廊前往大厅。
它施施然地打量本丸的陈设,脖子上的铃铛轻轻摇晃,却没有铃响发出,声孔处电子光弧流转,银白色的光读写般覆盖过蓝色字文部分。
环境指标:正常;
灵力区间:正常;
稳态阈值:正常……
等听到前面隐约传来人声,416才用毛茸茸的爪子拨了拨铃铛。光芒消失,它从容地甩甩尾巴,加快了脚步。
“各位刀剑男士们,早上好。”
它出现的时候,把大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现在零零散散到了些人。每日7点半他们会开晨间例会,审神者从前未曾参与,现在一般9点才会起床,所以不清楚。
“哦!416,早上好,”太鼓钟好奇地凑过来,“是有什么新通知么?”
“我只是来接伊甸大人去体检的,”狐之助摇摇头,“只是在这里等待而已,大家请不用在意我。”
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主人身体不舒服么?”新来的小夜轻声问歌仙。后者静静盯着416看了会,摇摇头,并未解释什么。
大厅里原本随意的交谈氛围因为416的到来,逐渐变得微妙。
“伊甸大人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份文件,你知道么?”鹤丸和狐之助搭话。
“嗯嗯,是政府让我带给伊甸大人的,”416毫不意外,“各位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毕竟事后调查时,大人并不在场。”
她不在场?其余人略惊讶地交换了个眼神。
“我没什么疑问。看到只是‘对点性袭击’时,还挺庆幸,”和泉守意有所指,“除了我们之外,没有本丸受波及,太好了。”
“确实呢,”髭切抬手支柱下巴,“‘针对式打击’的敌方兵力,却能刚好超出我们应付的极限。”
莺丸放松地靠上椅背:“防守结界与被入侵的通道还能顺利关闭,且没有出现伤亡。”
“这类本丸坐标恶意泄露事件,政府已经在关注并着手调查,相信肯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416官方地说到。
“不过有一点不对吧,”鹤丸懒散地倚着门框,目光却直直盯着狐之助,“水银大人是被谋杀的,并不是‘空间通道坍缩’。”
出乎意料,416摇头:“她是。”
大俱利直言:“她的死因是胸口的锐器贯穿伤。”
“不,是空间积压造成的脏器大出血,”416坚持,“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尸检报告。”
“……”
如果不是现场很多人都看到了水银的尸体,很可能会被狐之助坚定的口气影响,错觉是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就算不谈这个。416,当时我们都在,”烛台切慢慢地说,“如果只是单纯的‘坍缩’事故,是不会引发后续大规模‘接入坐标滑坡’的。传送阵被关闭得再晚些,我们必定会全军覆没。而这只是个开始。”
“传送通道里被植入了‘浸染’坐标,一个本丸陷落,会感染整个后方阵地居住带,敌方想要以点破面,这里就是最优突破口。”莺丸接上。
“而我们失去意识时,所谓的‘援军’并没有到来,”歌仙补充,“公文中记录的时间线、陷落原因都对不上。”
“不,你们想得太多了。或许是重伤使你们的记忆出了差错,”416这次没有回避,可爱的圆眼浮现区别于生物的无机质感,“文件上的内容都是正确的。因此水银大人的死,只能是传送失事。”
只能?他们捕捉到了这个词。
“你的说辞倒是清清白白,和伊甸大人表现得一模一样。”鹤丸被416油盐不进的态度给噎住。
416颔首:“那你们应该相信伊甸大人。”
“你也不是第一天担任这个本丸的狐之助了,”髭切笑了,“我们相不相信她,你不清楚?”
416重复,它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别的意味:“你们应该相信她。”
一时间这场试探的交谈陷入僵局,这会早会还没到的人跟在审神者的身后走了进来。
她有些惊讶:“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
“开早会啊。不过审神者又不用上班,您再睡会儿也没关系。”狐之助轻快地跃到她面前。
“……我本来是,”审神者十分坦然,其他人习以为常,“如果不是有猪一屁股把我坐醒了的话。”
狐之助沉默几秒,反省了下自己这种自取其辱的做法:“车在门口,我去等您。”
审神者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笑容。
“这就要出发了么?”鹤丸看她将要离开,捏捏下巴,明亮地笑了起来,“主人出门体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独自前往呢,我陪你一起吧。”
正好他有事要问。
审神者脸上浮现了见鬼的表情:“?”
“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前去,多一个人照应总是好的。”一期提议到。
审神者:“??”
“哎呀,大家都要去,我不去不就显得很不合群么?”髭切伸伸懒腰,“不过我不一样,都去干嘛,带我一人就够了。”
审神者:“???”
“我也要去!”最后发言的是和泉守,其他人齐刷刷扭头盯着他,“看、看我干嘛!我热心很奇怪吗!”
审神者:“……”真是最怕他们突然的关心。
这又是在闹哪出?这个本丸的人终于被她气疯了吗?或者说这些家伙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在出门的路上把她暗杀了?
“那个……”她顶着满室灼灼目光干笑着后退,“那个、其实也不用,我去过很多次了,而且……而且……”
她后退着,突然撞到了谁。审神者扭头,身后的长谷部轻轻扶了她一把,又立即退开。
审神者灵光乍现,激动地抓住他:“而且我已经约了人了!长谷部陪我去!昨天就说好了的,对吧?对吧!”
长谷部整个人瞬间僵硬了,迎着审神者满含希冀的目光,他抿唇,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有人陪我去了,有什么的话下次吧,下次。”
看着其他人满含兴味的眼神,审神者咬牙切齿。
“这次我就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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