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下晚自习后，程安一路跟着心情似乎并不太美妙的人来到公交站。
“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程安觑了他一眼，小声道。
林蓦听了，道：“你哪里看到我不高兴了。”
程安无语，你气压有多低你感觉不到吗？
他还想说什么，站台前一辆公交车停下。林蓦兀自上车去。
程安只好道：“好吧，那你快回家吧，别不开心了，拜拜。”
林蓦站在车箱里，车窗外，清瘦的少年将自己裹在厚实的衣服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和晶亮的眼睛冲他招手告别。
二十分钟左右，他在城中心一个小区附近下了车。
小区基础设施一般，他所在的那栋楼的声控灯已经坏了几天也不见有人来修理。
沿着楼梯走了数十级台阶，林蓦敏锐地停下了脚步。
“小蓦啊……”
他歪着头，看向楼道上方猩红的一点烟星。很不合时宜的，他想起了早上那一声清亮的声线。
也是这两个字。
男人讨好地上前来，“舅舅来看看你外公，正好等你回来，也看看你……”
林蓦顿了一会，绕过他径直往楼上走去。
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楼道里响起来。
男人跟了上来，他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候英俊的模样，只是此刻却是狼狈不堪。
林蓦开了门，自顾自地进了屋，男人赶紧跟上，一起进了房间。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人见到来人，顿时怒目而视。
“你怎么还没走！都说了没钱！”
“爸！瞧你说的，我在跟小蓦商量，你别管……”
林蓦过去将外公扶着坐下，若无其事道：“没事，外公。”
“你看看人家小蓦，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是我们两舅侄的事……”林泽学脸上露出一丝精明的笑来。
林蓦自顾自倒了两杯水，“坐。”
林泽学见状其实有点虚，心道这娃娃跟几年前是不一样了，不过就算长了几岁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稳了稳神，讪笑着坐下。
林蓦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借多少。”
林泽学没想他这么直接，一时间喜上心头，狮子大开口：“不多，舅舅那个生意包赚不赔，你借我两百万，之后保证是翻倍的赚。”
“就知道走那些歪门邪道！你给我滚出去！不学好！”外公气得不行，听到这话就差拿扫帚把这个败家子赶出去。
林泽学随口安抚几句，眼里发光，直盯着林蓦。他姐当年回来已经怀上了林蓦，未婚先孕的事在老家落了口舌，街坊邻居都道他姐吃了亏，其实他才不觉得他姐吃亏。
林蓦那个从没见过的爹，给他姐的钱可是足足八位数！
他想了这么多年愣是没尝到一丝甜头，他姐死了，这钱就到了林蓦手上，他就不信到了一个娃娃手上还能套不出来。
林蓦起身去，将外公劝回了房间，“外公，我知道怎么做，您先去休息一下吧。”
老式房子古朴的客厅里，深紫色的梨花木桌，两人相对而坐。
林蓦脱掉了厚实的黑色羽绒服，穿着学校统一的蓝白校服，但他面容沉静，在昏黄的吊灯的下呈现出超越年龄的稳重和深沉。
林泽学咽了口口水，无来由的有些忐忑。
“舅舅，”林蓦道，“借钱可以，但是亲兄弟也是明算账的，更何况我们还隔着一辈的关系。这样吧，你给我打个借条。”
林泽学还当多大个事，借条这种东西，写就写了。
“这是肯定的，借条肯定是要写的。”他说罢就要找纸笔，恨不得今晚就让对方打钱。
林蓦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我有个要求。舅舅的生意我也不太了解，是不是能保证如期归还是一个未知数，要不然舅舅把现在表妹住的房子作为抵押，我也放心一些。”
林泽学顿住，笑意僵在脸上，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他以为还是个娃娃的少年。
他面色清淡如水，眼神平静地直视着他。
“好你个兔崽子！当年要不是我给你们母子俩跑上跑下打点关系，我看你们母子俩能活得这么舒服，你现在连我女儿的房子都惦记上了！”林泽学破口大骂，“白眼狼！你妈跳得好，要看到你现在这么没心没肺我看也要跳楼！”
林蓦起身，“如果舅舅不愿意，那就算了，以你的征信，我相信也没有银行愿意贷给你这一笔钱。”
林泽学当然知道银行贷不了钱给他，但他可不是来做借贷的，他要钱，要白嫖的钱！
外公听到骂声，从房间出来，把林泽学打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外公担忧地看向林蓦，长久之后叹了口气。
林蓦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拿过书包回了卧室。
打开书包，橘子的清香扑进鼻腔。
林蓦拿出那个被程安塞进书包的橘子。他看了一会，最后将橘子放到了桌上相框旁边。
如果说校园恋情最容易滋生的温床是什么，那必然是同桌。同桌，校园学子爱情的摇篮啊！
经过昨天的演习，程安决定要先把林蓦同桌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霸占了！
高二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里。
“刘老师啊！我真的想好好学习！你看我的数学成绩，今天又被数学老师批评了，我太羞愧了！这成绩让我如何面对江东父老啊！”
班主任刘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教师，教语文，刚下课回办公室，就被程安这个活宝缠得没法了。
“你现在的同桌肖顺尧不是数学课代表吗？他数学成绩很好的！”
程安一愣，糟糕，忘了那家伙了。
好在他脑子转得快，人也不要脸，立马假哭道：“顺尧还是很好的，就是功力还差点意思，实在是拿捏不住我啊，我这成绩他带不动啊！”
刘老师听了笑出声来，“那可没办法了，他都拿捏不住，难不成你要林蓦带带你？”
程安眼睛一亮，“这都被您猜到了！我觉得有林蓦同学的教导，我成绩肯定蹭蹭蹭就起来了！”
“你可真敢想！”刘老师看了一眼程安。
刚接手这个少年她还担心得不行，这种从a市私立学校转过来的小少爷，也不知道会不会搅得班上鸡犬不宁。没想班上的确是热闹了不少，却意外的和谐。就连教英语的刑老师，平日多严肃一人啊，碰到她也要笑着数落数落这小子在课上的奇葩事迹。
她看得出来，大家说归说，都还挺喜欢程安的。
“我这是志向远大！”程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口出狂言。
“行吧，不过我先说好，你自己去征求林蓦的意见，他之前说过不想有同桌，但是他如果同意了我就没什么意见。”刘老师也不觉得这是多大个事，毕竟林蓦身边的确是空着一个位置，上学期末那孩子转走了，之后林蓦就一直一个人坐。
程安听了这话咧开嘴笑，连忙保证他来解决。刘老师点点头，程安看了浮夸地抬手挡住眼睛，咋咋呼呼道：“哎呀！什么闪到我了？”
刘老师笑着看他耍宝。
“原来是我人美心善的刘老师在闪光！”
刚好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林蓦：……
他抱着数学作业题册，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恨不得在办公室来个野蜂飞舞。
林蓦身高腿长，身姿挺拔，又是教师们的宠儿，一到门口就有老师叫住他。
程安发现来人，停下了自己滔滔不绝的彩虹屁，化身乖巧的小蜜蜂到林蓦身边嗡嗡嗡。
“你怎么到办公室了啊？”看到他手上一摞的数学练习册，程安夸张道：“大胆肖顺尧，他怎么敢的呀！身为数学课代表不收作业，竟敢随便麻烦其他同学……”
林蓦无视他戏瘾发作，跟办公室的老师打了招呼，将手上的一摞练习册放到数学老师桌子上，转身走了。
程安赶紧跟上，手在身后向刘老师比一个ok的手势，信心满满。
看两人走了，一个老师感叹道：“哎呀，林蓦要是我们班的就好了，明年的省状元我看八九不离十就是咱们学校的……刘老师你可运气太好了！”
刘老师笑笑：“没影的事，别给孩子太大压力了。”
“这你就说笑了，我就没见过比林蓦心态更好的学生，他哪次考试不是提前交卷啊，高中这些题啊，再怎么变也变不出个花来，对他来说哪有什么挑战性……”
“要不是蔡校长求稳，听说林蓦今年就想高考了，诶，刘老师，你知道后来怎么劝下来的么……”
刘老师一愣，笑了一下道：“林蓦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要真决定了谁劝得下来……”
大家也不深究怎么劝下来的，感慨道：“咱们学校好几年没有省状元了，这么好的苗子可不得好好保着，我教书十来年了，也难得遇到一个林蓦这种天才级别的学生……”
刘老师听着，没有再说话，林蓦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当初入校各个特级教师都想要，最后还是几个班主任抽签，才让她中了这个头彩。
她带了林蓦一年半，自然知道林蓦的统治力。
不过，她看着并肩离开的两人。
或许让程安这种性格的人多跟他接触不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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