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道
秦姝喊明承乐，反应最大的却是系统。
【上仙！您这是要当着大弟子和二弟子的面跟三弟子打马？可是就算三弟子的修为还是本身的修为，他的实力也不会是本身的实力啊！】
明承乐其实也在惊讶。
按照先前的情况，秦姝分明是知道了他身份有异的，却依然直接就让他上。
以至于明承乐一时间不太拿得准，秦姝这究竟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意图指点他。
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是秦姝主动喊他，他又怎么好让秦姝失望？明承乐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秦姝已经认定他有问题，他也确实，不可能完完整整地去扮作曾经那个一无是处的“明承乐”。
总是要摊牌的。
于是，明承乐在两位师兄以及秦姝的注视下，缓步走到演武台中心，端端正正站在秦姝面前，左手持剑于胸前，右手成掌，与左手相抵，并步，冲秦姝行了个持剑礼：“恭请师尊指教。”
秦姝颔首：“来。”
明承乐应声而起，直接是从正面抢攻。
带起的那股子气势，叫场下扶住李秦澜的聂存非一愣。
纵然从三师弟上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三师弟通身给人的感觉，随着每一步，都在变。
就像是，一步一步，自那个青涩内敛的影子中走出，而后在出剑的那一刻，锋芒尽显。
而明承乐剑指秦姝这一幕，更是叫聂存非恍惚间生出一种，这两个能够平分秋色的错觉。
但，也确实只是错觉。
任凭明承乐攻上去那一下有多么利落迅疾，都不至于撼动秦姝分毫。
她仍在原地站着，便就是在明承乐剑刃将至面门那一刻，她终于动了。
只见秦姝侧头避过明承乐的剑刃上带来的锋芒，旋身横剑，仿佛再随意不过的一个抬手，轻轻巧巧地，便摁住了明承乐的剑势。
原本多重的锐意，此刻也如滴水汇入深潭，轻易便被吞没。
明承乐抬头，正好对上了秦姝的视线。
古井无波。
但明承乐此刻也不敢有旁的思绪，秦姝这一下用的是巧劲，但凡他敢分神，叫秦姝一击卸了武器，这场也便不必再打。
明承乐想打。
他发现，秦姝跟他记忆当中的那个秦姝，似乎相当不一样——或者说，他记忆中，秦姝死去太久，以至于原本剩下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
记忆永远不比真人鲜活。
认清这一点之后，明承乐迅速摆正心态，后仰下腰，借半身力气带着自己的剑从秦姝的巧劲中脱出，而后转身，自另一边再度攻上。
秦姝并不会让他如愿。
之后，不管明承乐选择哪一个角度，情书总能先一步拦截。
明承乐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们毕竟是修仙的，而他们身上，最直观的差距，其实仍是修为。
秦姝的修为摆在那儿，他当下不过一个十五岁的炼气期，能与秦姝有来有往，便已经是倚仗着已经有过一世的经验。
若是仍旧只用剑，他会落败。
这是迟早的事情。
而对比起明承乐的心知肚明，场下的聂存非和李秦澜则是大为震撼。
尤其李秦澜。
他从未想过，不声不响的三师弟，于剑术之上，也已经有了这般细致入微的造诣。
反观他自己……李秦澜暗暗下定决心，往后更要加倍努力，而后，他看向聂存非，意图看看大师兄当下会是什么样的神色。
结果却发现，聂存非只是如获至宝一般看着场中。
没有妒忌，也没有妄自菲薄。
李秦澜见状先是一愣，而后又是自嘲——那可是聂存非，是师尊手把手教出来的，从一开始就和师尊一样，被无数人仰望的大师兄。
从来都没得比。
明承乐到底是败了，败下阵之后，并不像李秦澜这样狼狈，还能再次端端正正向秦姝行李：“多谢师尊指教。”
语气是叫人能轻易听出来的真心实意。
秦姝点点头，看向场下的聂存非和李秦澜，而后开口：“存非，方才这一场，你以为，承乐如何。”
聂存非眨眨眼，其实也不明白，秦姝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去问他对明承乐的看法，但当下，聂存非确实对明承乐有了新的认知，便开口：“三师弟向来是最勤勉的，弟子亦不及他。”
这个结论，让先前因为怕让秦姝分心被明承乐算计，一直没敢吭声的系统不乐意了，再次开始嘀嘀咕咕：【这哪里能一样嘛，明承乐都已经活过一辈子了！】
秦姝再一次忽略系统的声音，看向自己一表人才、谦逊温和的大弟子：“存非说得不错，承乐勤勉细心，便是一时不显，亦不代表日后便会默默无闻。”
“但存非也无需妄自菲薄，你心明眼亮，秦澜志存高远，皆是长处。玄英峰上，也一向以你们为荣。”
聂存非肃然：“弟子明白。”
李秦澜原本还在走神，这会儿听到自己被提及，也连忙跟着聂存非答应：“弟子明白。”
秦姝又看明承乐：“往后若有不懂，便直接来问阁。”
这话也是秦姝第二次对明承乐说，明承乐再听时，心态却与第一回不同——便是方才不过一场小小的切磋，他与秦姝都不曾尽到全力，却也叫他明白，秦姝是能教他的。
而上一世，因着本身性情如此，又在清水镇一事后彻底失了心气，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面对秦姝，更是不可能去找秦姝指点，后来懂的那些，全靠自己跌跌撞撞地去摸索。
如今秦姝有指导自己的能力，又愿意指导自己，明承乐不可能不学。
于是他郑重道：“弟子定不叫师尊失望。”
秦姝应声，示意他先退下，而后，再次看向聂存非：“存非，你来。”
聂存非眼前一亮，当即上场：“请师尊赐教！”
赐教是真赐教。
秦姝没有像对待二弟子一般，在不尽的重复当中去纠正引导，亦不曾像对待三弟子那般直截了当不留余地。
在面对自己手把手带大的大弟子时，秦姝才终于有了那种“为人师”的感觉，一招一式，张弛有度，引着聂存非自己去思考，去追寻破绽，去弥补缺漏。
放在李秦澜跟明承乐那儿，秦姝的教育方式是“战”，放在聂存非这儿，却是秦姝带着聂存非，将聂存非正练着的剑法走了一个囫囵，每一招每一式，都细细拆开过。
这是秦姝的“讲解”。
讲解结束后，聂存非也如明承乐一般端端正正站好，冲秦姝行了个持剑礼：“多谢师尊！”
他回头要往场下走，迎上二师弟略带疑惑的眼神，骤然一愣——也是这时，聂存非才意识到，他师尊对三个弟子的“指点”，是全然不一样的。
他想解释，却叫秦姝抢了先。
秦姝道：“存非志不在此。”
说完，她又看着并排站着的二弟子与三弟子：“剑为极道，秦澜与承乐若想走此道，须得先想清。”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没有带上什么情绪，只是在陈述着某个事实，并让自己的两个徒弟，想清楚再做选择。
而这话出来，聂存非原本的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头。
他们都是修士，都是求仙问道的人，选定自己将来的道，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从来都是大事。
尤其，秦姝现在提及的，是剑道。
剑是极道，若求道之心不够纯粹，非但于极道上难得寸进，一旦走岔路，说不准便功亏一篑。
故而九州大陆之上，以剑为武器的修士不少，真真正正选择修行剑道的，却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多。
见没人言语，秦姝又继续：“我所修虽非剑道，但若你们想好了，藏书阁亦有相关功法，待你们金丹之后，我会为你们铸剑。”
“或是，若你们有这样的意愿，往中州剑阁求剑亦可。”
秦姝看着他们。
只要他们是已经选定了自己的道，那她作为师尊，便会做到自己能为他们做的一切。
她只是将这些，摆在了她的弟子们面前。
而李秦澜跟明承乐也看着她。
半晌，李秦澜猛地上前一步，站正，冲秦姝深深一拜：“师尊，弟子想明白了。”
他直起腰，与秦姝对视，一字一顿，说得坚决：“弟子李秦澜，肯以卑贱之躯，求索剑道。仙路漫漫，愿有朝，得窥剑道巅峰。”
少年人双目炯炯，因被退婚而生的暮气仿佛已经叫他一挥而尽，留下的，仅有对求索剑道的决心。
这原本该是好事，聂存非却下意识皱了皱眉，而后看向秦姝，目露担忧。
秦姝看着李秦澜，片刻后，点点头：“如此，也好。”
赞完这句，又道：“既已下定决心，便自明日起，来玄英殿前练剑，待你将门内基础剑法练好，我会为你挑选功法。”
李秦澜：“多谢师尊成全！”
秦姝颔首：“你是我弟子，我自当教你。”
说完这句，李秦澜这边的问题也算得到解决，秦姝则再次看向，从方才开始，一直沉默着的三弟子明承乐，开口：“承乐，你呢？”
“你亦要选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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