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六
作者有话要说: 疫情期间还是要努力啊!多喝热水,多买点米面干粮好放的,但也不用太担心,不要恐慌哈。
这一节,拖了三天,还是尽可能地写出来了。不知道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还有多少,估计没有多少,放下心了。小天使们看了,请对剧情不要当真哈,看一个乐呵哈。这是架空世界。
有位医生,是蠢作者很尊敬的人,可是蠢作者不喜欢称他是“英雄”,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英雄的诞生有太多的悲剧,新时代的我们,大声呐喊着拒绝。
么么哒。
后面还有一节,不知道怎么写了,有点卡。这次是脑洞不够了,主角的爸爸该有哪些计划啊?小天使们看到这份请求,请积极地留言哈。感激不尽。鞠躬,感谢。
开始准备新文了吼!小天使们敬请期待吼!
调整好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 和天道打好招呼,潇洒留下一个Fen身再这边,利用Fen身回去。
战后的三界, 是山河破碎, 满目疮痍和毫无生气的哀号。
战后的三界,很是混乱, 各方势力偶尔爆发出来小股战事,依旧大大地影响普通生灵的生活和性命, 尤其是人间界。
入目是战败者抛下了武器,有的企图逃进森林,有的装死躺在地上,有的笔直地站在那儿、脸色雪白、眼睛充血, 有的则在祈求。其中, 有一个人类修士显然疯了,竟然吹起笛子来, 抬头向上一望, 笑了, 紧接着, 他被另一个人类修士一铁棍打碎了他的脑袋。森林不再飒飒作声,死神笼罩了大地。
靠近黄昏的时候, 原始大炮的炮轰渐渐消沉下去。幸存的生灵麻木床出来他们的躲藏的地方,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这片天地。晚间本来很明朗的天空被战争的血腥气, 残肢断臂、硝烟气遮暗了,透过烟雾, 高高在上、镰形的新月奇特地放光,冷冷地照耀人间三界。
可怕的炮声既然停止了,一片寂静似乎主宰了那个城市, 仅被那匆忙的脚步声、受伤生灵的呻*吟声、远处的呐喊声,以及似乎在各处延烧的火势所打破。
黑色的盘旋的烟云从两边腾起,从火上伸展开来。那痛苦压抑哭泣的呻+吟声这时也被压制的,平静下去了。
穿着代表一方势力的各种服饰的生灵们,神情呆滞地穿过各条街道,像逃出毁掉的蚁穴的蚂蚁一般,昏乱地向不同方向走或跑。拥挤着,忙乱着,塞住了各条道路。
潇洒一身普通玄色的袍子,慢慢地打量这,万年来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面色凝重,目光沉沉的压抑。
他架起云头,在三界各个地方慢慢地看着,越看心情越是沉重。
烈日底下,一处平原上,肩并肩,头接脚,躺着好几百个伤兵,也不知道是什么势力的,有的在道路旁边,有的在月台上面,有的在太阳底下,像被捕捞上岸的沙丁鱼似的无穷无尽地排列着。
其中也有直僵僵躺着不动的,但是多数都在那里拘挛,在那里哼得震天响。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苍蝇,在伤兵的脸上爬行着,嗡嗡着。到处都是血,都是稀脏的绷带,都是呻*吟声,以及抬担架的将他们抬起时的尖利咒骂声。汗臭,血腥,烂肉臭,屎溺臭,顺着热风一阵阵地扑过来……
潇洒来到一条小河边,慢吞吞地蹲下来,掬一捧手和脸,掬一捧水喝一口,凝目远眺这草原上收到惊吓的各种动植物生灵。
陆地上是这样,更凄惨的是大海上。发出恶臭的水面上盖着一层神仙的金色血液,以致普通生灵的大船连水波都搅不起来,只是在烟雾中粘粘滑滑地突突晌着,像破冰船那样从水面上漂浮的“金灿灿的黄金海面”中撞过去。
几个冒险出海打渔的渔民小船在大船的前面经过,因为大船泊在紧靠水道入口的地方,他们不光恐惧这海面,更恐惧这大船。
活的总是比死的可怕的多。
一艘接着一艘金色的大船,潇洒默默地注视着远处海面上,这些他非常熟悉的庞大的金色船只——他当年刚出来的时候,因为走投无路找不到好的工作,曾经在这样的船上工作过——都是曾经的三界贵族子弟游山玩水的文雅游乐之所,如今烟熏火燎,炸得支离破碎,或者船头下沉,或在船尾水淹,有的沉到水底,有的歪歪斜斜,有的船底朝天。
潇洒背负双手,安静地站在海边,咸湿的海风吹起他披散的长发,他回忆的目光穿透时光,好似看到当年,刚和干娘告别,和邻居家的兔子妹妹告别,和家乡的小伙伴们、花菜树木山水湖泊……一一告别,独自闯荡世界的忐忑不安,豪情万丈。
那是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期待着拥抱外头的花花世界的激情梦想,那是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对自己未来的模样的渴望。
赚一千两银子,回家盖一个小房子,用家乡里最隆重的礼节,迎娶兔子妹妹。
生两个小娃娃,照顾一个家,给干娘养老。
他沉浸在思绪里,长身而立,整个人的气息变得缥缈空灵且平静,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的,不怒而威的气势蔓延开来,来往大小船只上的生灵们看呆了眼睛,却只敢默默地磕头。
“唧唧!轰轰!嗷嗷!”一群海空的海洋妖怪要来拜见,搅动大海风起浪涌、波涛汹涌,其中一只黑色羽毛的不知名海鸟,“唧唧!唧唧!”地叫的最是大声,也最是嚣张,扑棱着遮天蔽日的翅膀,一马当先地飞到他的身边,气势外露吓退其他所有生灵,变化成一只小小鸟儿,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尖利的红色嘴巴轻啄着他的衣服,叽叽喳喳地叫着,闹性子的模样,要他无声地笑了笑,抬起胳膊,轻轻地抚摸海鸟的羽毛。
“老伙计,你还好吗?”
“唧唧,不好。你打架居然不找我,打完架投胎也不找我,再打架,也不找我,你这个负心汉,当初说好的,我永远是你的小鸟,载着你飞天遁地,现在你自己能飞了,就不要我了嘤嘤嘤……”海鸟发出人的声音,小孩子一般嘤嘤嘤地哭着,“人类都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我等了三千八百年,哇哇哇……”
“那是以前的敌人都太渺小,不值得你的出手。”潇洒微笑着,手一握,抱着他在怀里,慢悠悠地给他顺着羽毛。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宠溺柔和。
小海鸟放松地享受这抚摸,果然被哄好了,只到底心气儿不顺,气势汹汹的:“那这次那?”
“这次,自然要带着你一起。”
“唧唧!唧唧!”小海鸟欢快地笑着,蓦然飞开他的手心,在天空里变成原型,宛若一个海面那么大的原型。“来飞来飞快来飞!”
海鸟催促着,潇洒一个闪身,跳到他的后背上站定,身形挺直迎着风浪,目视前方:“先去禁地。”
“唧唧!唧唧!”海鸟兴奋地叫唤着,展开他那伸展到天涯海角的大翅膀,迎着太阳的方向,一直飞一直飞。
“潇洒,我们要大战一场啊?”
“大战一场。我的Fen身只有三分之二的实力,需要去取一把武器,否则要给你拖后腿了。”
“唧唧~~唧唧~~”海鸟的叫声变得悠长变形。“我不怕你拖后腿,你拿好武器,看着我打。”
“好。”
“唧~~~~~”
海鸟激动的飞不稳当了,在天空中展开技术,花式炫耀地飞着。
螺旋、俯冲、提速……潇洒几个昼夜,来到三界的禁地,这片开天辟地就有的,混沌几千万来的地盘,雾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日月星辰经过,没有生灵成长,没有天地道路,更没有生灵最需要的灵气或者魔气,甚至最普通的空气。
海鸟生来奇异,载着潇洒,步行的速度慢吞吞地“飞”在这无一生灵的地方。潇洒闭上眼睛,整个人化成海鸟背上的一粒尘雾,循着记忆里的地方,右手伸手一抓,抓到一个物事,海鸟当即掉头朝外飞。
待出来禁地,海鸟一脑袋趴在地上,好似浑身失去了力气一般地疲惫,抱怨道:“这里的气息越发诡异了!潇洒!”
“三界的变化,影响到这里。”潇洒双手举起手里的武器,凝目观望。
此时是夜里,月照天地银茫茫的大草原,潇洒手里这不长不短的一截木头,薄薄的剑的形状,欢快地吸收天地精华,杀气冲天,映着月光星光。
这居然是一柄木剑!
浑然天生、一泓秋水、满地寒光。潇洒双手虔诚地捧着,唇边笑容浅浅:“小伙计,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我就知道!要打仗了想起来了我了!!!剑身轻颤,森冷的剑气外溢,刺破潇洒白玉般的指尖,殷红的鲜血滴溅落秋水长剑的剑身,似雪地红梅绽开。
凄厉、愤怒的剑鸣声同时响起。眼前景物扭曲。有人浑身浴血地从泥泞里爬起,一眼望去,天下地下,八方皆敌,他不顾伤势一跃而起一剑挥出,轰然巨响惊天动地,刺目明光照亮半边天空,向他飞速缩小的包围圈化作残肢断臂,伴随着金色的血雨,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熊熊烈火燃烧天地,战后的血腥漫天、万籁寂静背景下,一道人影剑尖指地,满身脏污和血污,黑袍大袖猎猎,一瘸一拐蹒跚地行走。
手下的那柄剑,欢快的,尽情地,沐浴着腥风血雨泼天,白玉般的剑身越发莹润,戾气内敛。
眼睛一眨,幻像消散无踪,十指伤势愈合,依旧是清风明月大草原,一人一鸟一剑,于久别重逢的欢聚中,开心地享受这清凉的寒气晚风与星光月华。
这人,神清骨秀,俊美不似天地该有——甚至那杀气也没有一丝丝了,不是内收,宛若真的没有了,墨发流云般垂落,清清淡淡,饱含欢喜的垂目微笑间,颇有温润公子的如玉雅静,贵气盎然、静影沉璧。
剑欢快地嘶鸣着。
海鸟惊喜道:“潇洒,你的心境上升了。”
潇洒笑了,手指一弹薄唇轻启:“无量天尊!‘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什么道道?潇洒你变成老夫子了?”
“老夫子,……也不错。”
他手里的一柄剑,要斩杀多少强者,才能杀出这样返璞归真的剑魂,才能在禁地这样毫无生机血气的地方待住五千年。如今,也变得温和清雅,宛若一枚沉睡几千年的古玉,一朝得见日月,光华莹润天地。
银色的月光勾勒他立体凌厉的侧脸线条,柔化了他锐利的棱角,一阵清亮的夜风吹来,徐徐吹动他黑袍的袍角,给他镀上一层淡淡银辉,拂去一堵朦胧阻碍。
站在海鸟背上,背上背着一柄木剑,随着海鸟那山呼海啸般的大翅膀的扇动,狂风大作乱石飞云,但见耍帅的潇洒,狼狈地被仍在自己的青峰山山头上,用一个很是接地气的动作掉落。
“老伙计这又是闹什么脾气?”潇洒唤一声,表情无奈,拍拍身上的尘土爬起来整理衣服,一抬眼,对青峰山上的大小妖精们挥挥手,露出一个英俊风流的笑儿。
海鸟飞在空中,面对老伙计潇洒的这些伙伴们怒目圆睁:这些都是凑不要脸的绿茶小三白莲花黑月光!
大小妖精们欢呼着迎接仰望自己的王,恍惚间,眼前好像一尊风流多情、悲天悯人的道佛神魔,踏光而来。
海鸟打定主意,要狠狠地教训这些妖精们,竖立自己老大的地位。
大小妖精们狠狠地晃荡脑袋,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再看,不管怎么看,这就是他们的王啊!这海鸟是哪个?他们的王什么时候有坐骑了?
双方你瞪我,我瞪你,彼此都杀气腾腾的。
孔雀精哭道:“大王,这鸟是哪个?大王要坐骑,我不能吗?何必要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鸟?”
“说谁傻鸟?!”海鸟勃然大怒。
“说你!”
“大胆!”海鸟拉开架势:“来战!”
“来战就来战!”孔雀精丝毫不让。
两只鸟大打到一起,在空中“叽叽叽叽”的,众位妖精都看得呆住,一起转头看他们的大王。
潇洒不理会他们,接过来小妖送上来的美酒烤肉,坐下来大口地吃着。
大小妖精呆呆的,继续注视他们的大王,越看越是觉得,好似哪里不对劲儿?
曾经那个提着剑淌着尸山血海,杀天杀地的杀星大王,是他们的记忆错乱?
潇洒吃喝完毕,那两只鸟已经打到了山下。他先命令狐狸精给四海魔王送去拜帖,三天后在两方中间地带会面。
!!!
狐狸精逃命一般地跑下山。大小妖精们一听大王要在山上待三天,都心里突突跳,越发装的可怜无辜。
大王要用三天的时间,将青峰山目前的情况熟知于心,要弄明白,四海魔王和三王妃,幸存的所有起哄看热闹观望……的强者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他们不敢说。
天色朦胧,一众妖精们聚在青峰山上的一块平地上,潇洒平静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去,都垂头耷脑的好不可怜兮兮。
潇洒:“……乌龟,你来说。”
其他妖精心里一喜。乌龟苍老的心脏一跳,缩着脑袋爬出来妖精群,委屈地趴到大王的脚面面前,瓮声瓮气地回答:
“大王,是我们没有做好您。临走有交代,我们不管做什么,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们也知道如今三界大乱,低调地发展壮大才是最重要的,也按照这个原则实施了。可是那些生灵们……”乌龟的语气慢吞吞的,听着要生灵着急的那一种,大小妖精都听得开了小差,潇洒还是专心听着。
“他们都来和我们哭惨,说没有粮食吃,没有法宝用,要买,要我们无偿支援……我们自然不答应。不答应他们,他们就抢嘛,一抢,就打了起来。山上有大王留下的阵法和法宝,我们就是打不过,也能逃跑,可是他们发现打下来,大王都没露面,就说大王受伤过重,联合更多生灵来抢。还有传说重新提起大王的救命宝贝,好多抱着孩子背着长辈来的,哭着跪着求着,我们就直接说大王闭关了,他们就以为大王这次真的受伤太重了,宝贝一时也救不回来了,就都来抢……。”
潇洒耐住性子听完,乌龟退下,示意狮子精:“账本那?”
乌龟精一趴下,脑袋都缩到乌龟壳里。
狮子精耳朵一抖,你说他一只擅长打架的狮子,大王偏偏要他负责账本,他忙的抓虱子的时间也没有,此刻还要迎着大王的问话。狮子精从他的空间戒指里,掏出来一堆小山一样的账本,瞄一眼大王越发“慈祥耐心”的表情,吓得“呜呜呜”地哭。
潇洒:“……”
你说这一只公狮子,算账的本事比打仗的本事好就罢了,哭起来比母狮子还要凄惨就罢了,他还有一颗抖M的小心脏。
潇洒袖子一挥,要呜咽大哭的狮子精“咕噜噜”地滚到山脚下,可算是耳根子清净。
他一本一本地看着账目,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好嘛,地盘都扩大到哪里了这是?大战都结束了,倒卖法宝赚的银子也没少。
“……狮子,我特意叮嘱你们的几个地方,都派下属去了吗?”
“去了。大王。”狮子精精神抖擞地出现,兴奋的语气:“大王英明,这些地方都是好地方。”
“嗯。……朝西的这个地盘,原来是豹子精的?”
“大王,豹子精受伤了,他的母豹子甩了他,他前来寻求庇护。”
“西方的这几个地盘?西方灵山怎么说?”
“大王,那佛祖说,这是他和大王的约定。”狮子精的狮子眼都是崇拜,“大王,他们派人来我们这里占地盘,我们也要去他们那里占地盘。”
“人间修士的几大门派,有什么消息?”
“大王,他们还是那种‘吾等是人’的高高在上,俺们不搭理他们,做生意只是生意。可他们做生意也不老实。还天天说俺们野蛮,俺看着他们对同胞的样子,更是野蛮。奇怪的人类。”
“……明天去下帖子,约见五大仙门的掌门。”
狮子精瞪大铜铃大眼:“大王,那人间的话本子,都说妖精们注定会爱上修士男女,舔狗舔到自己命给人家拿去,也不要俺们的命了,都舔到用身家性命给人家男主救命了!”
潇洒:“……”
大小妖精们:“!!!”不装了,不焉巴了,齐齐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大王。
老虎精哭道:“大王,没有江山也没有了美人了啊,做舔狗更不行啊,这是注定没有前途的啊。”
“知道知道~~~”潇洒挥挥手,漫不经心地哄了一句:“都放心。”
妖精们更不放心了。
他们大王自从战争开始,变化太大了。
如今都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了。
潇洒知道他们的疑问,也无心多解释:“最近我有所顿悟,心境提升,不再困于过去,这是大喜事。有关于青峰山的进一步发展,会细细地安排下去,也是大喜事。都回去休息,明天中午来见。”
妖精们恍恍惚惚的,眼见大王的身影不见了,山下那两只鸟还在打,孔雀精明显打不过这外来鸟,都嗷嗷叫唤下去帮忙。
大王的修为再次提升了,找来的小海鸟也如此厉害,他们也要成长嗷嗷!
潇洒看完账本,花了三天时间,在山上转悠看看,去新收的地盘转转看看,该放弃的放弃,该处理问题的处理,在西方灵山再次见到佛祖,佛祖定定地望着他好久好久,说:“施主,为佛者,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
佛祖身后的迦叶尊者微笑若定:“施主,为佛者,也从来不打破。”
潇洒掐了一朵佛祖身前的莲花,拈花一笑:“和尚,我只是三界的一个普通生灵,你们在担心什么?”
“阿弥陀佛!”佛祖重重地打一个佛号,放了心。
潇洒心里一叹。
三天后,潇洒和四海魔王会面,潇洒背着一把木剑,带着小海鸟和大小妖精们;四海魔王带着他的天白天将、魔兵魔将。
当然,三王妃也同行。
两方人在一处平原上,各自站定,四海魔王一身蓝色的袍服迎风招展,他的面容五官很是合乎三庭五眼的标准,是一种极致的,正气昂扬的气质。那双眼睛看谁一眼,要谁被其吸引,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领袖。
到他们这样的程度,变化成什么模样大都是随心了,气质才是本质。
四海魔王见到潇洒,心里大吃一惊,面上却是微笑道:“潇洒,你这是一朝被女人背叛了,带绿帽子了,要出家当和尚了?”
“不当和尚。”潇洒微微一笑,“过去的事情已经是过去。阁下如果要正经交朋友,你娶妻,我一定送来贺礼。阁下若是念念不忘那点过去,我们划出来一个道儿,今天就解决。”
“好!”四海魔王气得两眼喷火,看一眼木头美人一样的三王妃,火气更大,他克制着用沉痛的表情质问道:“潇洒,我还就不明白了,你当初追这牡丹仙子,是你自愿的吧?你给她的所有好东西,也都是自愿的吧。你有哪点不满要打上天庭?间接害死了仙子的孩子!”他的胸膛起伏着,情绪剧烈波动,显然是真心爱极了牡丹仙子。
“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仙子仁义还念着说对不起你,我却是忍不得你的小家子气!看招!”
“凭你也敢!”小海鸟站出来,红光一闪,变化成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世大美女,一身红衣似火,昂首挺胸地站着,比三界很有名的百花仙子还美,更有凛然不凡的高贵气质。
“先和我打,打得过我,再和潇洒打。”小海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不屑。
“你是谁!”四海魔王叫这目光看得火气腾腾燃烧,因为看不透对方的实力,试探道:“阁下莫要牵扯进来,这是我和潇洒的事情,和你无关!”
“那过去,是潇洒和三王妃的过去,和你有毛关系?你不就是要借一个名头收服这些天兵天将?装什么深情无限?我呸!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凭你也敢和潇洒叫板!”小海鸟骂人利索,气势凌人。“一个背叛婚约偷偷怀孕的女人也值得你争!没见过女人的傻叉!记得等你当爹了去验验血,看看是不是你的!哦,我知道了,你就喜欢喜当爹啊?”
妖精们没想到这鸟儿居然是雌的,都看愣了眼,听她骂人乐得哈哈哈大笑,四海魔王气得面容扭曲变形,他不再掩饰地抽出配剑,“啊啊!”地吼着举着剑就朝他扑来:“既然如此,来战!”
“来得好!倒还有点男儿血性。”小海鸟轻蔑的态度,抽出来腰上的软剑,迎头上去。
小海鸟打起来毫不留情,招式简单却毒辣至极,快如疾风招招要命。四海魔王没想到这只鸟有如此实力,当下拿出来全部本事迎战。
两方打的难分难解,各色法宝满天飞,一会儿夏天一会儿冬天,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刮风,功力不够的都看不见影子,赶紧护着自己不要做炮灰。
潇洒默默地看着,面上不由地露出来微笑。
小海鸟的本体到底是什么生灵,他不知道;小海鸟是雄的雌的,潇洒也不确定,他也不问。却有这份友谊,要他发自内心的,想要微笑。
看在其他生灵的眼里,恶龙/大王本是为了报仇而来,却容忍小海鸟自作主张,如此态度,那就是“宠溺”啊。大小妖精们兴奋、激动,变化出来大鼓唢呐等等乐器,吹吹打打地给小海鸟瞭阵。
四海魔王这边的下属们,真有点害怕了。
三王妃的面容木然地站着,脸上越发地苍白了,没有一丝血色。两方的争斗她不在乎,谁输谁赢她也不在乎。
潇洒的身边,有了其他女子!
潇洒看都没看她一眼。
潇洒,真的不在意她了吗?
三王妃无法接受。
潇洒是她的,潇洒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他对自己那么好,他那么爱自己,他的身边怎么会有其他女子那!
假的!
一定是假的!
三王妃低头,长袖下的手攥紧,握成拳头。
这一定是潇洒在生她的气,故意找来的美女气她的,一定是这样的。
潇洒自己天生长的美,却从不以容貌做什么,更不拿容貌看人,他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美丽张扬的女子的!
三王妃身后的婢女轻轻推她一把,提醒她,不要失态。三王妃蓦然心里一惊,怨恨丛生,她怎么会为了潇洒失态!
他舒服地坐在一张躺椅上,夏日里炽烈的太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都好似柔和了起来,轻轻缓缓。太阳光晒着他宽阔的胸膛,草原上和煦的风从生灵中吹过,吹着他漆黑的长发,右臂举着前面,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的是一个酒葫芦。
他在一口一口地喝着美酒。
他懒洋洋地伸直了长腿,阳光便照耀了他的全身。
双眉俊俏,斜飞入鬓,充满了雌雄莫辨的风流气。但他那澄澈清亮的眼睛,却又是那么的灵和媚。他的鼻子挺直,象征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天然上翘的嘴巴,也要他看起来冷酷薄情得很。
但他此刻笑着,那决断、冷酷、薄情……都变成温柔、宠溺和慈悲,宛若三月多情的春风吹过大地。
他抬手,逗着手里的太阳光,眨着眼睛,笑容越发大了,墨色的瞳孔中闪动着顽皮、活泼的光芒,好似童心未泯的少年郎。
三王妃不由地伸手捂着胸口,心尖上的疼痛要她似乎要站不稳。
他变了。
他真的变了。
他以前,从来都是专注于变强,从来不会这般悠闲地,晒太阳的。
那只鸟还在和四海魔王打的兴起,三王妃功力不高,但眼力很高。她看得出来,三界目前最强盛的强者四海魔王,真的打不过潇洒的一只鸟。
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只鸟。
她更没有见过,他背后的那把木剑。
他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那?
他不应该痛苦地守在青峰山,等着她反悔,等着她回头,目光时刻落在她的身上,即使她下毒,即使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嫁给三王子,也会保护着她,守护着她吗?
三王妃强烈的不甘心。
她以为潇洒之前的怒火和不理会,只是因为她嫁人了,不需要也不应该接近了。可她如今都落难了,她都求到他头上了,他怎么还可以这般无动于衷!
三王妃咬紧了樱桃红唇,眼里一片晦暗精光闪动。
——潇洒是我的!
三王妃身上剧烈的情绪波动,潇洒自然感受到了。
但他完全不明白。
他也不想知道。
望着小海鸟打架的方向,继续喝着他的美酒。
曾经,潇洒在追求三王妃、牡丹仙子的时候,全心全意。可能是爱情,可能是想要一个伴侣的渴望,心中对一个家的模样,仅有的父母恩爱的记忆……,也可能他向来做事的习惯,他竭尽所能地付出。
在陪着牡丹仙子过完第2999个生日,送上亲手找来的凤凰法衣的那天傍晚,潇洒靠药物强撑着伤重的四肢,不表现出来一丝疲惫,突然他不再沉默地付出,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她的跟前,直白地,问牡丹仙子一个问题:
“你愿意嫁给我吗?”
潇洒的原则是,我追求你,是我的事情。我的付出,也是我的事情。但是我需要你的一句话,你愿意吗?
牡丹仙子身在情场的聪慧,她称三界第二,没有其他生灵敢说自己是第一。牡丹仙子知道,潇洒有自己的尊重和骄傲,若她今天不给一个答复,他会掉头就走,再也不会回头。
她犹豫着,借着震惊的时机快速思考着怎么说。若和以往面对每一次被求婚一样,既能表达自己隐约的情意,要对方以为有了机会,又没有任何承诺……这招对潇洒是不灵的。
牡丹仙子能要三界男性雄性都长久地喜欢她,还都没有争风吃醋打起来的,女性雌性也不嫉妒,清纯无辜、欲拒还迎、进进退退等等招数层出不穷,这是她最为骄傲的事情之一,也是她混得如此风光的根源之一,她自然不想就此嫁人。
可那一刻,猛然间,她对上潇洒那执着要一个答案的目光,她突然慌乱了。
她说:“我愿意。”好似那嗓子有了自主意识,不经过大脑,嗓子自己说出来一般。
她着急了,当场就要来一个“但是……”。但是潇洒因为她的回应,兴奋至极,抱着她在大殿里不停地转圈圈,笑声爽朗清越,浑身都是对未来的期盼和对她的感激。
她听着那笑声,大脑里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后来她面对潇洒积极认真地准备婚礼的态度,也告诉自己,嫁给潇洒挺好。自己出身高,却没有多大的实力,父母都只会问她要这要那的,……总是要嫁人的。
嫁给潇洒,真的挺好的。
偶尔空闲的时候,她望着天庭的方向,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到底是有不甘心的。
可她没有想到,她真有机会入驻那高高在上的天庭。
这个机会,还是潇洒带来的。
她知道,这是对潇洒的背叛。
可她望着金灿灿的代表三界至尊的天庭,只有抱负实现的激动。
她知道三王子是利用她,她使出手段,借机要三王子爱上她,为了更准确地嫁进天庭做王妃,不惜珠胎暗结。
她亲手,在端给潇洒的那杯茶里,放了三王子给的毒药,眼睁睁地看着他喝下去。
此刻她的眼前,又是潇洒毒发后,望着她,不敢置信的目光。
那是她每一次噩梦的源头。
天空中,小海鸟和四海魔王的战斗还在继续,四海魔王的颓势,已经有其他生灵也看出来了,四海魔王急切地拿出一个法宝,一个铃铛,轻轻摇动,下方的生灵有的都神魂震荡,吐血到底,潇洒这边有潇洒护着,没有受影响,但也可见这铃铛的威力。
四海魔王狰狞地望着小海鸟,等着她失去战斗力。
小海鸟蓦然仰天大笑,笑声震荡神魂,不光破了铃铛的威力,还要四海魔王受到反噬,一口鲜血吐出来,身体摇摇欲坠。
“你……”四海魔王不敢信。
“我什么?”小海鸟笑得灿烂,语言极尽讽刺,“这还是当年潇洒送给牡丹仙子的聘礼之一,三王子对外声称已经归还所有礼物,可是,你也知道,那是假的吧?夜铃铛这样威力巨大的法宝,三王子会还回来?好笑啊,好笑啊,这法宝现在又到了你的手里,哈哈哈,潇洒你看,你多活该!哈哈哈哈!”
潇洒伸手摸摸鼻子,无奈一笑,继续喝酒。
四海魔王却是受不住这样的侮辱,紫涨着脸大喝一声:“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牡丹仙子怎么会留下潇洒的礼物和聘礼!你满口胡说,岂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天庭的宝物!是潇洒从幻海镜夺了去!”
“那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三界的一根草棒啊,都是天庭的哦。你呀,只是三界八十亿生灵口中的一个口,你也是天庭的财产哦。哈哈哈哈,”小海鸟笑得甚是欢乐,“人家天庭不拿你当生灵,你也不拿自己当生灵,甘心当牲口,哈哈哈哈!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三界只有四十亿牲口了,哈哈哈,当牲口老值钱了,哈哈哈。”
“你!”四海魔王瞧着对头笑得花枝乱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伸手一擦嘴上的鲜血,冷笑道:“你也就耍一个嘴皮子,之前我们谁不是在天庭的手里讨一点残羹剩饭活着?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天庭已经没有了,我们都是一个有尊严的生灵!”话音一变化,恳切自然,“潇洒是一个野蛮妖精只会打架,你跟着我,我们是好兄弟姐妹,我们是一家亲,我们一起建立新王国……”
四海魔王,这是临时挖墙脚?小海鸟乐了。
“哎吆吆,听听,你这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这经文啊,比佛祖和之前的玉帝还会念啊,厉害!有本事!潇洒确实比不上你。啧啧!潇洒,潇洒,你听听。不知道‘好胳膊好腿不如一张好嘴’?吃了那么大亏还是笨的气死我!”双手叉腰做泼妇状,横眉竖眼的唾沫横飞:“你这银样镴枪头,果然嘴头子厉害。我告诉你,我这傻鸟,最怕谁和我谈感情讲道理!要处,就拿出来利益,干你爹的,就一张嘴骗老娘喝西北风给你摇旗呐喊冲锋陷阵,你能耐啊!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怀里美人抱着子孙成群,俺们海里还有那么多光棍那,先给解决了再说,别光想着自己娶老婆纳美男!生那么多娃娃,谁养?麻蛋的,不都是吃着俺们生灵口们的血肉!我呸呸呸!要吃就吃,要杀就杀,没有本事任由宰割老娘认了,……当然,你要肉吃多了要油腻一下,俺也认了,哈哈哈。”
!!!
万籁俱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下面的妖精们先大笑了起来。
“四海魔王,听说你刚生了第五十个娃娃?哎吆吆,三王妃嫁过去,就是后妈了哦!”
“四海魔王,人间有个朝代,国王分封子孙,子孙繁衍,硬生生地吃垮了国库啊,你要小心啊,不对,四海魔王的下属们,不对,四海魔王下面的生灵口们,你们要小心啊,哈哈哈。”
笑成震荡三界,四海魔王下属们的脸都绿了。
四海魔王着急地朝他们喊话:“我一定会教育好他们,保证不分封土地。他们都会保护我们的!”一转头,怒道:“你这傻鸟,我的子孙多,不代表我的民众过得不好!我保证他们顿顿有肉,家家户户有老婆有丈夫。”
“我们信四海魔王!”不知道有谁大喊一声,四海魔王的下属们齐齐跟着喊,激动的面孔发红,可以为了四海魔王的话去死。
大小妖精们震惊了。
潇洒也震惊了。
四海魔王朝下一鞠躬,感动的泪流满面:“兄弟们,我们一定会成功。子孙后代们,永远记得你们。”
小海鸟傻眼了:麻蛋,你有没有子孙后代们,你自己不知道啊?你们各个都有丈夫有媳妇儿有娃娃了?
就是有……看看四海魔王……
可是,四海魔王的手下们,都热血沸腾地冲了过来。大小妖精们要他们奇怪的脑回路目瞪口呆,听着他们大喊:“保护四海魔王!魔王你快跑!”举起武器就迎战!
跑?
想的美!
“杀啊!”狮子精大喊一声,兴奋地冲到战场中。后面跟上的妖精们各个都是收割生灵头的激动:“一个头一个功劳,抢啊兄弟们!”
双方混战,鹿呦呦绿油油的大草原,变成尸山血海。各色法宝交织,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光幔。
潇洒放下酒葫芦,平静的目光里,无波无澜。
可是,他眼见有哪个装死地趴在一个尸体下,有谁偷偷地逃跑……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瞧瞧,多么可爱的生灵们。
一头,小海鸟拦住四海魔王,打定主意,一定要打杀了这个口花花。
另一头,三王妃带着她的婢女们,一步一步地走到潇洒的面前,沉默地看着他。
“你好。”潇洒很有礼貌地打个招呼。
三王妃问:“潇洒,你不要杀我吗?”她没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潇洒微笑:“活着,不好吗?”
“这样的活着,比死了好吗?”三王妃的声音凄惶发颤,目光透过泪水,满身哀戚地望着他,一身白色的仙衣,更显得楚楚可怜,她的眼泪还是那么的动人心弦,催人心肝。
潇洒的目光平静。
三王妃身后的婢女大喊一声:“潇洒大王,我们仙子知道错了,您那么爱她,您原谅她。您要出气,您打杀我吧。”
潇洒蓦然笑道:“三王妃还能要下属为你去死,不好吗?”
两个人的目光交接,潇洒的目光像一面镜子,照出三王妃无从掩藏的内心。
三王妃沉默。
三王妃的心里,生灵分为雌雄,雌的都是她的敌人,爱怎么死怎么死。雄的分为有权有钱的,无权无钱的。她看不起无权无钱的,向往有权有钱的。
她深谙有权有钱的的生灵的**所在,一步步地做到三界女性雌性楷模,她一直自信,自己是三界的聪明者,一定有一天站在三界至尊,一声令下,有无数生灵为了她去死。
她可以给潇洒下毒,她可以给自己流产,她可以做到无数生灵做不到的狠心,一个婢女的忠心,算什么。
可是她更知道,此时此景,生死关头,一个婢女的忠心,对于她,是那么的重要。
“你一切的怒火,都冲我来。潇洒,我知道,你恨我,我无从辩白,我……”三王妃哭得说不下去。
然而,她听到潇洒回答:“我没有怒火,三王妃,你可以走了,不要挡着我的视线。”
潇洒的言语也是平静的,面容也是平静如水一般的,他是真的,不恨,不怨,过去只是,过去罢了。
三王妃愣怔地望着他的眼睛,双腿一软踉跄着,一头栽倒。
身后的婢女扶着她,惊喜地大呼:“仙子,仙子,潇洒大王不生你的气了。”她眼睛一翻,望着蓝蓝的天空,一口血吐出来,含恨晕了过去。
*
婢女们扶着她们的仙子到车辇上,带着还忠心的天兵天将们,离开了。
三王妃在车辇里气若游丝地躺着,神情恍恍惚惚,似痴似狂。
一个声音说:潇洒会对她又爱又恨的,会要打杀她,却又舍不得下手。潇洒会痛苦不堪,会自责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不够强大,不够爱她……
潇洒会不在乎她了吗?怎么可能那?
一个声音说:潇洒在打上天庭的时候,怒火也是针对天庭,不是针对她。
潇洒因为她施法梦里回忆过去,也只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
潇洒眼见她落难,不闻不问。
此刻,他的目光里,只有那只小野鸟!
三王妃崩溃地伸手捂住脑袋,疯狂地尖叫:“不要说话,求求你,不要说话。”婢女们忙上前安慰她,她又激愤地红了眼睛,大声咒骂:“潇洒!潇洒!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成功的!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
三王妃怨灵一般的骂声,潇洒听不到了。三王妃冷静下来,慢吞吞地用晚饭,宛若当年,她从绳营狗苟的家庭中冲杀出来,孤身一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敢,潇洒若看到了,可能会微笑吧。
他慢悠悠地掀起眼皮,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神仙,三王子。
三王子也变了。
不再风度翩翩,不再锦衣华服配饰华丽,不再有王子之尊的谦虚和矜持。
他还是一尊神。面无表情,公正无私,冰冷无情高不可攀,看见他就想起世上一切森严规矩的,神。
潇洒笑了笑:“三王子,有何贵干?”
“你为什么不杀她?”
三王子说话,也不再斯斯文文的讲究含蓄了。潇洒喝一口酒,笑一声:“三王子问得好,我来之前,也想着,要报仇来着。可我刚刚想了想,她如何,与我无关。她要嫁给谁,也与我无关。”
三王子的声音更冷,要冻死个人的那种冷,带着战场上的血腥气:“潇洒,你说,她和你无关?”
“三王子,这世界上的人和事,只有两种,和自己衣食住行有关的,和自己衣食住行无关的。”
“哈哈哈哈!”三王子的笑声猖狂,极尽悲凉。“说得好!潇洒,难得,你也成了明白的妖精了。倒是要刮目相看,不能再叫你舔狗了。”
“一个称呼,一场过去,随你。”
三王子笑容一收,目光怨恨,好似淬了毒:“潇洒,我恨你。你一个蝼蚁,本该匍匐在我的脚下狗舔着,祈求一份吃食,一个媳妇儿。”
“潇洒,我现在更恨你。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但我不想和你为敌。你当初拒绝我父皇的招揽,今天,我平等地问你,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狐狸精,出来。”潇洒漫不经心地唤了一声。
“来了,大王。”狐狸精从潇洒的躺椅后面,猛地窜了出来,仰着一张狐狸脸,热情地望着三王子:“三王子,有关于合作的问题,都是有我负责哦,我们大王伤势还没好,还需要闭关休养哦。”
“……潇洒行事,果然从来都是如此。”三王子闭上眼,再次睁开,“你的行事,是你的事情。我从中获得恩义,我会记得。这是一个证明,三天后,会有生灵去青峰山商谈。”
三王子从怀里掏出来一对玉葫芦,精致玲珑,周身闪动着世间最美丽的梦幻光芒,他看着,脸上有回忆,有悔恨,有不舍……最终,他抬头,望着潇洒,一声讥笑:“这也是你当初送给牡丹仙子的聘礼之一,心心相印,她送给了我,我一直贴身收着……如今,也算是一份用途。”
一对玉葫芦分开,狐狸精拿着一个在手里,等到三王子的身影看不到了,问潇洒:“大王,就这样放走他?”
“放。”
“那……真要合作?”
“合作。”
“大王!”狐狸精着急,“传说中,他身上有玉帝亲爹的十万年功力,等他翻身,第一个就来找大王报仇啊。”
“不会。”潇洒眼睛微合,长长的眼睫毛遮住里面的璀璨星光,“他是一个枭雄。”
枭雄,为人不讲道德不讲名声,性情古怪不按常理出牌,却最是爱恨分明。狐狸精放了一半的心,又问:“那他还是我们的敌人啊。”
“我们哪来那么多的敌人?”潇洒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无声地笑:“要想青峰山做大,要记得人间的一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刚刚四海魔王的做派,看到了吗?”
“看到了。……大王!”狐狸精反应过来,欢喜无比:青峰山外头的生灵们,有些他就是甘心当牲口,你拿他是牲口,他感激涕零的;你要他觉醒,要他自理,要他成长,他能恨死了你。
“大王,人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大王,以前都是我们狭隘了,那人类,能在万千生灵中混得越发好,一定有优点的。大王,我们一定做有理想有文化的新一代强者。”
“……”
狐狸精武力值不高,每次打群架都自动躲得好好的,这次也是。
他和狮子精一样,也是一个变异的妖精。从来不喜欢用美色勾引好色之徒谈情说爱,就喜欢谈钱说钱攒钱,有钱,有无数的大鸡腿吃,那才是妖生的大圆满。
潇洒对手下这些妖精们的变异,真真是哭笑不得。
他看着已经基本上打完的战事,看一眼面前趾高气扬的小海鸟,夸道:“老伙计棒棒哒。”
小海鸟收了四海魔王的脑袋,打散了四海魔王的魂魄,听了这话脑袋仰的更高,转头望一眼身后的妖精们,大声地问:“服气不服气?”
“服气!”
大小妖精们齐声呐喊,小海鸟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她是很能打的。
狐狸精欢喜地道:“没有一个身亡,这是大好事。谨记要再接再厉,日日练功不停。现在快速清理战场,没有受伤的送受伤的回去青峰山养伤。快快快。”
妖精们一听,知道接下来的战事,不是他们能参与的,围观都危险,麻利地收拾战场,尸体上有毒的一把火烧了,无毒无害的挖坑埋了,都要他们安心回归大地,也是对同为生灵的尊重。
都散去了,广袤的大平原上,只有火光燃烧,潇洒和小海鸟。不一会儿,冒出来七八个强者,又冒出来七八个强者,又冒出来七八个……
四海魔王初为强者,他不知道,出头的橼子大多先烂。就如同潇洒的当年,不出头没谁搭理你一个穷酸,你要趴着强者的桌沿证明有资格了,却总是要付出出头的代价的。
这些历经烽火,擅长保存实力、谋定而后动的强者们,分成三伙,一伙还是观望,一伙要和潇洒合作,一伙想要潇洒的地盘和利益。
谈不拢,那就打完再谈。
小海鸟去营救野猪精。
赶来的海蛇精和穷奇给他瞭阵,潇洒慢吞吞地从躺椅上站起来,取出背后的木剑捧在手里,轻轻说道:“谢谢小伙计。”
木剑发出迫不及待的低鸣,潇洒笑笑,抬头,站定。
两方打在一起。
杀得天地不见本色,举目不见日月。
被救回来的野猪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吃着大鸡腿,望着那漫天纷纷白雪中,宛若一枚太阳,夺目耀眼的好友,八卦地问小海鸟:“你真是雌的?”
“不告诉你。”小海鸟抢过来一条烤鱼,张大嘴巴豪迈地吃着。
野猪精试图挤挤眼,可他眼睛太小,脸太大,看不到眼睛,大声笑道:“小鸟儿,我告诉你,我这兄弟,谁嫁给他,谁有福气。他呀,就一个傻瓜,对认准的伴侣,保证掏心掏肺的任由使唤,还家产上交哦。”
小海鸟咳嗽出声。
傲娇地一仰头,白眼一翻:“肤浅的野猪精。我缺使唤的?还是缺家产?就潇洒的那点儿家底子,不够我塞牙缝的。哼!”
轮到野猪精咳嗽出声。
潇洒打赢了,重新谈判完,三个好友都顾不上道贺,都追着他问:“这只鸟是公的母的?打哪里来的?要入赘女婿不?能生娃娃能持家能忠诚每天甜言蜜语英俊活儿好能爱一辈子的那一种。”
潇洒:“……!!!”
潇洒一人一脚踹飞。他这次伤的挺重,但他没有时间休养。给野猪精治好受的伤,给好友们的家里都送去道谢的礼物,三个好友从东南西北爬回来,聚在一起喝一个烂醉,潇洒第一个醒来,麻利地脚底抹油地跑了。
就算他和时空之神谈好了,在这边光是打仗打了五百年,那边的时间到了哪里了?潇洒可不想他一回去,就是成年。
他还想多享受童年啊。
潇洒回来的时候,这边的他,已经是一岁的娃娃了:他妈妈生怕他爸爸有疑心,怀疑他的来历,查着黄历和风水八卦精心选了一个出生日期,还给上了两国户籍。
潇洒的两个Fen身合起来,弄清楚这小半年发生的大事情,小小的惊讶。
这个时空,因为金融危机经济大萧条越发严重,普通民众失业、还不上房贷,老婆扔下孩子跟着有钱男人跑了自己跳楼自杀……银行不给通融贷款,资本家们宁可不卖留当空房子,也不降价;牛奶宁可倒了也不给普通老百姓用……
民风彪悍的地方,街道上都是流民,抢吃的,抢喝的,死之前也做一个饱死鬼不是?
万一幸运的遇到一个傻瓜警察抓进去了,坐了大牢,那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慢慢的,各地方都出现矛盾的剧烈激化,底层人争着抢着去坐大牢,据说一个名额在黑市卖到一百万。
“穷就是原罪!穷到一百万也拿不出来活该等死,去找个地方等死吧,别破坏环境。”
人人都这样说。
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几辈子都毫无希望了,还过什么?据说都是父母自杀前先杀了孩子的,理由:活着也没用,连给人当牲口的资格都没有。
小钱的人家退化成穷人,大钱的人家身上少了几斤肉,却是都越发收紧了钱袋子……雪崩下来,势不可挡。人类的矛盾变成最基本的生存,阶级矛盾到了“你死我活”的生死关头。
更有一些国家,为了转移国内矛盾,为了争斗资源等等,已经打了起来。
当然,这打仗对比以前,是小打小闹的。毕竟现在的武器不是过去的冷兵器了,热武器一炸起来,能把地球都炸了,不到逼急了,没谁敢来个鱼死网破。尤其是大国里正享受人生的上等人,最是舍不得自己的大好生命。
反正古今中外的战争都那么回事,强国在小国的地盘上打,打坏了也和自己没有关系:国家的大单位里,大国的民众对外的时候,总是有底气的。
华夏国就是地球三方强者的其中之一。
不会在华夏国内打,潇洒放了一半的心。
爸爸妈妈有能力,家里尚且维持衣食无忧,潇洒放下剩下的一半心。
开心地,继续做他的小宝宝。
初春的二月天里,还是冷的。金海要锻炼孩子的抗寒能力,汪孝宸也不想孩子过多地依赖电器,家里和办公室都没有开空调暖气。潇洒一岁大的胖娃娃,白白嫩嫩的肉肉长了一身,一节一节的。
这天,又是在妈妈的办公室里,他舒服地完成人生三急,保姆给洗完屁屁换了尿布重新穿好衣服,又是一枚忒圆滚滚的顽皮小宝宝。
里面是薄薄的棉裤小袄,外面是黄色的狐狸连体开裆裤,帽子上还有两只小耳朵,趴在地毯上玩拼拼图,仗着进化到爬行动物了,遇到捡积木的事情不要别人动手帮忙了,屁股一扭一扭自己爬来爬去的,胳膊腿儿强壮有力。
一个叔叔辈的帅哥进来,坐下来要和他玩积木,还恶劣地拿着一个玩具方块逗他:“喊叔叔?”他看了看,做出一个爬行的动作,等到叔叔面露得逞的笑容,他的脑袋一扭,理都不理。
!!!
“瞧瞧,瞧瞧,这小子将来一定是顽皮的。”这位叔叔气得大叫着,跟一个小孩子一样的闹脾气。
众人都不搭理他。他身后一个美美的阿姨进来办公室,一眼看到小娃娃,脸上洋溢慈爱的笑容,伸开胳膊喊:“潇洒?”他都没有人家开口哄,“嗖嗖嗖”的爬上前,撅着屁股扑到姨姨的怀里,胖脸上洋溢着饱饱甜甜的笑容,开心地喊:“美美。”
一个办公室的人都大笑起来,那个叔叔装作苦笑道:“潇洒啊,叔叔也是美美啊。”又说:“你们这样教育是不对的,怎么能要潇洒学着‘重女轻男’那?抗议!”
这位阿姨抱着小宝宝亲亲抱抱的,开心地笑:“我们潇洒最喜欢姨姨啊?是不是?我们潇洒问,你香香吗?”
潇洒:“啊啊。”
叔叔脸上的表情夸张,还举着胳膊给他们闻闻:“别冤枉人,今天特意喷了香水来,衣服上都熏香了。你们闻闻。”
“闻到了。”另外一位美女笑道:“你哄着他,他当然不搭理你。小家伙脾气大着。”
汪孝宸身边的一个阿姨问道:“喜欢爬,还不学走路吗?”
汪孝宸道:“不用特意学走路。多爬爬也好。”
“爬行是全身运动,脑袋还是贴着身体的有利于大脑发育,对全身都有好处。”抱着潇洒的阿姨笑着解释:“走路看缘分,他想走就走,你没养过孩子不懂,要不要生一个?”
“不生不生。”刚刚那个问问题的阿姨笑道:“看着潇洒长得这样好,我就不想生娃娃了。你们谈事情,来,潇洒给我抱着。”
潇洒落到这位阿姨的怀里,开心地亲亲,发现她要出去,胖手指着玩具“啊啊”,阿姨笑道:“潇洒乖孩子,是阿姨忘记了,我们先整理好,再出去。”
说着话,她抱着小娃娃坐下来,两个人一起,将地毯上的方块积木一样样地归纳整理好,放到原本固定的地方。
潇洒成就感爆棚:“昂古昂古!”用一岁的身体做这些运动,太不容易了,胖手拍着小肚子,一副快夸夸宝宝的小样儿。
汪孝宸忍不住上前亲一口面颊:“潇洒棒棒哒。和姨姨出去玩一会儿哦,妈妈很快就好哦。”
“啊啊啾啾!”潇洒亲亲妈妈,响亮地答应着。还对办公室里的叔叔姨姨们都嘟着嘴巴来一个“飞吻”。
刚刚那个叔叔笑道:“可算亲亲叔叔了。潇洒,咱俩是一国的啊,不搭理这帮坏人。”
潇洒给他一个安慰的亲亲。
!!!
众人哈哈哈大笑,花枝乱颤。刚那位美女大笑道:“潇洒是我们一国的,不信等他长大你看,还是比你受欢迎。”
这位叔叔捂着自己的脸颊,望着熊孩子开心地出门玩乐的背影,无语凝噎。
美美的阿姨抱着潇洒出来办公室,在隔壁的语音室,看图听音乐说故事,屋子里都是图书和图片里的动植物小布偶,摊着两腿坐在地毯上好,肉窝窝的胖手指着图片“啊”一声,阿姨开心地说:“这是蒲公英哦。”潇洒抬头看看姨姨,望望四周,在左手边找出来一个黄色的布偶,抓在手里显摆给姨姨看:“啊?”
“对。阿姨唱给潇洒听哦。”曲子很是欢快,阿姨的热情上来,跳着蹦着唱“草地上,风儿吹,蒲公英,打瞌睡……”潇洒一听,跟着站起来,也跟着节拍扭屁股,两手互相拍打着,帽子上的小耳朵一甩一甩,口中还发出快乐的尖叫声。
美美的阿姨乐得合不拢嘴,更是欢快地带着他玩啊蹦跶啊跳啊,还拿着两个布偶玩起来角色扮演。
开车大约二十分钟的地方,另外一栋八层高的金色外墙办公大楼,金海看着汪孝宸发来的视频,瞧着小儿子蹦蹦跳跳的样子,抬手按按眉心。
这小子就看到香香软软的美人儿有点儿动力,其他时间谁要他走两步,他理都不理。每次出门都是在外头玩得尽兴,回家闭眼就睡,睡着了你还得给他讲睡前故事,否则他一准哼哼。
关键,他还不说话。
金海用他养娃的经验捉摸着,虽然科学表明晚点走路,晚点说话完全不用担心。但他能不担心吗?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九个月就开始说话走路的。
他感觉,这小子就单纯的被惯坏了,犯懒到嘴巴都不张的。
做父母的,千万不要溺爱宝宝,更不能在宝宝面前表现的急躁不安,更应该学会和宝宝做朋友,平时在日常的生活里与宝宝多交流,多沟通……金海默默地告诉自己,打定主意回家和熊孩子好好引导引导。
潇洒并不知道家人的担心,之前因为是Fen身,难免表现的不爱动弹,不想说话等等,只想睡大觉补充能量。如今身体合二为一了,他刚回来太高兴,忘记一岁宝宝该有的反应了,也因为受伤更不想动弹,每天有点兴致才爬来爬去的,跟着“啊啊啊……”几声。
晚上到家,懒在五姐的怀里呼呼大睡。金海抱着他,给他洗澡,给喂一顿奶粉、一碗菜肉泥……他除了嘴巴哪里都不动弹一下。
伺候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讲完睡前故事,听着他绵长规律的呼吸,睡着的胖脸,看看手腕上腕表的时间,得嘞,这都九点了,自己也要准备去睡觉了。
第二天,金海主动抱着儿子,一起去公司,路上的时候瞧着他还是呼呼大睡的模样,开口了。
“儿子啊,来,和爸爸说说话,好不好?”
潇洒继续睡。
“潇洒小宝宝,今天下午爸爸带着潇洒去打高尔夫,还有其他的小宝宝哦,潇洒和他们一起玩,好不好?”
潇洒在睡梦中“哼”一声。
金海:“……”
这是答应了?这是嫌弃老父亲说话多了,打扰他白天的睡觉觉了。金海一抹脸,感觉怀里抱着的小胖球,那就是小祖宗。
下午潇洒在午休的睡梦中,跟着爸爸去高尔夫球场,整个球场位于群山脚下,各球道在展延的丘陵中迂回,27洞球道沿途群山高岳,绿草如茵,处处散发着迷人的乡土气息,富含氧离子的空气新鲜得让人如梦如醉,无限风光在成功人士们手里的球杆飞舞。
今儿的天气真好,太阳暖融融的,就连那小风都鲜的,想被春天卷起,卷进温柔的清风里。
潇洒醒了困,睁开眼睛四下看看,趴在毯子上继续更想睡了。
可是身边有五个同龄的小娃娃,比赛着爬行,比赛着尖叫,比赛着第一个亲亲他……
潇洒一个翻身,快速爬远一点,继续晒太阳,吹吹风,睡觉觉。
“啊啊!”“啊啊!”,几个肉肉虫一起爬向他,期间还愤怒地吵起来。
“哒哒哒~哒哒!”一个伸脚。
“啊哒哒哒!”一个跟着伸脚,胖胳膊挥舞。
八级婴语的威力不是吹牛的,保证谁也听不懂。各自的保姆们都只看着笑着,任由他们闹着:听小孩子吵架也是要恶劣的大人们笑逐颜开的。傍边还有一个尽职尽责的摄影师在拍摄。
几个爸爸爷爷的中老年,休息的时候来看望他们,瞧着他们围着潇洒,横趴竖趴各种睡姿呈现的模样,再望着手机里收到的视频,一起发出无良猥琐的笑容。
回来再打球,开始说话了。
一个年迈的六十岁老头子啧啧称奇:“老金啊,你这小么儿,脾气够大啊。”
另外一个老头子笑道:“瞧着,将来比老金的脾气还大。”
金海苦笑:“我哪里还有脾气?我现在在他面前,听他一声‘哼哼’就立马害怕。”
众人都笑,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请教道:“所以说,你是怎么教育的小子这么聪明的?”
“嘿嘿!”金海瞅着他们一眼,笑容是真苦涩了:“你们以为是我教育的?你们看看我教育出来的六个孩子,哪个有他的小脾气?上个月,我就嫌弃他一句太胖了,家里要养不起他了,他要努力……他就闹脾气了,要抱不给抱,还委屈巴巴地告状。他奶奶、姥姥每个训我半个小时,说‘你养不起我们来养’,家里的下人都用‘你怎么如此无情’的眼神看我,就差说‘老爷你要破产了吗?老爷你要努力啊小公子可不能吃苦啊’……”金海一声叹气,“我呀,是真希望这小子笨一点儿。……你们体会不到这个心情。”
金海的表情是真心酸。
看得众人不由地生出一咪咪同情。
现在金融危机越发严重,还有战事不停,即使是他们身在其中,也不敢说一定能将影响降低到理想的数值。
可是其他长辈可劲儿训儿女,希望他们努力,哪个孩子不是愧疚孝顺地答应着。潇洒?这是嫌弃亲生父亲不够努力?要父亲努力赚钱?
一伙父亲爷爷一起咳嗽。
潇洒继续他吃睡长的美好时光,和清风太阳一起悠哉哉。傍晚的时候,他跟着父亲、叔叔伯伯们一起开会,还是睡的小猪崽一般。
“老金,这些话,孩子听了影响不好。你看你就嫌弃他一句太胖了,他明明听不懂,还是知道你情绪不对劲,不乐意了。孩子聪明,更要时刻注意。”
“我也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积极乐观的性格,……可是不抱着不行。带出来一个下午不管,这会儿再不抱着,他一准嚎给你听。我给他带着耳塞和耳套,不用太担心。”
“耳塞和耳套?”这人探头看一眼,笑了,“……老金,你带着孩子,准备充分啊。”
“……可别取笑了,就他这脾气,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敢要他嚎一嗓子,掉一颗金豆子,我要愧疚的要去跪祖宗。”
这是经历多么惨痛的教训得出的结论?哈哈,哈哈,几个人都捂着嘴巴笑。
老金这么大的一个要人讨厌的老人精,居然栽在自己的小儿子的手里,这可不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现世报吗?
开心!忒开心!
金海:“……”
可是众人的心情明晃晃地好了一点儿,开会的主题很是压抑,但他们看着老金怀里的孩子,心里莫名地,也有了一丝丝希望,乐呵。
会议到了紧要关头,大家的情绪都低到了极点,死寂的气氛中,潇洒模糊醒来,听了几句,吐着长牙的小泡泡,再次睡了。
一觉睡醒的时候,他爸爸已经抱着他,来到一个小宅子。
这是一家位于燕京紧要地带的宅子,一位前朝王爷的府邸,古色古香的满目古董,里头只有人是活的:人的礼仪规矩,也是类似古代的。真格儿是古典到家。这在如今新时代的思潮下,从表面上看,很是不伦不类。
潇洒瞧着大堂里一副巨大的,占据整个墙面的大油画,一群各种颜色的大小猫儿在抓老鼠,大写的草书题字力透纸背: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儿。
这是不同于高尔夫这样西方贵族活动的,另外一面,属于真正华夏人风格的会谈。
隔音绝佳,私密性绝佳,从每一张老红木的椅子到每一个茶杯、毛巾……到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是绝对个人定制的小会议室里,潇洒在他爸爸前面的桌子上握笔涂鸦,小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听他爸爸含蓄的言词。
原来,他大哥是真要去做了公务员了,这次的云南修路工程,就是代表“工部”去的,资本成长起来,和国权、宗教分权的新时代,工部的地位也变高了很多很多了。
士农工商,老爸安排的这步棋,潇洒已然想到:那样大的工程,不可能给私人公司直接操作。
而他二姐做教育,他三姐,可能才是继承公司的人选之一。即使他四哥,未来也还不定。
各家的事情大体商议完毕,一个坐在主宾位置的中年人第一个发言:“王老、各位兄弟,今天有件事,需要你们一起拿个主意。……”
原来,事情远不是潇洒已知的内容。战争打起来,虽然不是在华夏国境内,但是和华夏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两方打仗的结果如何,过程如何,更是关系到华夏国的巨大利益分配,未来外交国策等等等等。
举国关注中,华夏国的股票跌停跌停再跌停,大部分懒怠思考的人,只以为这是小战事没有在意的,没想到这次会和过去每次国际大战一样,黄金大涨。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这是到了乱世了吗?
人心有点儿不安,都顾不得咒骂那些提前收到消息,买了大量黄金的少数人。
打仗,就有伤亡,还有大量的平民难民。
华夏国是仁义大国,自然不能落在其他国家后头。
这救助,是国际性质的,国库出银子,全国老百姓本着朴素的善良,这次都没有“天□□外头花钱”的吐糟和不满。
一些在打仗的地区工作的华人、国人,国家很有担当地,耗费巨大派专机去接回来,也赢得老百姓的一片掌声。
可是,紧接着,全球金融危机来了!
华国老百姓也吃不上喝不上了还不上房贷了奴隶也做不成了!
这可是大事了!
可是,紧接着,华国上层的应对,要华国人跌破眼镜,魂飞天外,魂飞魄散,恍恍惚惚的,宛若被父母嫌弃太弱小,被父母理直气壮扔掉的小娃娃。
头顶的天都塌了!
外来的和尚是宝,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连根草都不是,喝风饮露吃吹风晒晒太阳的资格都没有,活着的唯一成就就是制造二氧化碳污染空气。
上层人依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家里粮食堆积成山,还都是以前皇帝吃的特供,据说吃了那个就能健康百岁和乾隆皇帝一样。
上层人嫌弃被底层人污染的空气不干净,人家还发明了空气清新剂,发明了空气包、空气桶……、跟那一千块一小瓶的矿泉水一般。
上层人还研究出来什么换脑袋,活两辈子……突破人类最公平的寿命的限制,视线成仙成佛的愿望,世世代代永享受荣华富贵。
据说人家嫌弃地球的环境已经弹尽粮绝无可救药了,要移民外星球了!
据说……
据说……
底层人喝自来水也喝不起了,交不起水费了。
底层人遵循本能,自我衍生出来另一套三六九等,谁拳头大,谁最狠心,谁就是老大。
伦理丧失秩序全无,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多活一刻。
中上层人遵循权势资本的分级,自我衍生出来另一套三六九等,谁玩得转,谁最理智看得清,谁就是如鱼得水。
新分化出来三六九等阶层们狂欢着,因为自己躲过去了这次的没顶之灾。
世界被一分为二,宛若一个白天,一个黑夜。
就当那些原来的底层人,都被派去修长城了吧,不是人了吧。白天的人这样告诉自己,夜里安睡。
就当自己这辈子不会投胎吧,不是人了吧。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白天的有钱人家。黑夜的人这样告诉自己,白天安睡。
三个不知道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头冒出来的年轻人,拼着一把子瘦骨头去打井喝地下的水,被告发,据说是犯了“偷盗矿产罪”,众人正期盼能去坐大牢那!白天的警察来了,满身悲悯和大度,不打不罚不骂,直接给填上这井。
据说是预防有哪个牲口不长眼地跳了井,污染地下水源,影响全人类用水。
三个偷偷打井的年轻人,硬是用双手挖开那井,跳到井里,自己给自己埋上。
这样的情况下,陆先生,一个有良心的大老板神智错乱地站出来了,他拿出来一些食物和工作,尽力地帮助更多的人,不光要有衣食住行,还有读书教育的机会。
他面对这些不分白天的、黑夜的,同胞们,磕头谢恩的激动,没有说“乡亲们,以后有我一口吃的,你们就饿不着,我们是同胞,我们是一家人……请相信我,请相信……”
他说:“金融危机还会持续,但更难的仗是,怎么解决金融危机。”
他还说“这场仗很难打……你们要做好准备……”
好嘛,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军政两方、资本大鳄、国权、宗教势力,都站出来辟谣了。
网红明星们也站出来辟谣了。
粉丝们,也站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这样了怎么还有精神去做粉丝,反正就一群真神仙也不懂的“宇宙第一聪明人”。
普通老百姓也勇敢地站出来辟谣了。
短短两天两夜,陆先生从有良心的大老板,变成犯了逆天大错了叛国之罪了的精神病患者。
华国上下,包括难得合作一把的几方境外势力们,团结一心,发誓要将陆先生这个提出来问题的人,干脆利索的一刀解决掉。
一人一口唾沫,恶毒地咒骂着:“幸亏是新时代,没有诛杀九族了!还不赶紧主动认罪主动坦白是谁蛊惑你了分裂我们!留你一条命,好好感恩反省!”
还宇宙清明,还给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正气永存人间!
陆先生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昨天和妻子离婚,今天上午和儿女们签了断绝关系的协议书,一个人浑浑噩噩地状若乞丐地,逃到了这里……
潇洒的小耳朵一动一动,手握小彩笔,完全随心地画着一个个,婴儿才懂的七彩线条和图案。
“这个事情的发展,……”刚那个中年人又开口了,眼泪要他说不下去,声音哽咽模糊。“我们谁也没想到……是我们的错。可是我们在尽力保护老陆之外,该做的事情,也不能停。”他抬头看向在座的人,最镇定的一个,哭道:“金兄,这次,非你不可了。”
潇洒画画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
众人都眼睛红红的,低着头。
金海倒是最平静的一个。
“诸位都不要担心。自从坐在这里的那一天起,我老金就准备好了这一天的到来。”他抬头望着自己的胖嘟嘟的小儿子,眼里含泪强自忍耐道:“家里的六个大孩子,都挺好。就这一个傻乎乎的,一岁了,还不会说话不知道走路……就跟着我吧。”
潇洒装作没有挺懂,转身,扑到爸爸的怀里,开心地“啊啊”:爸爸棒棒哒!爸爸最爱潇洒。
金海抱着他,眼泪倒流,胸口闷堵得他呼吸都困难,他两只手忙着,不知道该抱孩子,还是该去擦眼泪,去捂着自己的脸,不要孩子看见自己失态的一面。
“啊啊!”潇洒笨笨地举着手帕,给爸爸擦眼泪。
“爸爸不是哭,爸爸是眼睛不舒服,去洗洗就好了。”金海抱着小儿子,紧紧的,恨不得儿子永远不长大,永远不用面对这人间。恨不得儿子立即就长大,能照顾好他自己,能跑能跳能要他放下心地合眼。
金海的眼泪,滚烫,一颗一颗地滴在儿子毛茸茸的小熊衣服上。
他极力克制着,没有哭出声,抱着孩子,起身,去了隔间的洗浴室。
他离开后,在座的人有的猛烈地咳嗽,心肝肺都咳嗽出来,有的人崩溃大哭。
尤其陆先生,短短两天两夜,他的身体破败的厉害,头发都白了,脸上都是刀刻般的皱纹,五十岁的人,看起来是八十岁,那哭,不是眼泪,是鲜血。
金海回来,放着孩子继续在桌子上画画玩耍,一坐到这张刻着“金海”名字的老红木椅子上,再次恢复往日长辈仁慈威严的模样。
他缓缓的,用带着泪意的声音,将他这两天的一些想法都具体地说出来,该怎么实施,怎么操作……
众人擦擦眼泪,都是沉默。
听完这番初步的计划,敬服的同时,更多的,还是痛苦。
潇洒继续开心地划着他的画儿。
居然是陆先生第一个开口。
“金先生,不管您要做什么,我都支持,我信您。我信你的能力。我只希望,你保重自己!”
金海故意开玩笑道:“陆先生,老陆啊,你可不能就给我这句话,我都不敢信自己。我呀,还是要你的帮衬着。”
另外一个老年人也开口,跟着劝导:“陆先生,你可不能灰心。我们虽然不能做什么,但都是支持你的。我老陈第一个表态,这次的风波,绝对是投你一票的。……你要好好活着,活着等到那一天!”
陆先生擦擦眼泪,望着桌子上自在玩乐的胖孩子,眼前是自己那六岁的小女儿的身影,是长大的二女儿追着自己跑出来,哭着喊:“爸爸,爸爸,你永远是我们的爸爸”的眼泪。
陆先生缓缓情绪,一字一顿慢慢地说:“陈先生、金先生、各位,不是我灰心。……是我清醒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上面的人恨我说多了,动了他们的蛋糕。下面的人恨我天天说一些不着调的,钓名沽誉徒有虚名,骂我崇洋媚外卖国贼……我昨天夜里醒来,恍恍惚惚的,差点从窗户里跳下来。我都做了什么啊?两头找挨骂啊我,我活该啊!我活该啊!”
这声音,要在座的人都无比的绝望。
蓦然,金海开口了。
“你是活该,老陆,今天在这里,我金海也说你一句活该!建国之初,上层不是没有决断,要扶持老百姓自己站出来,可是结果那?举国上下,都说他们‘不忠不孝忘了祖宗’!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知识分子就不能去种地?凭什么知识分子就不能去挖粪坑?!
种地哪里可耻了?农民哪里可耻了?可就连农民自己,都觉得他们去种地是羞辱了,说上层做得大不对,断了文化传承,挖了全国人的祖坟,拍着心口问问,谁不灰心!”
“几千年的忠孝文化传承,不是这几百年就能打破的!这些人,一面骂着上层挖他们祖坟,一面要求民主,要求权利下放,要做明朝的文官!可他们,全国人,谁又错在哪里?他们出生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从骨血里就这样的思想,他们错在哪里?他们凭什么为几千年的文化属性背锅?不说别人,我老金也是读着传统的儒释道长大的,我现在也是这样的思想,也在用这一套做事。老陆,你错在哪里,你想过没有?可是老陆,不管你错在哪里,我都佩服你,我们都佩服你,今天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想要帮你,帮助自己。”
金海的话,要陆老先生痛苦地双手抱着头,啜泣不止。
他宁可不懂这些大道理,他宁可有一个明确的痛恨目标啊。
如今,他要去恨谁啊!
良久的沉默中,陆老先生滴血一般的嘶哑哭声中,金海拿毛巾给儿子擦擦嘴角的口水,端着奶汤碗喂他,眼睛微合,面色平静。
坐在首位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开口了。
“去年,我下去视察,……凭什么我下去农业基地握一分钟锄头,我就是好官了?谁给我的荣誉?!天天种地的老农民哪个有这个荣誉?!可是,谁都觉得我这个领袖下去接点地气儿,就是神仙下凡了!强国弱民啊,自从秦国统一六国,这片土地就是这样的文化!我们不背这个锅,谁也不背这个锅,我们的祖宗也不背这个锅!”
“时易世变,该是我们变化的时候,我们要承担起来这个责任。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真正荣耀,这样的机遇,五千年了,自从秦朝一统六国,五千年了,它来了!我们很荣幸,生长在这个时代。我们不是前朝的雍正皇帝,因为改革,被天下人骂,被士农工商一起骂,我们的民众已经开始觉醒了,我们的女同胞们,也在试着站起来了,我们应该满足,何来抱怨?”
又是一阵沉默。
心里激起的那一抹浪花,不战自败地败给了无情的现实,心里绝望更甚。
窗户禁闭的屋子里没有风,也不会漏雨,所有人都感觉冻死人的冷。
好一会儿,金海身边的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人镇定地开口:“这个事情,我理解陆先生的为难。我不是陆先生,所谓感同身受都是骗人的。但我大体理解一点。去年我们下面有个医生,告诉大家早餐不要喝太多粥,要喝牛奶,下面的反应……说他不食肉糜,说他崇洋媚外,说他忘记祖宗是用粥养大他的,这些,给了他们民主,他们能做什么主?他们只会一个主,‘你要为他们做主的主!’”
“他只是一个医生,他告诉民众一个科学的道理,怎么就要恨他那么深那?人肉他,威胁他,辱骂他……不喜欢牛奶就喜欢喝粥,你就喝粥啊,没有人说喝粥有毒啊。说自己买不起牛奶,恨天恨地,是,我承认,我们如今有很多问题……,可这些,和一个科普知识的医生有什么关系?恨他说了大实话?粥店的老板们骂他就罢了,这是要断了财路了。可普通人从哪里去骂他?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喝牛奶就是崇洋媚外了?我们的老祖宗不喝牛奶?我们的老祖宗不光喝牛奶,还喝羊奶,从大唐就盛行的奶汤,谁不知道!到底是谁忘记了祖宗?”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大实话大多刺耳难听,谁都不喜欢听。可你就当这个医生放了一个屁就是了,不看他的视频就是了。你要真不服气,你可以用心研究,拿出科学数据证明粥是最有营养的,早上喝粥比喝牛奶好,……恨,从何而来?
因为,这位医生试图打破他们的“一种思想”!要交给他们智慧!……可这只是一个牛奶的事情,只是轻轻的一个点,就引发剧烈反弹了!
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太严重了,比抛弃他们更严重,比杀了他们更严重。
潇洒握着小彩笔,照着自己对面的老头子画人像,画的只有他自己认识。金海微微起身,看了一眼,端起茶杯用一口茶,缓缓开口:“叶先生,你这番话,我认同,但我还是要反驳两句。我们的民众为什么会这样?看看我们的五千年圈养文化,看看我们如今的课本,教育机制,看看我们的各大媒体的宣传方略……‘唯上智和下愚不移’,这就是五千年的文化,而我们还要去抱怨他们吗?我们,反正我老金,没有权利抱怨他们。”
话音一落,几个人都顾不得沉湎在伤心里,怒瞪金海。
“老金啊,你今天来,就是来找骂的吧?什么都反对两句?”
“就是找骂来的,老刘,我就说两句,我不在这里说,我在哪里说?我心里也憋得慌。我巴不得你们都来骂我,告诉我,我说的不对,我能拿着枪对他们去突突突,全杀光!”
众人都指着他,气的面色铁青半响,又齐齐笑出来。
这是只有十六个人在座的会议。
他们在商议,怎么走出来一条不同的道路,利用这次金融危机,战争等等因素,引导着,要更多的民众觉醒,给华国培养更多的,真正的人才,传下薪火。
金海的伤心之语出来,所有人都难受得很,也都放松下来。
陆老先生望着自己亲手写下离婚书,断绝书的右手,手不停地抖动着:他到底是没有金海的狠心,他只能长长的一叹气。
死寂的寂静中,首位的老头子,看一眼对着他涂鸦的小娃娃,笑了笑,又开口了。
“都收收情绪,别吓到孩子。这次的金融危机,不光老百姓恐慌,我们的官员们大老板们也恐慌,科研院里的争权谋利各种钻营、新兴的金融行业里各个都是权二代钱二代,整的金融行业也变成‘忠孝礼仪’,……我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我开始,牢骚发作一会儿就行了啊,快想想办法。哎吆吆,瞧瞧我们的潇洒,画的多好看。”
“啊啊。”潇洒举着自己的画,爬到他面前:“啊啊。”
“好,王爷爷来看看。潇洒画的真好,这一手涂鸦,很有王爷爷当年的风采,好!”
咳咳咳,众人呆愣的功夫,金海猛地咳嗽:我这小么儿就是纨绔的享福的,你可不能拉去当苦力。
然而潇洒没有听出来爸爸的咳嗽真意,也可能是他“艺高人胆大”不怕这老头子眼里狼一样的“绿光”。潇洒对坏老头显摆地挥舞胖胳膊高喊着“昂古昂古!”“嗖嗖嗖”爬回来,继续他的涂鸦。
认真专注的侧脸,肉嘟嘟嘟嘟的,都胖的看不出来线条了。而那双眼睛,是他们都没见过的灵慧,长长的眼睫毛一眨,遮住这眼睛,瞧着,却更要人心折了。
刚那位叶先生瞧着顽皮灵气的小孩子,转头望着金海护犊子的紧张模样,笑了:“潇洒长得好,一只手上的肉窝窝都有五个了。——老金啊,刚我们在说整治一些问题,这是我们的责任,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们就讨论,可行,就赶紧实施。可还有一部分,女权方面,”转头看向首位的老头子斯文地笑道:“现在国外女权发展越发邪气,我们的女性同胞们都被影响,这很需要警惕。我们国内的女权领袖汪孝宸,我觉得挺好,我认为,女子的事情嘛,总归要女子们来管。”
金海:“!!!”
“你们一个个的,够了啊!”金海的脸黑了,我自己就罢了,你们要利用我的小么儿还不够,还要利用汪孝宸!我们一家子注定都是苦力不成?
金海是本能地保护自己认可的家人。汪孝宸即使和他离婚了,可她是他儿子的母亲,这也是家人,永远不变的家人,要护着的。
潇洒听到他们提起来妈妈,却是浑不在意的。他妈妈才不会吃亏。
果然,坏老头不顾他爸爸的黑脸,当场拿出来手机,开了免提,打给他妈妈,还亲切地喊着:“孝宸啊,方便和伯伯说说话吗?”
“王伯伯晚上好。王伯伯的电话,没有时间也要制造时间呀。王伯伯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侄女儿。”
“你这滑头的小丫头。既然你这样说,王伯伯就说了啊。最近其他地方的女权发展,你怎么看?”
“王伯伯,我大胆地说了,您可不要生气,您要生气,也不能和我爸爸告状呀。”
“说,王伯伯保证不告诉你那老古板的爸爸。”
“我还能不信王伯伯?我就是不信我就潇洒那熊孩子,我也信王伯伯您。”
“……快说!”
“好嘞。王伯伯,我和您说实话,女权发展,我如今也越发糊涂的……”
汪孝宸的意思,古玩,古玩,重点是一个‘玩’,女权,女权,重点是一个‘权’。如今的女权,已经变成一方政治势力,有所有政治势力具备的阴谋算计和利益权衡,团结一致打压中底层,尤其底层女性民众……这已经严重违背女权的发展初衷。
可是,所有的女权领袖们,都只能顺着这股畸形的风,要其越来越畸形,否则就要被自己亲手培养的怪物反噬,吃掉,连肉带骨头,一点渣儿都不剩。
“上个星期,有一位西方女权领袖就战争中去世的五万名士兵,进行演讲,她讲到深情处振臂一呼,高喊‘战争是罪恶的,战争要我们失去丈夫,要五万个家庭失去支柱,要近十万个孩子失去他们的父亲……’侄女儿很震惊,不是震惊于她的话,而是震惊于,听她演讲的女子们的反应。”
“她们没有一点自己的独立想法,她们全盘接受这灌输,都认为她是救世主,她们觉得自己真心悲苦,年纪轻轻失去丈夫,家里的孩子失去父亲……王伯伯,这是新时代,不是女子不二嫁,不出门不工作的古代。即使是古代,寡母独自养大儿女的,也多的是,孟子的母亲,岳飞的母亲……哪个去如此反应?好像太阳是围着她们转的,她们是地球的中心,……她们从勤劳坚强的妇女,被养成了巨婴,这是新时代最大的悲剧。
更可悲的是,我们亲眼目睹,却无能为力。侄女儿坚持女权,但侄女儿首先是一个人类,同为人类同胞的五万名士兵糊涂丧命,因为强者们的一句命令,多么可悲,多么可惜。可是,这位女权领袖和她的追随者们,没有谁去可惜他们的生命。蚂蚁群的工蚂蚁,也不是就这样应该去白白的死的,他们是我们的同胞,他们是五万条命,他们也是一个个人……五万名女人失去了丈夫,五万名士兵失去了他们的生命!哪个轻哪个重?……”
汪孝宸说着说着,有点激愤,停顿片刻,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王伯伯,从另一方面来讲,我也认同,战争是必须的,没有战争哪有胜负,不打出来胜负,谁能甘心守着和平过日子?靠那被化妆打扮的兽性,所谓的人性吗?都是成家嫁人的人了,怎么心理年龄比我家一岁的潇洒还低龄那?……
可怕的是,国内的女权也有这样的趋势。侄女儿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们,都尽量引导。可是,我们的话语能量太低了,我们说一千句,比不上‘眯眯’一类的网红明星炫耀一句。我们说多了,两头不是人,就是找骂的。
真正有智慧的女性同胞都灰心失望不再出声,……古往今来,男女几千年来发展的不同方向,不光是不同生产力水平下男权社会的凝视,更是生物本能的直观反应。男女身体不同的不同发展:女子生来就能生育,这是上天给予女子的最大福利。男子们要打仗,要养家,才有用处,女子们因为能生育,天生就有价值,这是多么大的恩赐?女子要工作不成家不生娃,可以和男子一样工作。女子要成家嫁人,可以理所当然地上嫁,高嫁,没谁说她吃软饭,凤凰女。所谓的权利,就是选择权,女子天生比男子多一个选择权……
可是这样畸形的情况下,一些女权领袖为了各自的目的,高喊着战争是罪恶的,在战争中失去丈夫的女子们是最痛苦的,……她们能阻止战争的再次发生吗?不能!那么,如果有一天,男子不再上战场,女子们上战场吗?谁去上战场?演讲台上演讲的领袖们?她们的女儿们?不还是底层男性?要人命拿命打仗,连一点福利待遇也不给,这是想屁吃那?
侄女儿作为一名女子,也明白着……如果有一天,男子们不再为了娶媳妇买房买车当老黄牛养家,甘心放弃父姓的权利入赘了抢着做家务甚至能生孩子了,女子们都愿意奔波养家吗?愿意上战场吗?”
现在也不是没有女子们当家做主,招赘婿就是,有钱七老八十去包养小鲜肉也成。谁要有家里的说话权,谁赚钱养家。而当今女权的另一个悲剧是,部分女子们一边喊着要平等,却还是梦想着要高嫁,要车子房子彩礼各种礼物各种红包,看不起收入低的‘郭楠’,一心攀附高层男子。和底层男子谈钱,和高层男子谈感情;恨不得底层男子都是舔狗,高层男子都是男德班出来的。我不是说这样的野心不对,有野心很好,这是最原始的驱动力……王伯伯,侄女儿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有人类都有的自私基因。侄女儿只是想说,这样的情况,有太多的原因造成。其中之一就是,现在的贫富差距太大太大,大过了天,大过了地,大到要她们绝望。她们不是不想和心爱的穷家男孩一起吃苦,一起奋斗。古代就有宁做农家妻,不做富家妾。现在的新女性,知识更多,骨气和尊严更多,可现实要她们不得不低头弯了腰,要她们为了能有机会体面的生存,献媚于强权和金钱……”
汪孝宸终究,还是慈悲的,她将女子们的问题根源抛回去,给这些掌权的男士们。
“王伯伯,不是我作为女性,今天和你们诉苦,和你们辩解。侄女儿也知道,现在的问题很多,很大。而五千年的文化影响下来,这些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几百年就能改变的。更不是高科技能改变的。侄女儿今天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管一管资本们和官员们,不要再天天捧着那些明星网红跟□□一样?都什么年代了,还天天放灰姑娘嫁王子的故事?还天天宣扬大女主就是有多少多少成功男人为了她抛家舍业,一心爱慕她,……吐了简直。真正的职场剧能不能来一场?少捧一点儿辣眼睛的明星们,少赚一点点蚊子腿肉的银子,要老百姓有点儿好的审美引导,就是杀了他们了吗?雍正皇帝都能杀得他们心服口服。”
!!!
王伯伯黑脸了。
所有人都装木头。
包括金海。
潇洒大眼睛忽闪着,“啪啪”地给妈妈鼓掌,大喊:“啊啊啊!”小胳膊腿儿“嗖嗖嗖”地朝王伯伯的方向爬:妈妈棒棒哒,妈妈说的棒棒哒。
汪孝宸听到儿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潇洒?你怎么也在?你爸爸也在吗?王伯伯,你们在哪里?”
王伯伯轻轻咳嗽一声,抱过来小娃娃,故意生气道:“你这小丫头,这会儿知道害怕了?说了这么多,这又是告状,又是激将的,你以为世界上有几个比你家潇洒的智商高的?行了行了,你的意思王伯伯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王伯伯,七点了,您要潇洒回家,他九点要睡觉。”汪孝宸着急儿子,顾不得其他的。
可是王伯伯只说:“你放心。”就无情地挂了电话,潇洒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听妈妈继续说话那,听着“嘟嘟”的挂断电话的声音,当下对坏老头愤怒地“啊啊”,鼓着腮帮子,挺着胖肚子,好似一头被惹恼的小老虎崽儿。
“好一个小子,敢对我‘啊啊’。行,有前途。哈哈哈。好一个小子!”王伯伯举着胖娃娃都头顶,笑得满脸菊花盛开。
其他人:就挺莫名同情小胖娃娃的。
亲爹金海拉开架势要抱回来孩子。
“啊啊!”潇洒怒目圆瞪。
坏老头要使唤自己?坏坏!
坏老头举着他,平视着,大笑道:“胖小子哎,你要好好长大。和你爸爸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潇洒打个哈欠,不搭理这坏老头。
*
潇洒的爸爸的性格,要他必然会投入到这一方阵营里。而他的谋略手腕,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金海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一次战争,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解决人口过剩,资源严重供应不足。现在不能和以前一样打仗了,不论是地球本身,还是人类本身,都需要新的法子驱除减少人口。
这是每一个族群生存的必然。汪孝宸说得对,要人人自我优越感爆棚,面对万千生灵高高在上的人性,不过是化妆打扮一番的兽性。
以前有男孩子说,要谈女朋友,先带她去游泳看看真面目。现在人类的“生死大洪水”来了,看到了所有人的真面目。
我们都是普通人而已。
没有谁真的坏,没有谁真的好,都不过是,各种方法用尽地,想要自己活得体面一点儿罢了。
华夏国的人口,也不对,金海这次提起来的另一个事情之一,就是,“不要再用‘人口’来说我们的同胞们,说多少多少人不成吗?为什么要说‘人口’?”真当是牲口了吗?
华夏国人,除去都当不存在已经死亡的黑夜一大半,逃亡去其他国家的一些,只剩下了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
大约六亿人。
华夏国有前朝打下来的家底子,即使是原来的漠北,挨着俄罗斯的地方独立出去变成蒙古国,依旧大的很,海陆都有,世界第一大国。地方大,人口经过建国后百年的繁衍生息,直接翻了两倍。
建国的时候大约是六亿人。
现在还是。
可是,我们有那么多的土地,我们难道,真的容不下九亿的人吗?
建国初期为什么大肆鼓励生育?因为华夏国的地方太大了,而前朝一直控制在六七亿人。
初期的领袖们认为,这策略是错误的,他们认为人口是一个国家最大的财富,一定要多生多生多生。不管质量如何,反正生了这么多,一定都有用处,一定有比任何国家都多的聪明人,科学家等等精英人才。
谁又能说,他们的策略是错误的那?
不经过时间的考验,短短百年而已,谁也不敢下结论。
而王伯伯、陆老先生、金海等等人要做的事情,就是扭转这一事态,破釜沉舟力挽狂澜,要这片土地失去的九亿人,十二亿人,都回来,回家来。
晚上金海抱着孩子回来家里,汪孝宸已经等在客厅里好久好久了,望着他们父子两个的进来身影,面容憔悴,眼睛红红,嘴唇动动几下,一句话也没有。
“啊啊!”潇洒喊着就要朝妈妈的怀里扑去,一边扑一边愤怒地尖叫:“啊!阿哒哒哒!”胳膊腿儿踢腾着,眼睛里怒火燃烧,显然是因为妈妈的模样心疼生气。
汪孝宸木然地从金海怀里接过来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好一会儿,低声呜咽地哭着。
陆老先生这次的舆论风波,很快降下去。
每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哪有那么多功夫关注这件事情那?
他们中的一部分只记得,自己勇敢光荣地打倒了一个“汉奸”:都说陆老先生一定是收了西方人的好处故意破坏团结的。
陆老先生惊天动地、催心挖肝的伤痛,不过是其他人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罢了。
金海开始了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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