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蔓心平气和的与蔡予斯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面对面准备交流时，已经是一周后。
这一周的时间，冷战开始了，两人刻意的避开所有能遇到的时刻和场景。
林蔓尽量把自己关在二楼的卧室里，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蔡予斯则是直接去了公司，眼不见心不烦。
但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总有遇到的时候。比如晚上，林蔓下楼喝水时，蔡予斯一般会在餐厅旁边的的书房办公，门一直开着，林蔓能用余光看到蔡予斯偷偷往这瞄的脸。
看到林蔓施施然离开，一个眼神都不给，气得时不时冷哼几声。
林蔓直接当做没有听到。这几天阿姨开始上班之后，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听到蔡予斯阴阳怪气的话。
与苏捷摊开所有真相那天，林蔓知道了很多关于黎漫的事，尤其是与蔡予斯的关系。
与对待林蔓的态度完全相反，蔡予斯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黎漫的成长中，全方位把控着黎漫的生活。
这些年，随着黎漫的渐渐长大，意识到母亲窒息的爱，她们两人不是没有争吵，黎漫尝试过争取，可每一次，蔡予斯都可以通过一些操作，让黎漫心中充满愧疚，然后主动认错。
可是林蔓并不是黎漫，这些手段，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阿姨看两人气氛奇怪，早早借口有事请假，收拾好，还给她俩泡了一杯茶，连忙离开。
蔡予斯拿起茶杯，浅吟一口，霎时间茶香味道在嘴间弥漫，原本紧缩的眉头舒展。
林蔓也没着急，双手抱胸，看着仔细品茶的蔡予斯，不发一言。
蔡予斯有意耗着，等黎漫先求饶开口。
林蔓不在乎这些，她看着茶杯中的茶叶浮浮沉沉，“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话还没说完，蔡予斯将茶杯重重的搁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林蔓的目光终于从茶叶移到了蔡予斯的身上。
蔡予斯气得脸色发白。今天早上，她上班之前，黎漫突然下楼，说晚上想一起谈谈。她心中暗喜，还是记忆中的小女孩，果然受不住冷战，想要向她求饶了。
可是现在竟然却是来通知她，说，她要离开。
自己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她怎么能不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还以为黎漫因为自己插手她和苏捷的感情而生气，她又搬出苏捷，“是，妈妈之前是看不上苏捷。但是现在你看，他在咱们宁安也是数一数二胸外科大夫，好不容易在这站稳脚跟，你就让他陪着你一起去新的城市吗？再说妈妈也同······”
林蔓抬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不需要去，我们已经分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蔡予斯神色难看，满脸震惊。当初黎漫为了苏捷甚至不惜自杀，现在却轻易地说分手。
“我不同意。”
林蔓对这个回答似是意料之内，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在一起，你说不同意，分手了你还不同意。”
蔡予斯脸紧紧绷着，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她刚要启口，可林蔓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好像不明白，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通知你。”
看着黎漫冷淡的神色，蔡予斯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听到从黎漫嘴里说出这些绝情的话。
她转变策略，不再硬碰硬。她知道，此时黎漫的样子怕是对着干反而适得其反。
蔡予斯一脸哀伤，“漫漫，你到底怎么了？从那天我们吵过架之后，你就变得不对劲，我有时候在想，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伤害你的妈妈”
林蔓看着蔡予斯的哀伤，脑海中却想起了苏捷的话，掌握主动权，不要在意蔡予斯的眼泪。看着眼前哀求女儿的蔡予斯，泫然欲泣的模样，林蔓都快要心软了。
看到黎漫这个样子，蔡予斯以为自己的策略有效果，接着戚戚然的开口，“你之前与我说过的，这几天我都有认真想过，我知道我太过干涉你的生活，我会慢慢改正，你和苏捷的婚事，我也不会多说。”
“漫漫，我向你发誓，只要你不离开你的母亲，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看着此时郑重的蔡予斯，林蔓陷入了不解，面带困惑。
“孩子大了，终会离开自己的父母。我已经成年，也有自己的工作，并非是养不起自己。现在的你如此舍不得我，那你另一个女儿呢？那时候她才只有五岁，她那么的需要你，为了找你三番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但你却可以轻易地抛弃了她。”
终于，林曼可以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些话，她收起情绪，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却有些难看。
“我有时真的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女儿。”
话一出口，蔡予斯终于忍耐不住，扯下了虚伪的面纱。拿起茶杯使劲的甩在了地上。
脸黑的难看，杯子碎的彻底，可林蔓只有些心疼受了无妄之灾的杯子。毕竟她还挺喜欢这套
蔡予斯崩溃大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何一直抓着那个女人不放。她与我们早就没了任何的关系。”
“是，我是放弃了她，抛弃了她，但我也痛哭过，我也彻夜难眠过，但是我能怎么办！”
“我只是想去追寻我想要的生活有什么错？结婚之后黎家处处为难，我本就如履薄冰，林蔓跟着他爸爸过得很好，我何必再去横插一脚。”
“你埋怨我薄情寡义，抛弃孩子，可是你要明白，如果当初没有我坚决的离开，怎么会有今天的你。”
“现在你要去明都，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现在是在抛弃你的母亲，你与当初的我有何区别！”
林蔓听不下去这套诡辩，她觉得自己过于可笑。现在为什么还要问出这些问题，是想要听到蔡予斯承认错误，还是说想要听到蔡予斯当初是迫于无奈无可奈何的选择。
她站起身，在这一刻，她突然感到一阵轻松，这件事在她心底压抑太久了，她总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是，答所非问，其实已经是答了。
自己一直不愿相信，但现在，是时候放过自己了。
她拉开椅子，看着坐在对面，因为生气胸口上下起伏的蔡予斯，
“既然你说因为抛弃她才会有现在的我，那且当我赎罪去。那日你抛弃那个女儿的时候，应该就会想到这一天罢。”
不再看蔡予斯，林蔓转过身，缓缓走上楼梯。
蔡予斯泪流满面，对着楼梯上的背影大喊，“这些都是妈妈的错，可是妈妈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现在妈妈只有你了。”
闻言，林蔓的脚步一顿，手抓着扶梯，因为用力泛着青白，但她没有回头，
“你有没有的想过，你失去的并不只是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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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离开那天，蔡予斯故意早早外出，不愿面对她。林蔓乐得轻松，其实她有些不解，但却一直没有问出口。宁安到明都不过几百公里，飞机可以直达，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既不是出国更不是离开这个地球，却闹得像是生死离别此生不再相见。
等到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症结所在。蔡予斯一直依附着男人生活，黎漫就是她所能掌控的一切，从小到大全都是她的安排。
离开事小，更重要的，黎漫竟然要挣脱她的掌控。唯一可以掌控的事却失去控制，这不是蔡予斯可以接受的。
酒店里，林蔓刚收拾好行李，手机却接到了信息。
林蔓兴致冲冲解锁，看到上面的内容，一下有些颓然。
这几日晓娜一直在帮林蔓打听房子，敲定了今天下去去看房。可房东却说今日出现了一点意外，询问明日一早可不可以。
林蔓叹了口气，快速回复了消息，仰面躺在床上，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糟糕。
她坐起身，看着窗外已经变得湿润的地面，蓦地意识到，自己有件事还没有去做。
从酒店前台借了把伞，坐上出租，林蔓来到了永慈墓园。
许是因为今日天气，一路几乎没有见到什么人。
林蔓撑着伞，雨珠轻轻打在伞上，噼里啪啦混着淅淅沥沥的声音，林蔓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她慢慢走在路上，不敢迈大步，因为铺了瓷砖，地面略微有点滑。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墓前。
她站在碑前，缓缓蹲下，将自己买的一束向日葵放在墓碑前。
看着花，林蔓轻声笑，真的是姐妹俩，素昧平生，可很多喜好竟然会一模一样。
她看着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林蔓应该是高中时的年纪，明眸皓齿，恣意张扬。像个小孩子，得意的冲着镜头笑着，天不怕地不怕。
她抬起手，轻轻抹去照片上的雨滴。里面躺着的是她的身体，休憩地却是黎漫的灵魂。
“谢谢你。”
脱口而出，却不知为何而谢。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冷然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一瞬间，林蔓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她移开伞，却看到季楠烛站在旁边，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季楠烛薄唇紧抿，脸上阴沉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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