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株出世
灵气用干时，终于第一道皮肤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红色迸溅，我感到脸上一片温热，其余植株像是受了指引，相继破出，一声一声，像是天上一同奏响的礼炮，密集而欢腾。
一股强大的冲力过后，少年目光定格，鼓胀的身体如破碎的气球瞬间塌落，紧绷的手指开始退力，体内力量一簇簇消弭，最终全部偃旗息鼓。
我呆滞原地。
束缚我手腕的绳子崩裂，他与我相握的手臂上亦破出了尖芽，血衣脱落，绿叶绽开，中间包裹的茎颤动两下，迅速伸长，在顶端开出两朵血红的花，如同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荼蘼灿烂，肆意张扬。
“血玉株，真的是血玉株，还有血纳株、离芸株、彻疾株……竟是一品四株！”年轻人不禁大喊出声。
老者视线落在了灵株缺乏养料而有些发黑的根部，动了动手指，却无他话。
“一、二、三、四、五、六……十七、十八、十九！血玉株十九！”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
“一、二、三……”
“……”
“六十四株，六十四株！而且有十九株的血玉株！师傅，若是咱们有了这些，那群蠢妖不得供我们当神仙！”
老者淡声，“慎言。”
年轻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失言，立刻噤了声，才又听老者道：“开始吧，小心拔出来，这些植株损坏任何一个都能要了你我的命。”
我呆呆的看着两人熟练的拿起手术刀一般的器具，在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躯体上剐蹭，血红的植株从中小心翼翼地剥离，留下全须全尾。
脸上迸溅的血珠汇成股下滑，我心中突兀得一阵抽搐的疼，苟且三世，我自认心肠已经变得冷硬薄凉，因为上次有这种感觉时，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而如今，竟是为了一个应该是还不认得我的少年。
“咦，她怎么还活着？”年轻人看着我问。
老者背对着我，话是跟年轻人说的，“无甚干系，专心做事。”
……
药人房门打开时，外面是排列十分整齐的两列队伍，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看到我依旧活着的瞬间，脸上或多或少都闪过了惊讶，而中间的打扮得妖娆艳丽的漂亮女人，却始终嘴角含笑地看着我。
直到，她看到灵株发黑的根部时，褐色的眼珠动了动，散发出杀意。
我觉得我被这毫不掩饰的杀意穿了个透，无路逃脱，自嘲地想着倒是能和阿栈黄泉路上有个伴时，漂亮女人却视线一转，吐出了几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名字。
“李囚叶、沙華。”她的声音惫懒却又魅惑，“你们做的好事，打算如何收场呢？”
她的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两人从离地三尺的空中掉了出来，形容狼狈，但是由于我在这里见到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一眼就把其中一个人认了出来。
正是我第一天来时遇到的中年男人“李哥”。
我突兀地想起第一天时金刚女跟他说的话，创造机会钻空子，如今看来是空子没钻着，还把他自己赔了进去。
李囚叶此时抖如筛糠，“头儿，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以后对您忠义耿耿，就做您的一条狗……”
头儿？我抬眸，虽然看这女人的气场，我隐约也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依旧不免讶然，没想到他们口里的头儿是真的这么一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女人。
沙華这会儿也都被吓得失了魂，一个劲地把头朝地上磕，而此时，李囚叶像是又想到什么，直起身来指着金刚女说：“头儿，都是这个女人，罗冥，是她怂恿我们的！对，是她的主意，我什么都没干，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李囚叶的话被站在一旁怒不可遏的罗冥打断，“你们血口喷人！是我对头儿忠心耿耿，发现了你们的野心第一时间向头儿报告，却反过来被你们诬陷！”
说完她又扑通一声跪下，梨花带雨的看向漂亮女人：“头儿，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是我跟您说的，否则这两个人就骑到您头上去了，还想觊觎公子，简直是罪不可赦！”
女人看了看她，那眼神冰冰凉凉的，似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然而不过一瞬，她就转而俯身凑近跪着的李囚叶和沙華两人，胭唇含笑：“你们呀，有想要的东西就告诉我，主仆一场，我岂会不给呢？”
“如今这般撕破脸，可让我怎么办呢？”
走廊中静寂无声，直到女人直起腰身，妖娆婉转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样吧，里面你们想要的东西流了一地，舔干净，增加点能力再去决斗场，两个活一个，别不够看。”
“至于你，”女人挑眉看着也跪着的罗冥，“你聪明些，跟着我吧。”
说完，她一个眼神都不再施舍，踩着那双细长的黑靴高傲离开，罗冥和两列工整的队伍跟随其后，带走了那六十四株灵株，而留下的两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什么东西轰然砸中，身体抖如风中枯叶，摇摇欲坠。
我意识到阴差阳错，这两人还替我背了黑锅，然而我却一点都不愧疚，反而畅快。
守门的人还在商讨如何处理我，我就已经再次走近了药人房，在关门前，我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她没死不是更好？让她在里面待着去吧，也省的我们再东奔西走找什么纯人类了！”
李囚叶和沙華也被丢了进来，李囚叶首先从绝望里回过神，趴在地上逮着猩红色就舔，沙華被刺激，也跟着行动起来。
争取到更多的血液，就能多一份力量，在决斗中多一份胜算。绝境之中为了生存，可以不顾颜面，没有情谊，如同地狱里的行尸走肉。
多正常啊，可是却让我第一次觉得生存的争夺战原来也可以这么滑稽可笑。
倒是想那个冷冰冰的少年了。
等到有人进来将两人押走以后，我越过剩余的血污，走了过去，却猝不及防的，赫然发现，那个少年，他……
他醒了！
带着一身的伤痕，一身的狼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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