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云

江怀年把君清落带回一个小院子里，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胜在环境清幽，很是有一番意趣。

        江怀年到了地方先带着君清落去换洗衣物，并准备给她处理伤口。没想到君清落却执拗着要自己处理。

        虽然江怀年用灵力就可以为君清落恢复伤口，不过目前她没有暴露修为的打算，于是只能用土法子。

        此刻见君清落执意不肯让她上药，江怀年也没有勉强，只将清水和外敷药物纱布放在屋内，自己转身出去了。

        江怀年院子里种有一颗梨花树，此时正是梨花开放的季节，洁白梨花挂满枝头，很是好看。

        在梨花树下有一把藤椅，和江怀年原本拿出来的那把一模一样，这还是江怀年从自己好友手中顺过来的。对方不像她是个闲人，每天都闲的摆摊。

        江怀年取出两个骰子，放在手中转动把玩，她想事情的时候手中总需要转着什么，才觉得舒坦。

        以前用过核桃和阴阳球，最后还是选定骰子。这两个骰子的边沿都被打磨光滑，足见年份之久。

        至于江怀年的年纪，这在修界几乎是秘密。从她出现在修界开始，她就是双十年华的女子模样，无人知其来历。

        自然，多年来，江怀年的面貌未改变分毫，不过得益于她那个无所不通的好友，她学会了易容，现在几乎修界只有她那位好友能戳穿她。

        不过，这么无聊的事对方也不会做就是了。

        江怀年手中的骰子这时一停，房门从内打开，黑衣冷漠的少女走了出来。她步履雍容，身形挺拔如翠柏，显然受过良好熏陶。

        江怀年看她没穿自己拿来的衣物，再看她身上的黑衣领口袖摆绣着银色龙纹，就知道她穿的是自己带的衣物。也对，都是皇室中人了，怎么也有储物戒指了。

        江怀年收回视线，继续转动手中骰子。

        君清落目光在她右手心的骰子上停留一瞬，忽的询问道，“你这骰子是在哪里买的？”

        江怀年嗯了声，抬起头，她随口道，“街边买的，闲来玩玩。”说完，她就将骰子丢到了储物手镯里。

        君清落收回视线，闷声应过。

        江怀年看了她一会儿，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无趣了，简直是个闷葫芦。她开始怀疑自己收这个徒弟是否正确。

        不过江怀年没思考多久，就听见饥肠辘辘的声音。

        君清落神色有片刻不自然，询问道，“是否有吃的？”

        江怀年想了想，从储物手镯中取出几个烧饼，“这个可以吗？”

        江怀年在上面施了法，目前烧饼还是热的，散发着淡淡麦香，加上色泽金黄，看起来很有卖相。

        君清落点点头，“可以。”

        江怀年把烧饼递给她两个。自己吃一个。

        两个人分摊烧饼后，江怀年道，“我不会做饭，我平时出去你若是饿了就拿着钱去买饭，或者你要是会做饭，自己做也可以。”

        君清落正要点头，看见江怀年将一袋金珠子砸在自己怀里，“都是你的。”

        君清落掂量了下，分量不小，她眸中分明闪过疑惑，不过按耐下没有问。

        江怀年对她摆手，“没有什么事你先休息吧，那丹药要休息过后效果才好。”

        君清落应过，跟她告辞后回到房门前，她转过身，看向院内藤椅上的女子。

        她长发迤逦，青衣如水，整个人在逐渐暗淡的天幕下仿佛散发着微光，分明是普通的容貌，却暗含惊艳神采，这神采就是再普通的皮囊都掩饰不住。

        君清落恍惚想起记忆中的另一人，仿佛那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面。

        不过，那人早就死在当年的大火里了。

        君清落垂下睫毛，转身合上木门。

        江怀年若有所感看了眼君清落的方向，微微蹙眉，她心道，怎么觉得她这徒弟有些心事重重的？

        不过江怀年也没在意，毕竟小孩子嘛，有些闹别扭想不开是正常的。

        君清落今年二十有八，因为在年少时期筑基，现在还是少女的样子，当然，在江怀年面前的确完全是小孩子。

        眼看着天黑了，江怀年也回到屋内，点起了烛火。烛光下，她褪下易容，露出一张足以让人屏息的容颜来。

        她的容颜温柔沉静，气质恬静如水，配上碎星似的眸子，几乎摄人心魄，却又绝世而沉静。

        江怀年因为自己这幅容颜曾经吸引来过无数狂蜂乱碟，后来要不是好友偃月仙尊后来居上，估计她现在还在修界美人图榜首挂着。

        这幅容颜曾经给她带来无数麻烦，以至于江怀年现在出了宗门就易容，时间长了她都快忘记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江怀年洗漱过后，躺到床榻上休息。她的听力素来敏锐，自然知道隔壁的君清落没有睡着。

        不过她自己向来是沾上床榻就睡着，也没有多管的意思。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师尊呢。

        第二日一早，江怀年准时醒来，外面太阳刚刚升起，她提着剑走到院子中央。

        江怀年师尊是剑修，她自然也是。不过她的路数和盛产剑修的碧华霄不同，她的剑法名为风尘剑，手中宝剑平平无奇，却是修界排行前三的舜华剑，真正模样是一把玉色长剑，因为太过打眼，被江怀年捣鼓成这样。

        舜华剑已经生了剑灵，原本正在和自家主人一样打哈欠，忽然浑身一震。

        江怀年感受到舜华剑的异动，看向刚从厨房走出来的君清落。

        从舜华剑的颤动和与她的联系中江怀年得知，她这便宜徒弟竟然是天生剑骨，所以才会引起舜华剑共鸣。

        江怀年对君清落招手，示意她过来。

        君清落在她面前三步站定，“请问师父有什么事？”

        江怀年看向她在腰间的雕龙长剑，问道，“你有没有兴趣修剑？”她见君清落没反应，继续道，“我们主修剑道，虽不比碧华霄，但胜在剑意空渺，门下弟子多习飘渺流云剑入门，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君清落点点头，“好。”

        江怀年应过，为她演示起飘渺流云剑。

        飘渺流云剑，天极宗入门剑法，以气势缥缈，漂浮不定，出其不意著称，与有悟道剑之称的轻风碧落剑不同，飘渺流云剑意在使入门弟子体悟浩渺剑意。

        江怀年先是演示了整套，随后开始教第一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极富有观赏性，就是君清落都不得不承认，这程度已经很少有人能超越。

        君清落有一定基础，跟着学了两遍便掌握的差不多，江怀年点出她几个问题，便放她去休息。

        君清落身上有伤，现在还不宜多加练习。江怀年在她走后，自己开始练剑。她练的随意，甚至连隔壁碧华霄的剑法都拿出来练，幸好旁边没有人看，不然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君清落准备好早膳后江怀年正好停下来休息，君清落将饭菜端出来叫她，“师父，吃饭了。”

        江怀年有些意外地走到桌前看着像模像样的小菜和白粥，问道，“你不是皇室出身吗？”

        君清落低垂着眸子没有答话。江怀年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忙招待她坐下，“先吃饭吧。”

        君清落看着眼前盛好的白粥，默默点头。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江怀年正准备去收拾碗筷，就被君清落接过，她看着君清落的背影，忽的笑了下，看样子她这徒弟也不是那么无趣，面冷心热嘛，她懂的。

        江怀年在院子里走动消食，这时一只翠绿的千纸鹤落在院墙上，歪着头看她。

        江怀年勾勾手，千纸鹤到了她的手中，变作一张信纸。江怀年看完后，用灵力写下回复，千纸鹤再次恢复，振翅往来时的方向飞去了。

        君清落出来的时候千纸鹤早已走了，她走到江怀年身边询问道，“师父属于哪门哪派？”

        江怀年刻意卖关子，“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

        君清落：？

        江怀年笑笑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伤，等你伤好得差不多，我就带着你回宗门。”

        君清落颔首，心道，能称得上宗门的也就那三大宗门了，也不知道是哪个。

        不过初步可以判断不是碧华霄就是天极宗，毕竟这样的入门剑法也只有这两个有如此底蕴。

        江怀年很是遵守承诺，于是这几天根本没有带君清落练剑，而是带着她将枫城逛了个遍，如数家珍地给君清落报着哪家糕饼铺子好吃，哪家糖葫芦好吃，哪家糖人画的好，哪家酒楼菜色好，哪家酒水不错。

        林林总总，君清落增加了许多她以前看起来用不着的知识。不过她并未觉得厌烦，因为江怀年的兴致冲冲和带笑的眼眸很有感染力，让她的内心都充满淡淡喜悦。

        回想起自己登上皇位后风雨飘摇的二十年，君清落觉得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

        到了半个月后，江怀年才教给君清落飘渺流云剑剩下的招式。

        下面的招式有些难，君清落学的有些慢，不过还算顺利，等到第三天，君清落已经能够顺利练完整套飘渺流云剑。

        这天早晨，君清落练剑的时候江怀年再次接到绿色千纸鹤，她看完后对君清落道，“走，我带你去看我们的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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