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互穿
回府后吃过晚饭,芸京墨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她在房中走来走去,时而叹气,时而又精神一振,抓起笔就是一通奋笔疾书。
枳香今日在房中伺候,看着她这般折腾,已经快有点顶不住了。
芸京墨再一次起身。
基本可以推测,解决这场时疫的人,就是祁铭之。
可是眼下祁铭之人就在栗乡,若是这场疫病是从栗乡起的,那诱因又是什么?
“唉。”脑中一团乱麻,芸京墨叹气。
枳香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您今天出去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啊?”
芸京墨思绪正乱,只开口道:
“祁大夫来栗乡了。”
“啊?!”
枳香差点惊掉了下巴,表情更是如同五雷轰顶。
“怎么了?”
“我……小……小姐,您可别不是,今日又被他气到了……吧?”
“那倒没有。”芸京墨笑了笑,立刻明白小丫头误会了,“今日和云生哥哥一同出去,碰巧遇见,一起吃了杯茶而已。”
“还吃了茶……”
枳香睁大眼睛,又上下打量了芸京墨一番,“小姐……”
“真的没事。”
看来是原主当众告白又落水那件事的后遗症还没过去,芸京墨摇摇头,心思一动,安慰她道:
“其实,我已经对祁大夫没有感觉了。”
“真,真的?”
“嗯,放心,我想通了,一开始不过是我的一缕执念。如今祁大夫已经明确表达了他的意思,我也已经放下了,从此以后,再待他就是一位普通的大夫。”
为了显得真诚,芸京墨表情严肃,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小姐,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啊!”
枳香一激动,差点要扑上来抱住芸京墨。
“诶!不对啊,那既然如此,小姐您现在还纠结什么啊?”
“我……”
被当场戳穿,芸京墨一时失语,转头掂了掂方才写过的纸,木然地指着刚才思考时随手写的几味药名,生硬道:
“我在想,这味药很重要,需要和祁大夫商量一下,要不要往我的药方里加。”
“这味药很重要。”
鹤归楼的客房中,祁铭之于灯下提笔,在面前的纸上圈出一个药名。
“季节交替时消耗多,这味药一定不能少。”
“可是今年数它产量低,我们的药田产出不及去年的两成,其他的药农开价贵,就算是钱够,这东西也不一定能有。”
顾珏挠了挠下巴。
“真的不能用其他的药代替吗?”
“可以配伍用药替代,但是效果不及它好,而且有损身子,最好还是用它。”
“这样……那我明日再去和庄上的药商谈谈,尽力拿下来。”
顾珏扯过一张纸,又用笔杆挠了挠下巴,才下笔一阵龙飞凤舞,叼着笔道:“其他的还有吗?”
祁铭之忍了忍,眼见着他叼在嘴里的毛笔滴落了一滴浓墨,浸润了地上还未书写的宣纸。
于是终于伸手揉了揉眉心,道:
“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
“嗯?”
“你,在进回春堂之前,真的没有拜过先生吗?”
“啊?”
顾珏捏着笔,表情呆滞。
祁铭之坐立笔直,悬腕下笔,房中只有祁铭之面前这一方桌案,笔墨纸砚摆放规整。
而几丈开外,以顾珏趴着的桌子为圆心,四周地上铺满团成几团的废纸,有的染了墨迹,有的勉强平整,分类错乱毫无章法,砚台中凝着墨汁,狼毫笔散落在地上,要找什么东西全靠顾珏一通乱翻,然后“啪”地拍在你面前。
“怎,怎么了。”
顾珏放下笔,有些心虚地将面前几张没有沾染墨迹的宣纸拢了拢。
这臭毛病文老先生已经说过他多次了,奈何一直改不了。他掌着回春堂的药材,这几年竟然也没出过差错。
大约是杂乱之中,自有一套特别的分类体系吧。
祁铭之无奈摇头:“算了,不早了,先去睡吧。”
“诶行,你去你去,我马上收好。”
被说了多次,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他已经从祁铭之的欲言又止中体味到了话外之音,于是乖觉地蹲下来,一张一张地把乱纸捡起来铺平。
祁铭之已经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诶!别往那里踩!!”
顾珏忽然叫起来。
那张看似平整的宣纸下还躺着一支毛笔,踩上去铁定要摔!!
“扑咚——!!”
……
顾珏缩着脖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个……祁啊……”
顾珏瘪着嘴哀道。
看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枳香的表情立刻垮了。
很明显,芸京墨在说出那句“需要和祁大夫商量一下”后,自己也立即察觉到了这句脱口而出的搪塞之言有多么离谱。
于是伸手的动作就顿在那里,枳香愣愣地看着她,场面一时尬住。
“小姐……您还是别骗我了……”
“枳香知道,您一时半会放不下祁大夫,但是,但是您也不能为了让我们放心,而不顾您自己心里苦,说出这种话来……来骗我们啊。”
啊这……
芸京墨无言以对。
真没有这回事啊……
小丫头的脑子只有一根筋,只知道要向着自家小姐,不让小姐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自落水之后便对祁铭之严防死守,生怕小姐出任何差池。
此番拳拳护主之心,值得嘉奖。
但是,眼下芸京墨还真不能避着祁铭之不见。
她需要借助小祁大夫的主角光环保命啊!
“我真没骗你……”
芸京墨头疼。
枳香除了着急也没有多的办法。再一听这话,嘴巴立刻瘪了去。
“诶好了好了。”
芸京墨抬手制止。
要命,又不能把还没发生的事情告诉小丫头,不然她真的会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吧。
芸京墨抠了抠指甲。
枳香毕竟年纪小,情窦未开,只知道护着自家小姐,而对祁铭之避而远之。
木香倒是年长,下次换她来跟前伺候!
正这样想着,才发现今天没见木香。
“木香人呢?”
“二夫人那里人手不够,木香姐姐去帮忙,明日洒扫,现在估计是上集市去买要熏的艾叶了。”
“哎,你不早说,婶婶那里忙着,我怎好在这里躲懒。”
芸京墨早发现,芸家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家宅和睦,父亲身为一方官员也没有摆丝毫架子,所以这时候这句话是真心的。
然而方才的话题还没过去,枳香见她转头要走,顿时急了。
“小姐,小姐你往哪去?您这时候绝不能再出去了,我跟定了您,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您去见——诶!!哎哟——!!”
丫头性子毛躁,又走得急,一只脚未及抬起来,便让门槛绊住,身子一歪当即失去了平衡!
“小心!”
芸京墨听见动静及时回头,伸手想拉一把。
奈何枳香人已经倒了,整个身体全都歪向芸京墨!
芸京墨暗道一声不好!
虽然枳香年龄不大,身材娇小,但是这一摔的冲击到底是在的,结结实实撞向芸京墨,两个人同时歪向廊檐的柱子!
“砰!”
芸京墨以身作肉垫,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脑袋,当即眼冒金星。
“啊!小姐!”
枳香扑摔在芸京墨怀里,吓得惊叫出声。
“呜呜,是我不好,快点醒过来吧,我改,这次一定改!”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耳边聒噪。
眼前有点黑,自己好像是躺在床上的。
芸京墨动了动手指,感觉脑袋昏昏沉沉。
“大罗神仙,列位金仙,快点醒醒吧,兄弟我对不住你啊……”
“嘶……”
也许是被吵得受不了,顶着头痛欲裂,芸京墨皱眉吸了口气。
床前的聒噪立刻停了。
芸京墨舒展了眉头,眼睛还没闭上呢,脸就被人啪啪扇了两下。
虽然用的是巧劲,并不疼,但还是成功扰了她清梦。
睫羽扑闪几下,芸京墨终于拧着眉心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醒了!!”
顾珏大喜过望,急忙凑上来,巴巴地上下检查一番。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磕坏脑子吧?头还疼吗?”
芸京墨一脸茫然。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屋子,中间有两张桌案,笔墨摆放整齐。床上并没有系帷帐,更没有自己府中床上的小团花,枳香和木香也不在,只有面前这个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男人。
“你……是谁?”芸京墨声音嘶哑。
顾珏刚刚还生动着的表情一瞬间煞白。
“真,真磕坏脑子……了?”
顾珏伸出一只五个指头,在她面前虚弱地晃了晃。
芸京墨眯着眼睛瞧他,终于认出了,这是祁铭之身边的那个药师,好像是叫……
“咳……顾珏?”
嗓子一清,出口的话竟是低而温润的男音。
“诶,是我!”顾珏狠狠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真以为把你摔傻了呢!”
芸京墨伸手撑住身体,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
“兄弟,我可守了你半夜。”
“你……”芸京墨试探着出声。
没有错,确实不是自己的声音。
她垂眼,眼前的手骨节分明,手心虎口有茧,手背上筋骨可见,分明不是一双女人的手。
“我明白我明白。”顾珏急忙接过话,“你醒了就好,我现在立马回去睡,明日一早就起来按照你的吩咐去拿药,今天你最大,我这就退下了。”
说着就麻溜地站起来,生怕被骂似的,带上门一溜烟撤了。
“咳……咳咳。”
芸京墨惊疑不定地清清嗓子,慢慢从床上站起来。
视线比先前高出一大截儿,这个身体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的。
她走到水盆前,低头看向面前的半盆水。
……
饶是在这短短一瞬里做足了心理建设,芸京墨一时间也无法理解。
水盆里容姿俊秀的那张脸,赫然便是小祁大夫祁铭之。
已经经历过穿书这种事的芸京墨,心理素质显然非凡人可比。
她状若淡定地退坐回床上,仰头看着屋顶的木质封顶,静静地思考。
难道,她拿的竟是快穿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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