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沉船
夏佐和小金荆花的突然离开，引起了参会者的关注。
各方派出一人来到娜塔莉丝面前，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离开会场的人形灵体又是谁。
这场开设在【长眠之地】里的会议，规格远比两殿会议要高。
出现在会场的每一副生面孔都会惹人瞩目。
要不是夏佐在场的时候，身边坐着金荆花族群的大长老，现场的其他人早就围上来攀谈套话了。
夏佐一走，那些前来与娜塔莉丝搭话的众人，便借着询问是否有紧急事件发生的话题，旁敲侧击地套取夏佐的身份信息。
娜塔莉丝对他们回应很简单：
谨遵神圣誓约，不便透露任何个人情报。
攀谈的众人被娜塔莉丝巧妙地挡下，见问不出什么消息，便回到吊篮里坐下。
只有一个奥古斯特家族的人留了下来：
“我知道刚才离开的人类是谁。”
娜塔莉丝语气平淡地回应，“泰斯特，你把聪明的脑子用在其它的地方或许会更好一点。”
“不要误会，尊敬的娜塔莉丝大长老。”被称为泰斯特的男子的话语里没有一丝尊敬的意思：
“我只是想提前声明一点：要是他出现了任何意外，都跟我们奥古斯特家族无关。我们一向遵守神圣誓约，不然因斯特·赫古曼也不会活到一天之前。”
“嗯，我知道你们奥古斯特家族向来遵守圣殿律令。我也知道..你们一直期望得到更多的时空法则。”娜塔莉丝站了起来：
“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先走一步。你就在这儿和秘法师行会的老骨头们，好好商量你们的计划吧。”
娜塔莉丝化作一道白光飞入光幕。
泰斯特回到吊篮上坐下。
娜塔莉丝刚走不到三秒，原本分散坐在会场各处的灵体，便汇聚到了奥古斯特家族成员周围。
会议现场的热闹氛围，瞬间提升数个档次。
…
西大陆，星夜学府的塔楼。
碧翠丝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她的书桌抽屉里传出轻微的震动声。
碧翠丝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带有软垫底座的玻璃球。
摩梭了两下玻璃球的光滑表面后，以荆棘编织出上下眼皮的竖瞳眼睛出现在玻璃球里。
碧翠丝和玻璃球交谈了几句，然后微蹙眉头把它收回抽屉里。
数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进来吧。”
碧翠丝看到故作镇定的夏佐走了进来，“有什么事吗，夏佐？”
夏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碧翠丝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坐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夏佐微微一愣，坐了下来。
“作为学府的院首，我总会有些自己的渠道去了解王国内即将发生的事情。”
碧翠丝不急不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摞文档，用银沙手掌放到夏佐面前：
“先看看这些王国资料吧，然后我们再聊些别的。”
..
【星夜王国本年度资源产出统计表】
一、人形生命体
全国现有人形生命体总数：约7800万名。
本年度新增人形生命体总数：11712名
新增人形生命体中有257名精神海洋合格，已收容至学府。剩余的11455名精神海洋均不合格。
二、炼金材料：水基液体
可用于炼金的普通级水机液体总产出：约1133万吨。
可用于炼金的奇物级水机液体总产出：约29万吨。
产出来源比例：炼金师99%，人形生命体1%。
三、炼金材料：草基自养生物
普通级：约5.7万立方米
奇物级：约0.4万立方米
产出来源比例：炼金师99%，人形生命体1%。
四、炼金材料：矿基非生命体
普通级：约18000万吨
奇物级：约112万吨
产出来源比例：炼金师99%，人形生命体1%。
五、修炼材料：不羁元素
四元素：产出合计约1.2万个，均已转化为圣殿元素。总库存15万个。
光元素：产出合计3个，均已转化为圣殿光元素。总库存5个。
暗元素：产出合计38个，均已转化为圣殿暗元素。总库存115个。
混沌元素：无产出、无库存。
元素产出来源：炼金师99%，人形生命体1%。
（其余项目省略）
..
夏佐看完了统计数据，抬起头问道：
“老师，‘产出来源’的意思是，是谁产出了这些资源对吗？普通人和炼金师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几乎所有资源都是由炼金师出产的。”
“嗯，我可没有伪造数据，夏佐。这就是最真实的王国资源产出来源比例。”
碧翠丝交叉十指放在桌上：
“你知道东大陆各地区的资源产出状况是怎样的吗？”
夏佐摇了摇头，“我没有关注过。”
碧翠丝一敲响指，施放幻术，在桌面上凝聚出东西大陆的地形图，配以柱状图和数据，用可视化的图形，直观地告诉夏佐东西大陆的产出水平有多么大。
西大陆的资源年产量是一块扁平的、高约1厘米的柱体，而东大陆上各地区的年产量却是和成年人一样高的柱体，两地之间的差距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足足相差了100多倍。
最夸张的是晶石遗民的领地，那里的柱体直接插入了书房的天花板，比整个东大陆其它地区的产量加起来还要多。
夏佐不敢置信地看着晶石遗民的领地地形图，难以想象这个紧挨着银月联邦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资源产出量。
“是不是觉得晶石遗民的资源产量很不可思议？”碧翠丝问。
“是的，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碧翠丝散去了其它的图形，只保留了晶石遗民领地的柱体。
不同颜色出现在柱体上，每种颜色代表了一种资源类型。
晶石遗民领地的资源产物中，占比最大的是不羁元素，大约有80%，这是该地区资源产量极其丰富的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该地区的资源产出来源比例很均衡，炼金师与普通人各占50%。
“夏佐，我们是建立在元素之上的圣殿，元素就是我们的基石。”
碧翠丝说道：
“有了元素，就有了能量。能量可以被束能力场束缚，成为类似实体事物的存在。
“就像你用束能力场替代了高塔上的核心部件一样，许许多多炼金装置的关键部位都能用束能力场替代。
“这意味着，除了十分必要的炼金材料以外，圣殿对绝大部分水基、草基、矿基材料的需求没有那么旺盛。
“元素的产出量多寡才是最重要的，关键就在于精神海洋合格的人数上。”
碧翠丝散去了桌上的幻术图像。
她倚靠在椅背上，神情难得一见地有些落寞：
“在最开始发现西大陆的时候，圣殿里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残忍的清除派，主张清理西大陆的土著，用更先进的文明、更有炼金素养的东大陆居民取代他们。西大陆的土著不是圣殿成员，施加在他们头上的屠杀没有违反圣殿律令。这种高效但却丧失人性的做法，只获得极少部分人的认同。
“另一种是转化派。保留西大陆的土著，耗费时间、精力和炼金材料去帮助他们进步，只要能达到圣殿预定的最低要求，西大陆的原住民们便可以一直存续下去。”
“您是转化派，对吗？”夏佐问。
“是的。”碧翠丝苦笑了一下：
“我负责管理西大陆大约300年了，这里的进步实在令我难堪。
“圣殿为了让这里的人们更有效地突破精神海洋的桎梏，布置了能量次位面、免费提供识字课程和基础炼金学知识，稳定供应粮食消除饥饿，常驻在各个人类据点的驻城法师、炼金师们，也免费提供各项医疗服务。
“在没有自然灾害、饥荒、瘟疫的情况下，王国居民的生育率提高了，可每年精神海洋合格的孩童却还是没有突破到1000人以上。”
碧翠丝的眼角出现泪光，她用手掌擦去泪水：
“这里的一切要结束了，夏佐。
“我曾设想过这一天的来临，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
面对突然变得伤感的碧翠丝，夏佐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老师，因斯特·赫古曼掌握的圣殿机密，同时涉及到了西大陆、荒锤王国和环形岛。您为什么这么确定异魔教会，会选择西大陆作为入侵目标呢？”
“哦，夏佐，你不懂这些，我能理解。”碧翠丝笑了笑，带着浓厚的苦涩：
“强盗入侵的时候，被一扇紧闭的大门拦住了。这时，有人从门内侧轻轻推开了其中一扇门，露出了门内薄弱至极的防备力量和大量的财富，你觉得强盗会怎么做？”
“您的意思是，圣殿内部有人故意把异魔引到西大陆来了？这不就是背叛圣殿吗？”夏佐挠了挠头。
“不，夏佐，不要这么天真，要腹黑一些。”
碧翠丝擦去泪痕，竖起手指晃了晃：
“只要利益一致，圣殿和异魔教会，不用提前商量、不用密谋，就能实现里应外合般的默契。
“异魔教会需要生命力，暗室中还有大量的孵化池等待催化，异魔入侵西大陆是优先度很高的可选项，只是缺少机会。
“圣殿需要人清理一下西大陆，这种违反律令的事情必须由异魔来代劳。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把突破西大陆防线的方法，转告给异魔教会不就能实现双赢了吗？”
碧翠丝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夏佐，语气幽幽地说道：
“不要以为因斯特·赫古曼掌握圣殿的软肋是偶然，也不要觉得眼下的危机与数日前离奇失踪的东大陆炼金师无关，夏佐。”
夏佐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有一种为之一振的感觉，如同勘破了偶然背后的必然般明悟。
可当他听到后半句话..那种强烈的尴尬猛然袭来，差点儿让他破了功，打破沉思的动作..
碧翠丝继续说：
“有些人会用时空法则强化自己的战斗能力，有些人则会用时空法则提前谋划好一切，然后静静地等待事件推进，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像种下一粒种子，等待开花结果一样。
“个人的战斗能力再强，也只是一把刀而已。当一个人把时空法则当作谋略的手段，那他就会变成用刀的人。
“刀被人利用了，杀了不该杀的人，那就会成为凶器。
“你想成为凶器吗？”
碧翠丝敲了个响指，让夏佐回过神来：
“现在去宿舍里等我的消息吧，我找到合适的理由，便会向圣殿申请集体撤离，我会提前通知你的。当然，你现在就带着安茹儿去东大陆也没问题。”
夏佐深吸了一口气，“好吧，老师。”
他站起身，走向房门，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转过身来问道：
“老师，那您怎么办？也会去东大陆吗？”
“我暂时不知道我的结局会怎样。”
碧翠丝摇了摇头，从短暂的伤感中恢复镇定：
“一条船沉没的时候，与它一起沉入大海是船长的唯一归宿。
“对于我来说，失踪或许是最好的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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